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的話,讓吳果清很不高興。他是哲學博士,還是留美回來的,當然看不起像胡孝民這種只是中學畢業的特務。
吳果清冷笑着說:“中共的手段再多,在我們的地盤上,他能翻得上天?”
胡孝民說道:“中共最擅長鑽空子,也喜歡利用報紙博取同情,逼我們讓步。現在國共還在談判,如果他們換一個名目,我們還真沒辦法。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做好監視工作。”
對面的章詳慶冷嘲熱諷道:“胡區長對中共研究得很透徹,所以還沒開始,就準備認輸了麼?”
這位原來的中統直屬上海情報組長,從上海逃離後,在中統局本部工作。抗戰勝利後,回上海擔任黨部主任委員兼中統上海站站長。
他對抗戰期間被胡孝民戲弄,一直耿耿於懷。特別是胡孝民藉着汪僞的身份,敲詐中統不知道多少錢,他更是很不痛快。
重回上海後,章詳慶就發誓,要找回場子。
他是大夏大學的教授,曾經也在美國留過學,與吳果清是同類人,兩人關係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關係走得很近。再加上戴立死了,章詳慶就更看不起軍統。
胡孝民好整以暇地說:“不是認輸,是做好全面的準備。如果我們指定一處地方給他們設立駐滬辦事處,對監視將非常有利。章主任是不是認爲,一定可以阻止中共代表團在上海設立辦事處?”
章詳慶冷聲說道:“當然,沒有我們的同意,他們豈敢在上海設辦事處?讓他們在南京落腳,那是談判的需要。”
吳果清說道:“宋部長也說了,不能讓中共代表團在上海設立辦事處。”
顯然,他是站在章詳慶這邊的。只有阻止中共設立辦事處,後面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然而,中共早就有了應對之策。既然當局不讓設立駐滬辦事處,那以周先生的名義,在上海弄套公館總可以吧?
國民黨再霸道,也不能阻止周先生住在上海啊。
中共的行動很快,在馬思南路107號買了套公寓,對外號稱“周公館”,門前掛了中英文的牌子:周公館/Gen. Chow En-lai's Residence。
胡孝民得知這一情報後,馬上把周公館隔壁的馬思南路105號、對面的106全部租了下來,安排情報處的人監視。另外,在隔着一塊空地的109號,以及後面的房子,也都租下。
也就是說,周公館四周,全部被軍統拿下來。另外,還安排了商販、修鞋匠、人力車、出租汽車,在106號開了家雜貨鋪,在後面開了家理髮店。
總而言之一句話,軍統特務將周公館圍了個水泄不通。
等中統得到消息,再想插足,發現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
章詳慶爲了此事找吳果清告狀,讓軍統讓出105或106號,好處不能讓軍統全佔了。
可胡孝民一句話就懟了回去:“你們認定中共駐滬辦事處不會有,應該沒準備監視計劃,我的人早就佈置好了。從現在開始,軍統的主要任務就是監視馬思南路107號周公館。”
從抗戰勝利之後,國內矛盾就從中日矛盾,轉爲國共矛盾。胡孝民的做法,也讓南京很滿意。鄭局長親自發來電報,嘉獎了軍統上海新區。
胡孝民沒事就會去馬思南路,要麼是隔壁的105號,要麼是對面的106號公寓。
爲了監視中共代表團駐滬辦事處,胡孝民讓情報處的湯伯蓀親自坐陣,電訊處全力支持。不僅駐滬辦事處的電話要監聽,他們的電報,也要隨時抄錄,盡力破解。
“今天情況如何?”
胡孝民上午又去了106號,湯伯蓀已經搬到這裡辦公,監視人員晚上也住在這裡,二十四小時監視對面。
湯伯蓀說道:“一切正常,對面在採購日常用品。”
胡孝民問:“能不能安排人進去?”
湯伯蓀嘆息着說:“他們連老媽子都準備好了。”
胡孝民說道:“不用急,總會有辦法的。”
湯伯蓀問:“組座,能否想辦法在裡面安裝竊聽器?”
他對胡孝民的敬重發自內心,他一直覺得自己在敵佔區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可以用完美來形容。得知胡孝民的真正身份後,他才發現跟胡孝民相比,自己什麼都不是。
胡孝民搖了搖頭:“不必,中共的反竊聽很厲害,沒必要自取其辱。”
之前在重慶就出過這樣的事,軍統提前在曾家巖安裝幾十個竊聽器,結果都被中共找出來了。
湯伯蓀擔憂地說:“我們在門口的兄弟,好像也被他們發現了?”
胡孝民說道:“發現就發現嘛,我們就是要讓中共知道,他們處在我們的嚴密監視之下。”
湯伯蓀拿出一份英文雜誌:“組座,這是中共剛創刊的英文《新華週刊》,發行人是中共代表團工作人員彭功。”
胡孝民問:“看到沒有,人家的效率多高?他們還要發行《新華日報》滬版,要堅決反對,絕不能讓他們的宣傳工作做到上海。另外,中共代表團的秘書長和發行人,將於明日抵達上海,與其他民主黨派就所謂的和平問題交換意見。他們一定會住在這裡,我們要嚴密監視。對面的內部情況,摸清了嗎?”
事實上,他在暗中想辦法。吳果清已經下了死命令,《新華日報》滬版能出版,否則他這個市長當不成,下面各個部門的頭頭也都要滾蛋。
湯伯蓀說道:“馬思南路107號是一幢三層樓房,底層是警衛室,一樓是會客室,二、三樓是辦公室和工作人員宿舍。周先生的辦公室兼臥室在一樓,但他基本不來。”
馬思南路107號本來就是打着周公館名義的中共代表團駐滬辦事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卻無可奈何。
胡孝民問:“我們在閣樓能看到對面一樓的情況嗎?”
湯伯蓀說:“只能看到外面的情況。”
胡孝民沉吟道:“對周公館所有的外出人員進行嚴密的跟蹤,但不能影響他們,如果有機會,可以拉攏、策反,只要他們願意爲我們工作,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