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仲超覺得,必須與焦一誠正式接觸才行了。通過這段時間的側面瞭解,他對焦一誠潛伏組有了比較深的瞭解。
況且,76號的密探,都已經到了柏記米號。他不確定,自己的身份是否被76號知道。
下午,柏仲超給五福公司打了個電話,找到了焦一誠:“焦先生嗎?我姓‘慶’,重慶的慶,有筆生意想跟你談,明天上午有時間嗎?”
這是特派員的專用聯絡暗號,重慶早就告訴了焦一誠。
焦一誠一直在等着這個電話,忙不迭地說:“明天上午沒時間,後天下午行嗎?”
話筒的聲音雖然有些話變化,但他還是聽出來了,對面是柏仲超。
柏仲超說道:“那行,我們再約時間。”
他們還是明天上午見面,地點明天再電話臨時通知。
晚上,柏仲超與胡孝民一起吃了飯,他們兩人在寧波時,經常一起鬼混,當時幾乎天天在一起。而這次他到上海,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再也回不到原來那種無話不談的時候了。
柏仲超晚上見到胡孝民後,胖胖的臉上很是憤慨:“孝民,76號是不是什麼人都監視?我剛到上海,就成了你們的監視目標?怪不得叫特務,果然是無孔不入。”
胡孝民好整以暇地說:“你覺得我要查你,需要派人到柏記米號嗎?再說了,如果是我派的人,會跟你講那些話?”
柏仲超詫異地說:“不是你派的,那是誰派的?”
他覺得胡孝民不會騙自己,如果胡孝民要查自己,何必費這麼大的周折。
胡孝民笑了笑:“不管是誰派的,你都當不知道就是。給你免費派個保鏢,還不好麼?難道是,柏記米號有見不得人的事?”
柏仲超“正氣凜然”地說:“我行得正坐得端,除了想做寧波的生意,也沒其他可查的。”
他還真經不起查,如果讓日僞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就要步魏生凡和喻鐵英的後塵了。這兩個中統的前輩,先後落到特工總部手裡,可以說兩人都是因胡孝民而死。
胡孝民正色地說:“就怕你還想做別的什麼生意,小胖,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在上海我會盡最大能力保護你。但是,你有什麼事情,也要提前跟我打招呼。不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而我卻是最後才知道的。我對你的信任,容不得欺騙。”
他知道柏仲超不可能坦白身份,把話說在前頭,以後真出了什麼事,柏仲超也不能怪到他頭上。
你是中統的特派員,隱瞞身份,還騙到了76號編外人員的身份。這要是出了事,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
柏仲超笑道:“我能幹什麼事情?要不明天叫個局?”
胡孝民擺了擺手,說道:“我們談事情,還是不叫爲好。”
第二天上午,柏仲超到五馬路後,再次給焦一誠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面,就在五福公司後面匯豐銀行旁邊的咖啡館。
焦一誠如約而至,看到柏仲超時,他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你……你是……”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特工當得好,表情要到位。
焦一誠這個表情,是昨天晚上對着鏡子練出來的,絕對逼真畢肖。
提前知道了柏仲超的身份,讓焦一誠能取得主動。柏仲超哪怕再狡猾,這次也得喝他的洗腳水。
柏仲超一本正經地說:“我姓‘慶’,重慶的慶。”
焦一誠對上了暗號:“鄙姓海,上海的海。”
柏仲超指着對面的座位:“坐吧。”
他只年紀跟胡孝民差不多大,比焦一誠年輕,但現在是特派員,見官大一級。況且,這次他又是來暗中考察焦一誠潛伏組的工作。
焦一誠身體前傾,半邊屁股搭在椅子上,拘謹地坐着:“是。”
柏仲超對焦一誠的態度很滿意,這說明焦一誠對特派員還是很尊重的。
焦一誠向柏仲超詳細彙報了潛伏組的工作,對柏仲超關心的魏生凡和喻鐵英的死因,他作了詳細說明。
令焦一誠沒想到的是,柏仲超還到廣慈醫院調查過喻鐵英的死因。
還好,因爲胡孝民的配合,76號沒讓廣慈醫院解剖喻鐵英的屍體,他被毒死之事,也就無人知曉。
柏仲超聽着焦一誠的報告,蹙着眉頭問:“潛伏組就你們三個人,是不是力量不夠?”
焦一誠連忙說道:“我準備發展吳承宗加入。”
柏仲超緩緩地說:“可以。下午我再見見彭準,另外找個機會見一下顧慧英。”
焦一誠說道:“我來安排。”
下午,柏仲超與彭準見面時,焦一誠去了中央旅社,與胡孝民在樓上的房間見了面。見到胡孝民後,焦一誠將與柏仲超見面的詳細情況,原原本本告訴了胡孝民。
胡孝民問:“施健吾在柏記米號安排了一個人,已經注意到了柏仲超。他現在是什麼想法?”
焦一誠說道:“只說要見見彭準和顧小姐。”
胡孝民喃喃地說:“看來他是不打算走了。”
焦一誠只住了:“那怎麼辦?”
他是潛伏組長,直接與重慶聯絡,當然不希望再有一個特派員在旁邊指手畫腳。
柏仲超要留在上海,對他來說只有兩種情況是可以接受的:要麼與潛伏組不發生任何關係,要麼與他成爲一夥。
可不管哪種情況,焦一誠都感覺不舒服。最好還是回到從前,一切由自己作主。
焦一誠並沒意識到,潛伏組的工作,會先向胡孝民報告,並且聽取他的意見。只要是胡孝民決定的事,他都會執行。
胡孝民緩緩地說:“先作好他不走的打算吧,他不缺錢,無需用金錢去腐蝕他。像柏仲超這樣的年紀,有機會去大後方,卻要來上海,一定是想幹一番事業。”
對家境優越的柏仲超來說,金錢確實沒有吸引力。柏家在寧波是大戶,從小到大,柏仲超就沒因爲缺錢而煩惱過。
焦一誠嘆息着說:“我就擔心他想幹一番事業,拿着特派員的名頭,干預潛伏組的工作。”
胡孝民微笑着說:“那也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