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76號的陳明楚帶着一處的特務,在日本便衣憲兵板本一郎軍曹的監視下,一起去了法租界。他們在法捕房的帶領下,直撲愛仁裡7號。
然而,他們翻牆進入時,裡面一片漆黑。法捕房的人進入房間搜查,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陳處長,看來你們的情報有誤。”
配合76號抓捕的,正是法捕房的探長彭惠民。自從曹炳生死後,法租界的巡捕,對配合76號的行動,非常的消極怠工。
陳明楚淡淡地說:“情報沒問題,可能碰巧不在。”
76號抓人,必須通過法捕房,不僅效率低下,也容易走漏風聲。他敢斷定,對方提前得到了消息。
彭惠民問:“曹炳生那案的兇手有線索了麼?”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追查此案的兇手。然而,兇手留下的線索太少,無異於大海撈針。
陳明楚不置可否地說:“很快會有的。”
他相信“刀鋒”,一定能幫自己找到這個兇手。陳明楚是軍統過來的,他在軍統南京區和上海區都待過,深諳軍統的行動手法。
這個殺掉曹炳生的人,一定會得到上面的獎勵,因爲這是軍統上海區重建之後的第一次像樣的行動。只要知道對方的姓名,要找到人就容易了。
房子裡沒人,法捕房的人自然不會幹等,陳明楚只能失望地收隊。
陳明楚望着黑漆漆的愛仁裡7號,問:“彭探長,能不能留兩個兄弟守到天亮?”
如果是碰巧外出,今天晚上或許還有機會。哪怕機會再渺茫,他也想試試。
彭惠民搖了搖頭:“不合規矩。”
曹炳生慘死街頭,與76號合作的巡捕,心裡都在打鼓。如今誰也不敢公開站在76號這邊,錢雖是個好東西,但也得有命花啊。
如果讓陳明楚的人留下,那就更不行了。租界只有巡捕有執法權,如果讓76號隨意捕人,還要他們這些巡捕幹什麼呢?
陳明楚讓手下自行回去,他則攔了輛汽車,上車後,他對司機說:“廈門路。”
晚上行動失利,他得跟刀鋒見一面才行。
第二天早上,胡孝民開車送顧慧英上班。因爲顧志仁也在車上,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到志華紡織廠後,顧志仁把胡孝民叫到辦公室。
顧志仁給胡孝民倒了杯水,關切地問:“孝民,你說想成個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胡孝民拘謹地說:“伯母跟我說過條件,我會多存錢,早日來顧家提親。”
顧志仁笑着說:“不要理會你伯母提的什麼條件,她是跟你開玩笑呢。”
這兩年他最擔憂的,就是顧慧英的終身大事。哪怕現在廠裡資金短缺,快要倒閉,人也沒這麼憂心。
胡孝民雖然家道中落,但這孩子誠實可信。他不乞求顧慧英大富大貴,只需要女兒能平平淡淡過一生。
胡孝民“眼睛一亮”,熱切地說:“伯父,我……”
顧志仁微笑着說:“如果你願意,可以與慧英先訂婚。”
胡孝民“激動”地說:“我願意!”
他的情感與表情,必須配合得天衣無縫。
顧志仁拿出點錢遞了過去:“你去挑幾套衣服,最好定做套西裝或禮服,再買雙皮鞋。”
胡孝民拒絕:“伯父,我有錢。”
顧志仁將錢硬塞到胡孝民手裡,眼睛一瞪:“你有多少錢,我不知道嗎?”
藉着購物的機會,胡孝民去了趟延年坊7號,化了裝後,在四馬路一家咖啡館與錢鶴庭見了面。
錢鶴庭心有餘悸地說:“昨天晚上幸虧你及時通知,要不然就麻煩了。”
如果被捕,那就成笑話了,入角炮計劃,也將流產。
胡孝民篤定地說:“我們內部肯定出了問題。”
錢鶴庭突然說道:“三天前,我們在國泰旅社有位兄弟去接頭失事了。”
敏銳的觀察力和準確的判斷力,是一個優秀特工的基本特徵。胡孝民能作出這樣的判斷,他深感欣慰。
只是,出問題的是新二組?還是在上海區?
胡孝民是“軍委會交通技術研究班”畢業,也就是所謂的臨訓班。他的情報和行動科目,都很優異。但胡孝民最厲害的,還是化裝。
化裝並不僅僅是改變外表,還包括表情、語言甚至是心理活動。只有調動了情緒,臉上才能準確地表達出來。胡孝民如果去演戲,絕對是一流的演員。
如果不是小鬼子打進來,胡孝民還真有可能當演員。抗戰前,中國的電影行業蓬勃發展,光是上海就有一百多家電影公司,一年能製作四百多部電影。美國的好萊塢,一年也不過製作五百部電影罷了。
軍統上海區有5個情報組、8個行動大隊、2個直屬新編組。新編組爲情報、行動混編組。
軍統局爲了支持上海區的工作,專門派了一批新人來充實力量,胡孝民就是其中之一。
胡孝民心裡一動,問:“國泰旅社出事,與昨晚會不會有聯繫?”
錢鶴庭心事重重地說:“暫時還不清楚。當初讓你使用化名,真是明智之舉。”
胡孝民要執行入角炮計劃,“胡孝民”的名字,自然不能被人知曉,在新二組,胡孝民用的依然是臨訓班的化名:“馬寧一”。無論是他的嘉獎令,還是薪水發放,用的都是“馬寧一”的名字。
胡孝民順嘴恭維道:“多虧組座有先見之明,要不然我可能已經暴露了。”
記下電話後,拿起桌上的火柴,當着錢鶴庭的面,將紙條燒掉。如果他是錢鶴庭,恐怕不會把最新聯絡方式給自己。住處被76號搜查,還能相信誰呢?
錢鶴庭突然問:“內部出了叛徒,對所有人都是巨大的威脅。有什麼辦法,能迅速準備地找出這個叛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