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信一對柳娜梅的處理,已經是相當優待了。她要不是陸軍少佐,早就帶到了看守所,或者由憲兵隊帶回去審訊。
聽到是梅機關的人接手,柳娜梅暗暗嘆息一聲,看來這個軍統內奸是查不出來了。甚至,很有可能會讓自己頂替這個軍統內奸。
柳娜梅擔憂地說:“中島君,秋田俊夫對特工總部的情況不熟悉,必須安排一個助手才行。”
梅機關與憲兵隊,雖說都是日本特務機關,但兩者的職責還是有所不同。梅機關負責扶植、監視汪僞政府機關,而憲兵隊更多的是打擊抗日組織,做具體的工作。
中島信一點了點頭:“當然。”
柳娜梅說道:“我建議,讓情報處的胡孝民配合秋田俊夫調查。”
中島信一愣了一下,問:“爲什麼是胡孝民,他不也在你的嫌疑名單裡麼?”
柳娜梅緩緩地說:“那是大名單,在所有人裡面,胡孝民的嫌疑是最小的。開始調查以來,他對我的支持最大。”
她提議胡孝民,是從實際需要出發。這也是對她最有利的方案,換成其他人,比如說許均鶴或者葉耀先,豈不是往死裡整自己?
胡孝民從公共租界把人交給柳娜梅後,就直接回家了。他做事講規矩,此事與他無關,不該問的堅決不問。
回到家裡後,胡孝民坐在書房喝着茶,在腦海裡演練着整個計劃,看是否有漏洞。
顧維民在揚子飯店的情報,是夏忠民無意間告訴他的。昨天去接葉耀先出院,夏忠民要去揚子飯店打牌,約的正是顧維民。
胡孝民這才緊急改變計劃,讓盧義剛帶着何爽殺到揚子飯店。
就算沒有這個情報,盧義剛在中央旅社,也不會鑽進柳娜梅設下的圈套。行動一組與情報小組,會在中央旅社緊密合作,多次試探後,“發現”日本人的陰謀。
揚子飯店的行動,成爲梅機關介入調查的催化劑。這件事,並非胡孝民促成,而是葉淑英讓趙仕君與晴氣慶胤交涉產生的結果。
趙仕君之所以能在特工總部把孫墨梓擠走,利益於他與晴氣慶胤的關係。沒有晴氣慶胤的支持,趙仕君早被趕出了特工總部。
76號剛建立時,幾乎所有重要崗位都是孫墨梓的人,日本人每個月給三十萬日元的經費,孫墨梓可支配二十五萬。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短短几個月,趙仕君就翻了盤。在汪僞機關,沒有日本人的支持,什麼都不是。
晴氣慶胤看中的,也是趙仕君的特工能力。上海軍統、中統遭到重大打擊,趙仕君放言:左手消滅藍衣社,右手打倒CC團,也讓日本人更看重他。
趙仕君是特工總部的主任,但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會聽從葉淑英的意見。當年趙仕君被中統兩次抓捕,都是葉淑英積極奔走,甚至犧牲色相才把他救出來,趙仕君一直對她很感激。
接下來,柳娜梅會悲哀的發現,所有人都對她不好,所有人都會出賣她。
一個人失道,而力量又不夠強大時,周圍的一切都會向他壓來,最終將他壓垮。當他變成強大時,得道多助,身邊的人會紛紛幫助他,任何事情都會很順利。
晚上回來時,馮香蓮還給他帶了一個情報:省委得到情報,日軍近日將掃蕩崇明游擊隊活動地區,希望胡孝民能準備一批藥品。
之前抗衛二大有一部分幹部戰士,從二竈泓轉移後,趁機加入僞軍。他們平常暗中做僞軍的思想工作,軍事行動時能及時傳出情報,讓我軍提前判斷日僞的軍事計劃。
五福公司就做西藥生意,吳承宗在裡面暗中配合,只要自己在外圍配合他就行。
“晚上你又出去了?”
胡孝民抱着被褥悄悄躺在地板上時,牀上的顧慧英突然翻了個身後,輕聲問。
胡孝民出去和回來她都知道,只不過當時她已經“睡着”,也不好多問。胡孝民剛纔進房間,她被自然驚醒。
胡孝民一邊鋪着被子,輕聲說道:“和平建國軍第三師五團的團長顧維民死了,應該是軍統新二組乾的。”
顧慧英輕聲說:“你們不是抓了新二組的人嗎?怎麼還會被他們得逞?”
胡孝民說道:“人給柳娜梅了,她怎麼損傷,我一概不知。”
聽到是軍統的事情,顧慧英很快又安心睡覺了。和平建國軍死了個團長,這是個能讓她迅速進入夢鄉的消息。
胡孝民第二天到情報處,依然是先去陸實聲的辦公室,讓他意外的是,辦公室裡多了一個人:秋田俊夫。
秋田俊夫不像一般日本軍官那樣矮而壯,而是矮而瘦,戴着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作爲一名日本特務,他有着非常好的僞裝。
陸實聲介紹道:“孝民,柳娜梅的案子,以後由秋田曹長負責,你的任務是配合。”
胡孝民朝秋田俊夫鞠了一躬,誠懇地說:“秋田君,請多指教,胡某將竭盡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秋田俊夫連忙回了個禮:“以後請胡處長多多關照。”
陸實聲說道:“孝民,柳娜梅被調查了,梅機關懷疑,她可能出賣了情報。根據重慶傳回的情報,柳娜梅很有可能暗中加入了軍統。也就是說,她是個雙料間諜。”
他的話,其實是暗示胡孝民,就按照這個思路配合秋田俊夫調查就可以了。
胡孝民喃喃地說:“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秋田俊夫說:“胡處長,我們去見見何爽吧。”
他對陸實聲的話並沒表態,柳娜梅是不是雙料間諜,得調查之後纔有發言權。從各方信息來看,柳娜梅確實有很大的嫌疑,可秋田俊夫並不完全相信。不管如何,柳娜梅都是拿過陸軍少佐軍銜的,怎麼可能替重慶做事呢?
何爽昨晚回來後,就被送到了審訊室。柳娜梅被調查後,他也成了真正的階下囚。昨天晚上,日本人還對他動了刑。
整整一晚,何爽都被綁在十字架上,身上傷痕累累,你垂着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