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沒去驗證戴朗如的身份,他只是讓馮五,迅速向上級報告這個消息。同時,讓陶準然和苗刃之,嚴密關注施健吾的動作。
苗刃之是他安排在施健吾身邊的人,如果他一聽到消息,就去找施健吾的麻煩。苗刃之的身份,豈不自動暴露了。
現在的胡孝民,就當不知道施健吾在調查戴朗如。
但他心裡,已經將施健吾列入了黑名單。不管戴朗如是不是共產黨,敢調查自己的大舅,施健吾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自從施健吾到情報處後,就一直明裡暗裡跟胡孝民作對。胡孝民不想讓人覺得他在情報處一手遮天,加之施健吾背後的石橋信,他對施健吾只是防備而沒有動手。
就算朱子明受他的指使,監視自己和柏記米號,胡孝民都沒把施健吾拖下水。這次他調查戴朗如,卻沒有提前向自己報告,可見他是不想融入情報處了。
施健吾確實沒打算告訴胡孝民關於戴朗如的事情,如果戴朗如真是共產黨,他還想借機打擊胡孝民呢。
朱子明慘死在胡孝民手裡,施健吾一直沒嚥下這口氣。只要有機會,他絕對不會錯過。
施健吾晚上與石橋信一起喝酒時,得意地說:“石橋,如果羅吉的情報準確,這就是個爲朱子明報仇的絕佳機會。”
石橋信握着施健吾的手背,溫柔地說:“胡孝民整死了朱子明,你可以整死戴朗如。不管羅吉的情報是否準確,都可以的。”
胡孝民是情報處長,要整死胡孝民可能不行。但要弄死胡孝民的大舅,還是沒有問題的。不要說有羅吉的情報,哪怕沒有,也可以給他捏造一個罪名嘛。
施健吾反手握着石橋信的手,眼中卻露出殺氣:“怎麼弄?密捕?先弄死再說?”
他是胡孝民的手下,如果密捕戴朗如,被胡孝民知道後,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石橋信搖了搖頭:“胡孝民在特工總部根深蒂固,不管是你還是別人,甚至憲兵分隊去抓都不合適,只有讓虹口憲兵隊出面,就算胡孝民想救人,也未必能救得出來。”
施健吾提醒道:“胡孝民與林少佐、渡邊義雄的關係,也是不錯的。”
胡孝民不僅擅長拍中國人的馬屁,更喜歡拍日本人的馬屁。只要能接觸上的日本人,胡孝民都會費盡心機籠絡。
石橋信輕笑着說:“你讓人暗中向憲兵隊告密,我再去運作一下,讓憲兵隊速戰速決,等胡孝民知道後已經晚了。”
胡孝民下午在九風茶樓,接到了上級的回信,打開一看,他眉宇之間露出了笑容。
施健吾猜得沒錯,戴朗如還真是地下黨,戴朗如在寧波時,就加入了黨組織。這次柏家派他來上海,戴朗如的組織關係也轉到了上海。
接到胡孝民的情報後,組織上決定,讓胡孝民掩護戴朗如。並且,組織上已經決定,讓戴朗如加入碼頭情報組,柏記米號成家碼頭情報組的交通站。
也就是說,胡孝民的舅舅戴朗如,將成爲胡孝民的下級,服從這個外甥的指揮。
胡孝民離開九風茶樓時,把一張紙遞夾裡錢裡遞給馮五:“你等會去趟柏記米號,找到掌櫃戴朗如,跟他說要買十斤小米,二十斤大米和五斤高粱,付錢時,把這條紙條夾在錢裡,親手交到他手裡。”
旁邊沒人,就算有人看到,也以爲是胡孝民在給馮五發津貼。
這是胡孝民以“碼頭”的名義,給戴朗如的第一個命令,讓他晚上九點,到廣慈醫院前邊的光州飯店203房間見面。
胡孝民知道施健吾放了個內線在柏記米號,但並不知道這個內線的情況。柏仲超沒告訴他,戴朗如不可能告訴他。
得知胡孝民是76號的情報處長,戴朗如對他失望之極。戴朗如正告過胡孝民,如果要讓他認這個外甥,必須離開76號。
到上海後,戴朗如除了辦好柏記米號,就是與上海地下黨組織聯絡。他的組織關係,還沒轉入上海黨組織呢。
前段時間,戴朗如終於與黨組織聯繫上,這讓他欣喜若狂。唯一令人遺憾的是,組織上並沒有給他具體任務,只讓他隱蔽身份,利用柏記米號掌櫃的社會身份,隨時準備完成組織交待的任務。
昨天,組織上給了他最新命令,以後,他將成爲碼頭情報組的成員。這是一個多次完成任務,經常把敵人耍得團團轉的功勳情報組。組長代號:碼頭,經驗豐富、心思縝密,行事謹慎,辦事牢靠,計劃周詳。
接到命令後,他一直在期待,與這位叫碼頭的情報組長接頭,接受新的任務。
作爲一名老地下黨員,沒有任務時很迷茫。他希望隨時都在爲黨工作,時刻準備爲黨犧牲一切。
戴朗如這兩天,一直待在櫃檯上。他知道,組織隨時都有可能派人來接頭。如果他待在後面,一旦交通員找不到自己,就失去一次與碼頭情報組聯絡的機會了。
“我要十斤小米,二十斤大米和五斤高粱。”
戴朗如一邊打着算盤寫着賬目,一邊聽着櫃檯上顧客買米的聲音。驀然,他聽到了一句渴望已久的話。
戴朗如放下手裡的算盤,走了過去,微笑着說:“這位客人,我是柏記米號的掌櫃戴朗如,爲何要買三種米呢?”
馮五朝戴朗如憨厚地笑了笑:“小米熬粥,大米做飯,高粱做窩窩頭吃。”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無聲的交流着,一剎那就明白了很多事。結賬時,馮五直接把錢交給了戴朗如。
晚上,戴朗如懷着激動的心,去了光州飯店。他先在周圍觀察了一會,沒發現異常後,才走進光州飯店。在二樓的三號房間,他在門框上又看到一個小小的“三角形”標記,知道“碼頭”同志已經到了。
“咚咚、咚咚咚。”
兩輕三重的暗號,敲完之後,戴朗如退後一步,等着裡面的人開門。
很快,房門打開:“戴先生吧,請進。”
戴朗如看到一個戴着眼鏡的鬍鬚男子,穿着西裝,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他沒多想,擡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