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到房間沒多久,先期趕到鹽城的方民任和韋耀先就來向他報到了。方民任的身份是跑單幫的,他帶着兩個人,挑着布匹和食鹽來鹽城,這些都是很緊俏的物資,進城時還得到了特別優待。
韋耀先是以來鹽城走親戚的名義來的,他們帶着一些禮物,進城時也沒人爲難。
新四軍的保密防諜工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不是內部非常純潔,羣衆基礎也很好,是非常容易被滲透的。
胡孝民問:“怎麼樣,有收穫嗎?”
方民任和韋耀先比他提前幾個小時到鹽城,他們的身份,可以很方便在城內遊覽。
方民任沮喪地說:“城內新四軍很多,也駐紮着不少軍隊,但沒找到軍部。”
胡孝民安慰道:“不急,畢竟我們纔剛來。你們先觀察新四軍的部隊,弄清他們的人數、番號、武器裝備,爲即將到來的掃蕩作準備。另外,你們也要特別注意安全,不可泄露行蹤。”
他其實已經知道,新四軍的軍部設在泰山廟。雖然不知道具體地點,但只要隨便打聽一下,想必就能知道。
方民任和韋耀先,並沒跟胡孝民住在一起,既然分成三個小組,就要分成三條線。每天傍晚,到胡孝民住的旅館來碰下頭,其餘時間分開行動。
方民任不以爲然地說:“先生放心,這裡的防範稀鬆得很。”
韋耀先也附和道:“我看,就算到他們的老巢去轉一圈,也未必有人能發現咱們。”
胡孝民嚴肅地說:“切不可大意,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一切以安全爲原則。你們是我帶出來的,必須一個不少全部帶回去。跟你們講,安全第一,任務第二。任務沒完成,下次再來就是,要是出了問題,我怎麼跟你們的家人交待?”
如果馮五與新四軍順利聯繫上ꓹ 方民任和韋耀先就會很危險。胡孝民提前給他們敲響警鐘,既是把醜話說得前頭ꓹ 也是爲將來營救他們作準備。
方民任和韋耀先,都是胡孝民的親信。他們對共產黨是什麼態度,要試試才知道。
方民任哪知道胡孝民的心思?聽着胡孝民的話ꓹ 被感動得不要不要的,語氣哽咽着說:“多謝先生的關心。”
胡孝民叮囑道:“早點回去休息吧ꓹ 明天先逛逛鹽城,先把自己的身份掩飾好ꓹ 再去尋找新四軍的軍部。”
晚上ꓹ 胡孝民的房間,突然響起兩輕一重的敲門聲,這是事先約好的暗號。胡孝民悄悄打開門,馮五迅速走了進來。
胡孝民將門關上後,趴在馮五的耳邊輕聲問道:“聯繫上了嗎?”
旅館的牆壁很薄,在這邊咳嗽,隔壁都能聽到。雖然隔壁住的不是小笠原ꓹ 胡孝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馮五也靠着胡孝民,悄聲說道:“聯繫上了ꓹ 還見到了敵工部的湯一貫部長。”
他們隔得很近ꓹ 就算有人趴在門外ꓹ 也未必能聽得清。不要說趴在門外ꓹ 就算在房間裡,只要離他們一米之外ꓹ 就很難聽清了。兩人的聲音ꓹ 輕得跟蚊子似的。
胡孝民高興地說:“太好了。”
馮五說道:“湯部長讓我轉告你ꓹ 感謝碼頭情報組及時送來的情報,接下來的行動ꓹ 敵工部可以全力配合我們。”
胡孝民沉吟道:“先把方民任和韋耀先等人抓起來再說,還有小笠原,也要想辦法把他留在鹽城。另外,新四軍有什麼計劃,也請及時告之。你什麼時候再與湯部長聯繫?”
馮五說道:“約好了明天早上。”
馮五與新四軍聯繫上了,胡孝民頓感輕鬆。
第二天早上,馮五依然單獨行動,胡孝民則陪着小笠原,先去吃了鹽城特色小吃鯮魚餅,才與他坐着人力車滿城跑。
中午時,小笠原主動提出來:“胡先生,下午我們分開走吧,晚上在旅館碰頭就是。”
胡孝民低聲說:“那不行,出來的時候我答應過中島,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
小笠原搖了搖頭:“我的安全不用你負責,你也負不起責!”
一路上,他也在暗中觀察着胡孝民。他發現胡孝民一個特點,遇事畏首畏尾,什麼事都講究安全爲上。昨天到了鹽城,只想先住下,要知道,晚上也是一個偵查的好機會呢。有些白天不能去的地方,正好晚上可以去。
胡孝民“堅持”着說:“不行,你要是出了事,回去我沒辦法交待。”
小笠原輕聲說道:“我會告訴中島,這一切與你無關。”
“你怎麼告訴……,你有電……,小老闆,嚐嚐鹽城的特色:香酥蘆花雀、生熗條蝦。”
胡孝民很是吃驚,馬上知道,小笠原竟然帶了電臺出來。爲了安全起見,他都沒帶電臺,這個小鬼子,竟然帶電臺。要是在路上被搜到,恐怕跟組織就聯繫不上了。
看到小笠原制止的眼神,胡孝民連忙轉移了話題。他心想,如果小笠原真帶了電臺,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既然小笠原要單獨行動,胡孝民只好任他。吃了飯,兩人分開,胡孝民叫了輛人力車,獨自去了泰山廟。先到蟒蛇河邊,再坐渡船過河。
泰山廟的規模很大,據說明朝年間,一個青年舉子赴京趕考,途經鹽城,受到一名老婦的點撥。青年金榜題名後,便修建了這座廟宇作爲回報。
而且,泰山廟的位置也很獨特,四周都是水。整個泰山廟所在地,是一塊三解形,南邊是蟒蛇河,左斜側是越河,右斜側是串場河。
新四軍的軍部設在泰山廟,既能保密,又能防守。泰山廟爲四進級廟宇:第一進山門爲司令部警衛連駐地;第二進教學樓爲偵察科、後勤處住處;第三進正殿爲司令部作戰處;第四進藏經樓爲軍部首長臥室和會議室。
胡孝民只是個外地商人,在第一進就被新四軍警衛連的戰士攔了下來:
“對不起,這裡已經不能燒香了。”
胡孝民沒有堅持,轉身離開。
雖然這位小戰士的語氣很嚴肅,可他聽着卻很悅耳。看着對方的土灰色制服,和手裡拿着的不怎麼新的中正式步槍,都讓他倍感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