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師裡、連裡早已給我送來了一堆年貨,不過我都收拾好扔在那裡。一個人過年?我撫摸着小黑的頭,看着小黑乖順地靠在我的腿上享受的樣子,真希望小黑是條神狗,狗妖也行,能夠開開口和我說說話。小白現在整天都躲在宿舍的一角睡覺,冬眠了。
到現在爲止,我一本書都沒看。每個月連隊捎來的教育材料,我偶爾翻翻就扔在一邊,把條條框框往政治教育筆記本上一抄完事。
在這裡電視機收不到電視,只能看看碟片、聽聽音樂,可是那發電機的聲音夾雜在裡面,聽起來很不舒服。
我在一堆碟片裡翻來翻去,隨手拿起了一個碟片,《士兵突擊》的盜版DVD。這個片子我早就看過,拍得挺不錯,關於許三多的故事。打開電視關上門,我看了起來,許三多他爹出來了。河南的一個小村子,他爹那嗓門,高。看着看着,我覺得這當兵的爹怎麼都一個模樣?許三多他爹和我爹一個類型,都希望兒子能有出息,可我爹的脾氣趕不上他爹。不知道我那幾個城市來的戰友的爹是什麼樣子?也是這樣嗎?沒見過,不好說。
輪到許三多出場,我覺得許三多那熊樣,還不如我。當然,這可能是演員的問題。不過說實話,我覺得我們連隊還真找不出來像他那麼差的兵。說話結結巴巴,腦袋瓜子像木頭疙瘩。在我們連隊,估計得天天被連長收拾,連長罵人的特點是罵人必帶“豬”,反正總是想着辦法讓你和豬產生一定的親戚關係,或者你就是豬。連長和高成有點像,眼睛裡揉不了沙子。好兵孬兵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絕對得給你排好位置。好兵,自然很客氣,就像張小飛都那樣了,連長照樣護着疼着。換了我,估計連長非得讓我和豬處對象不可。孬兵,他一句話,你什麼時候比豬強了,再到我面前晃。所以,連隊裡面大家都很努力,都想享受張小飛那樣的待遇。指導員在這方面比他好多了,這是大家的共識。指導員人很隨和,從不罵人,很關心人,有點像大哥。我們這些孬兵一般都喜歡接近指導員,和他一起玩,但和連長在一起,我們就緊張。
對於連長給我排的位置,估計就是不好不壞。但不好不壞的標準在連長眼裡就是孬兵,能讓他看在眼裡寵着護着的“牛人”畢竟不多。
鋼七連,是一個英雄連隊,但我們13連絕對不會比他差。他叫鋼七連,我們是“海防英雄連”!鋼七連打過仗,難道我們沒打過?
衝這點,我也不服氣。牛什麼?
記得我們連長看過《士兵突擊》之後,當着全連的面說,還好是編的,不然和咱們連隊一比,他們就下去了。對啊,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比劃比劃?
我喜歡史今班長,和我們班長鍾賢明有點類似,但又有不同,具體的不同我弄不清楚,但我相信我班長不會比他差。
我覺得鋼七連的指導員不咋地,從頭到尾,好像沒露幾次臉,整天一副懦弱像,見了高成老老實實的。再說,他和我們指導員不是一個檔次的,我們指導員懂得那可真叫多,讓我打心眼裡服氣!
看了幾集,不想再看了。我出去把菜地整整,現在時節能種的菜不多,但還是都種上了。外面我給罩上了塑料玻膜,保溫好,菜生長的才快。島上肥不少,鳥多自然肥就不會缺。
綠油油的菜畦讓我心裡很舒服。我會種菜了,起碼以後維生素沒問題了。劉班長把菜地交給我,不管怎樣我得把它弄好,這是傳統,咱就得把他傳下去。
小黑想跑到菜畦裡玩耍,被我用腳給飛了出去。這小黑很調皮,現在得給他立立規矩,不然以後肯定沒事就跑這裡面搞破壞,把菜畦給毀了。小黑站在遠處有點委屈地看着我,我覺得自己剛纔一腳飛重了,暗自提醒自己以後得注意。
現在小黑長得很快,骨架起來了,毛髮油亮,身上的肉估計還得再補補。
“嘀——嘀——嘀——”
屋裡的電話響了。我趕緊跑進去拿起衛星電話的聽筒,耳邊傳來文書的聲音,“李棟樑,明天副指導員陪你過年,你準備準備,要在你那睡覺,有牀沒?碗筷——”
“你怎麼用明語?你——”我有點生氣,劉班長一再交待我使用衛星電話要用暗語,這個鳥人真是!我很生氣。
“哎——哎,我說你怎麼啦?衛星電話的頻道是加密的,不說明語,說暗語,你以爲是電臺啊?”
我無語。但我知道劉班長是不會錯的,我相信。
接完電話,我心裡很激動。副指導員過來陪我過年,幾天?算了,不想了。不過這說明連隊沒把我這個孬兵給丟了,我心裡暖乎乎的。
既然,副指導員來,我得準備準備。兩個多月的時間,我的廚藝還不錯,準備露一手讓副指導員瞧瞧咱的手藝。
年三十上午,我忙活了幾個小時,宿舍、飯堂都重新又打掃了一遍。面也和上了,摘了青菜洗淨,把肉剁好放到冷櫃裡,順手扔了一塊給小黑。飯堂的一個塑料桶裡,是我昨天晚上捉到的幾隻螃蟹。昨晚可把我凍壞了,我帶着小黑打着手電在海邊搜索了半夜才弄到三隻,不過塊頭不小。看到這三隻橫行將軍在桶裡亂轉,心想晚上老子蒸了你,看你還敢不敢橫着走。我又從值班室隔壁的雜貨間裡拿出了兩隻燈籠和劉班長儲存的一些節日綵帶,把宿舍及院子好好佈置了一下,感覺效果不錯,有點連隊過年的味道了。
今天天氣不錯,能見度很好,儘管還有點冷。
看看時間差不多,我帶着小黑向碼頭飛奔過去。小黑今天也高興,來回不停地蹦達着,和我比着速度。我瞅着山道的兩旁樹木草叢在冬天依舊綠色盎然,生機勃勃,黃色的小花還零星地點綴着。那黃色的小花,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劉班長也不知道。我後來就叫它無名,覺得很酷。我看過《英雄》,知道李連杰演的那個角色就叫無名,很酷。
我到了碼頭,就看到遠遠的天邊來了一條模糊的船影。他們來了,終於無名島上不再是我一個人,儘管時間很短,但還是值得慶幸。我衝着船影揮着手,小黑也“汪汪”地叫着。怕他們看不到,我猛跳着。
我知道這艘船,這就是那條把我送到無名島的那條船,也是給我提供補給的那條小船。對於那條船,我是那樣的熟悉。
在這呆了兩個月,對於船有了很深的研究。不管是貨船、郵輪還是軍艦,離老遠我都能認出來。每天島的附近都會經過很多船隻,有軍艦,更多的是民用船隻,貨船最多。偶爾還有一些比較大的豪華遊艇從這裡經過。
不多時,船到碼頭靠了岸。副指導員下了船,我趕緊敬禮,大聲喊了一聲,“副指導員好!”
副指導員郭四海,很老了。我入伍到連隊他就是副指導員,現在還是副指導員,年齡和連長差不多,比指導員大了好幾歲。個子不高,古銅色的臉龐,說話有些結巴,江西方言非常重。
“嗯”了一聲,副指導員應了一下,然後吩咐我上船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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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貨,連隊又讓副指導員帶來的年貨,其中還有一包已經包好的餃子。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副指導員告訴我他在這呆一個星期,下週船過來回去。這事是教導員和連裡專門研究之後,報請團裡、師裡批准的。當然,師裡不準的話,估計這大年三十的,那幫船老大是不太願意出海的。據說這裡面有些說法,具體怎麼樣,我不懂!
安頓好副指導員休息的地方,我趕緊做飯。四個菜,一個湯,搞起來很快就好。
螃蟹我燒了兩隻,啤酒我搬了出來。副指導員來的時候帶了一箱紅酒,不過我沒工具開。部隊裡有些傢伙喝酒是不需要開瓶器的,直接用“鐵砂掌”把瓶嘴劈了,可我不行。我不像劉班長,他可以,給我演示過。
飯桌上,我早已把那無名小花重新換了新的,粉黃色的小花開的很鮮豔,看起來很舒服。桌上四盤菜,滷牛肉、木瓜炒肉、辣椒炒蛋、清蒸螃蟹。還有一個紫菜蛋湯,上面我撒了點香菜,看起來很漂亮,聞起來有一股清新的味道。餃子已經盛到盤子裡,副指導員說這是我班長鍾賢明託他帶的。連隊過年包餃子都是一般爲單位包的,班長沒把我給丟了,還把我當成班裡的一員,我心裡有點激動!
“副指導員,你請坐。”我把副指導員請了過來。
副指導員看看啤酒,呵呵地笑了起來。然後從口袋拿出來一個單兵**,有點神秘地問我,“小樑子,你——你——猜一下?”
暈倒,副指導員的結巴就是他的招牌武功,這次還是使了出來。
我搖搖頭,心想大過年的,副指導員來這裡還真行,帶着單兵**,防身呢還是準備行兇呢?我看他手裡拿着的應該真是**,起碼看起來真像。
“小心!我——我——準備……拔——拔銷子了啊——”
說着,副指導員另一隻手“唰”把**的保險銷拔了,單手攥着,望着我裝作要扔的樣子。
我暈,來真的啊?來不及多想,我趕緊扭頭就跑,媽的!我心裡窩火死了,身上出了一陣的冷汗。副指導員瘋了?我邊跑邊想。你提升不上去想不開,也別來害我啊,這大過年的,我好心給你做飯,請你喝酒,這倒好,準備滅了我啊!
“哈哈哈——”副指導員大笑起來,暈,笑怎麼不結巴?
“回來!回——回——來!”副指導員跑出來喊我,我跑了老遠回頭看了一下,咦!**呢?
我停下來緊張地看着副指導員,心裡納悶他老人家是不是在部隊憋出神經錯亂了啊?這事不是沒有,聽說前年一個地方大學入伍的幹部發了神經,最後被送到了精神病醫院,據說是實在不適應部隊的管理模式。
我還是有點擔心地走了過去,才發現副指導員手裡拿的是一個類似**模樣的鋼質酒瓶。我想裡面裝的一定是白酒了。在連隊時大家都知道他好這一口,經常喝點小酒。爲此,教導員沒少批評他。他這愛好可能也是導致到現在還是副指導員的一個原因吧,當然他的結巴也是舉團文明的。不過他好像也不太在乎,沒事還是喜歡整點白酒小咪一下,只是不敢像先前那樣牛逼了,成了一名“地下工作者”。
我覺得身上汗津津的,風一吹覺得有點涼。心裡不僅對郭四海的孩子他小姨問候了一下,他媽的這個結巴子,害得我這麼狼狽!如果他回到連隊一說,我今後在連隊也不要混了,還有什麼臉面面對連隊那幫兄弟,肯定再也擡不起頭啦!
小黑蹲在飯堂門口歪着腦袋盯着我,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我心裡正煩着,就一個大腳丫子就飛了過去。不過現在的小黑可是學乖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一動不動了,“嗖”地一個賴狗打滾從我的大腳丫子下面鑽了過去,往外一竄跑了。我不好意思在郭四海面前露出很憤怒的表情,趕緊跑到餐桌旁。
這時,副指導員已經回到了餐桌就坐,看我過來就招呼我坐下吃飯。看他很開心的模樣,我心裡火得不得了,不過也不敢表現,畢竟我只是一個小戰士而已。在這裡我想對“士官”這個名詞進行一下強調,“士官”儘管有個“官”字,但絕不是官,更不是幹部。在部隊班長屬於兵頭將尾,關鍵不是所有的士官都能當班長的,不是班長你連兵頭都算不上。
“呵呵,小樑——子!別生氣,別——別生——氣!啊,大過年——我們樂呵——樂呵!呵呵”副指導員笑嘻嘻地對我招呼道。
沒轍,我能說啥?趕緊給副指導員盛餃子,這是部隊的規矩,我可不能忘。我是從當兵第一天起就開始受尊幹愛兵教育,就算他不是副指導員也是一個兵齡快趕上我年齡的老兵,起碼衝這點我得尊重他。
飯桌上老郭同志說了好幾次道歉的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在關於喝酒的問題上,開始他說過年了我們一起喝點白酒,男人嘛!我不願意,他又說讓我喝紅酒,關鍵是我覺得紅酒還不如白酒好喝,那種感覺像喝中藥似的,我一點都不喜歡。最終我沒有服從他的命令,堅持喝了啤酒。
小黑今天可是被副指導員收拾了一把,他看小黑喝啤酒喝得“滋流滋流”的,以爲找到了一個酒友,趕緊拿着他的**給小黑勻了點。小黑這傻不啦嘰地就這麼大舌頭一舔,就“騰”地竄了起來,猛甩着它的大舌頭,“嗚嗚”地叫着。我趕緊給小黑弄點清水,不知道怎麼地,看到小黑難受的模樣,我心裡極不舒服。
不過我也不能怪副指導員,他也是好意吧。畢竟喜歡喝啤酒的狗,還不多見,可能副指導員以爲小黑也是酒鬼級別的。
中午這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直到老郭的彈藥被完全消耗才戰鬥完畢。
老郭喝醉了!這也是他的特點,每喝必醉。不過聽連隊的老兵說他以前號稱“千杯不醉”,是我們團的酒鬼級別的人物。可從我到連隊至今,知道的情況與以往不同。現在他是每喝必醉,每醉必倒!
有時候想想也是,老郭今年都34歲了,還是副連級別,據說他當副指導員的時候連長才是排長,現在都成連長了,他還是原地踏步不動。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會鬱悶,不要說他到現在還是和嫂子兩地分居了。他有一個兒子,他的媳婦我們的嫂子在家帶着,現在都上小學三年級了。
在我們部隊裡,對官兵家屬都有一個統稱——嫂子。地方人稱呼爲“軍嫂”。而且部隊有規定,幹部級別達到副營職才能帶家屬隨軍,或者兵齡滿十五年以上。按說副指導員的兵齡也滿十五年了,咋就不給嫂子辦隨軍呢?這事我弄不清楚。
我趕緊把副指導員扶到牀上安頓好,牀是劉班長以前睡的牀。我心裡估摸着中午副指導員酒沒喝多少,畢竟那個**模樣的鋼質酒瓶容量絕對不會超過一斤。
這年過得真是!我心裡暗歎一聲。我趕緊出去到島上轉轉,這已經成爲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不然我心裡就不安。
有些事情我弄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兵。剛剛穿了兩年的綠軍裝,我的認知範圍也就僅僅限於連隊這個範圍。有時想想父親說的沒錯,我就是天生的蔫巴頭,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而且我自打小時候就膽小如鼠,遇見不平不是就出手,而是繞着走,躲得遠遠的!不過我有時候想,可能我的性格跟遺傳有關吧?中國的古話不是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嘛!
性格決定我絕對不會多管閒事的,尤其對連隊戰友們常常私底下聊某某幹部如何如何快、某某幹部有什麼關係等等的事情,我是充耳不聞,就怕禍從口出。我們部隊領導稱基層官兵侃幹部使用的事爲“羣衆配幹部”,挺有意思!
坐在燈塔旁邊的石頭上,我望着陸地的方向,腦袋裡亂七八糟的亂想一通。海風估計四級左右,“呼呼”吹得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嗚——嗚——嗚——”耳邊傳來輪船的汽笛聲,轉過頭我看到四海里遠的地方有一艘遠洋貨輪在通過汽笛聲來向燈塔致敬。我趕緊站起來轉過身,面朝貨輪的方向迅速擡起右手回了一個軍禮。
望着貨輪在汽笛的聲音裡漸漸遠去,我真想搭個便船回家看看父母,真想他們!不知道我上次寫給哥哥的信和寄的錢家裡收到沒?會不會給我回個信?還有劉班長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過得好嗎?劉班長是個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這是我母親常說的一句話。
母親最疼我,幺兒嘛!小時候哥哥姐姐都是很早就斷了奶,可我唆着母親的奶頭一直到七歲,晚上睡覺不含着奶頭還鬧騰不睡覺呢!多想母親那溫暖的懷抱,是那麼的安全、溫暖和放鬆!
忽地我轉身四處尋找,小黑呢?我的小尾巴呢?
小黑,應該是醉了!今天它喝了不少啤酒,現在估計做它狗日的春夢去了吧!
就我清醒着,唯一的一個清醒的人!無名島也醉了嗎?耳邊的海浪聲“嘩嘩”,在空氣裡划着一圈一圈的波紋,四處穿透着空間,與海風的“呼呼”聲合奏着一個無名的小調,聲聲不息!
我清醒地沉醉在這無名的小調裡,忘記了時間,一直在石頭上坐着,看着太陽西下,慢慢拉上夜的帷幕。
天黑了。
突然,燈塔刷的亮了起來,明黃色的燈光霎那刺破海天之間的黑色的帷幕,往四處散射出去。
我一驚,暗叫一聲“糟糕!”拔腿就想往山下跑去,卻不料兩腿發軟,直挺挺要與這山石親熱。
情急之下,我連忙擰腰在空中翻滾,在身體觸地地瞬間就勢一滾,纔算沒有摔個狗啃泥。
好險!
我止住身體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心想這段時間的鍛鍊還是有效果的,否則身上難免得掛點彩。這山上崎嶇不平,到處坑坑窪窪,直摔下去說不定會弄個至少五級傷殘。
想到醉酒的副指導員已經醒了,而且我今天沒有按時開燈,就已經算失職了,按照規定給個處分都不爲過。我趕緊坐起來揉揉腿,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挪地向山下走去,像失去小腦似地搖搖晃晃。
進了院門,我趕緊找副指導員,想先承認錯誤。劉班長一再和我強調,燈塔開燈時間只能提前不能推後,主要看天色。要知道當天黑之後燈不亮,就有可能使得經過這一片海域的船因失去標誌物導引而有觸礁的危險,甚至有沉船的可能性。儘管現在的船隻已經有了先進的GPS導航系統,但有個燈塔就等於多一道保險。
我心裡悔得直罵娘,又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劉班長了。
聽到廚房裡傳來一聲,“小樑,趕緊過來,準備吃飯嘍!”
我趕緊跑過去。
飯堂裡,副指導員穿着軍用內衣,打着赤膊在炒菜。他背對着我,一邊揮動着鏟子一邊還哼着歌,好像是《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這歌我們學過,很老的歌。
看起來,副指導員情緒挺好,而且唱歌不結巴。
我慢慢靠近過去,想先承認錯誤,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木樁似地站着。
“收拾下碗筷,開飯嘍!”副指導員轉身對我說了一句。
“副指導員,你——你不結巴啦?”我不由自主地冒了這一句,立馬後悔起來。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本來想承認錯誤的。
“真的?我——我怎麼——怎麼沒——覺着?”副指導員轉過身來,一臉驚詫地望着我。
“啊?”我傻了!剛纔明明不結巴了,現在怎麼又來啦?
飯堂中,副指導員一手拿着鏟子,一手指着自己,滿臉驚詫地望着我。他的對面,張着大嘴巴望着他。
十五秒!
之後,副指導員“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我說,“李棟樑,你小子平時看起來挺老實,哈哈,剛纔也學會忽悠啦?”
“噫——你不結巴了!”
“哈哈——”
開飯了,剛纔的一幕讓我覺得挺有趣,副指導員也樂不可支,情緒很高昂!剛纔他一點也沒有怪我,反而覺得很高興。
我再三強調他可以不結巴,他卻說有時候結巴也好,搞得我滿頭霧水。
年夜飯,副指導員親自燒的菜很有味道。譬如,副指導員揮舞大刀砍的那個“橫行將軍”就不是中午的清蒸,而是紅燒,吃起來味道更好。
晚上,紅酒一瓶,我說沒開瓶器,老郭說他來,手一揮,紅酒自頸部齊刷地斷掉,那隻手反手一撈,眨眼間紅酒瓶頸被放到桌上。
我傻了!劉班長會,副指導員也會啊?
看着我的愣愣的表情,老郭說,這是小意思,一點小意思。說完還把手伸到我面前讓我瞧瞧有沒有傷口。
那是一隻什麼樣的手?
我覺得很普通,五個指頭,只是看起來比我的手粗了點。
“高手!”我對着副指導員豎起了大拇指。
“得得——了,你小子別——給我戴高——高帽子啦!”副指導員有點不以爲然地衝我揮了揮手,低頭開始倒酒。沒有瓶嘴的酒瓶像是又長了個嘴,在副指導員手裡很聽話地把酒倒在兩隻高腳杯子裡,一滴沒灑。高腳杯子是指導員帶過來的,他有時候也很時髦的!
“嘿嘿,怎麼樣?”副指導員這時有點得意地對我炫耀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