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誰讓理所應當的事情，變成了感恩？
“那老頭走了沒？”
第2天清晨，聽到外面腳步聲的朱厚照，小腦袋從牀簾的縫隙中探出，問向帶着十幾名捧着洗漱用品的侍女，走進來的高鳳。
“謝學士，天一亮就走了，他說事情有他善後，讓您放心。”高鳳走到牀邊，輕輕的掀開牀簾，揮手將牀上一個紅着臉的美貌的侍女趕下來，親自服侍朱厚照穿衣。
他一邊幫朱厚照穿着衣服，一邊接着說道：“謝學士，讓您不要在這裡待太久，他倒是無所謂，但隨行而來的禮部官員和楊一清御史，就不好說了。”
說話的同時，他還隱蔽的瞥了一眼，旁邊只穿着肚兜褻褲的美貌侍女。
‘殿下這麼小就接觸女色，會不會早了點。不過，就以殿下的年紀，估計除了弄一身口水，好像也幹不了別的。’
‘還有這女子長得不錯，很可能會威脅到自家表侄女的地位，不能留在殿下身邊，回頭找個機會打發走。’
注意到高鳳的表情，朱厚照嘴角微微勾起，“楊一清，那個養馬的楊一清？”
正想着把這個侍女怎麼打發走的高鳳，被朱厚照問糊塗了，他撓了撓頭，疑惑道：“額，這個奴婢不知道，不過好像也沒聽說過楊御史是養過馬呀！”
朱厚照呵呵一笑，雙手張開讓高鳳繫腰帶，隨意道：“無所謂，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去養馬了。”
如果到回去的時候還沒找到，那就再找個理由，再蹲一段幾天，朱厚照相信老爹和朝中的大員們，是會理解的。
老百姓就是那麼淳樸，就是那麼容易滿足。
朱厚照滿意的點點頭，“去把我準備的東西準備好，待會兒我吃過早飯就過去。”
今天竈戶們來，除了感謝這位大人物爲他們親人報仇之外，別的並沒有什麼想法。
種田的老百姓就是農戶，只負責耕種土地，而商人就是商戶，負責轉運售賣物品。
就在戶們心中揣揣不安，默默等待的時候，一個奸細的聲音從院內響起。
昨天朱厚照就吩咐吳雄，召集工匠繼續修建造鹽廠。
或許看到了他們的畏懼，通知他們的人，告訴了他們另外一個消息。
前堂大院，數百名身穿打滿補丁粗布衣的竈戶鹽戶齊聚在此。
至於對方所謂的高價收鹽，他們覺得聽聽也就算了。
“老人家，各位！”
當兵的就叫軍戶，職責就是屯田打仗。
就在昨天，他們收到了一個消息，有個大人物要見他們，說是要收購他們的鹽，並且給的價格會比張扒皮高的多。
吳雄不愧是個狠人，爲了讓自己的指揮使職務早點轉正，昨天直接拖着受傷的身體，帶着手下的兄弟們，去小山寨繼續建造了。
“還有請大家放心，安東衛以後將由我派的人暫時接管，並且以後我會經常過來這裡，要是再有人欺負你們，等我再來，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我爲你們有冤申冤，有仇報仇。”
沒有了畏懼，再加上對這個爲他們報仇的人感恩，竈戶鹽戶們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等了被高鳳和一羣侍女伺候着洗漱完畢後，朱厚照邊吃早餐，邊詢問高鳳鹽廠的問題。
“拜見貴人公子！”
老人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朱厚照臉上沒有任何不耐煩，時不時點頭時不時輕嗯，認真的聽着老人的話。
竈戶們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就見一個長得非常可愛，大概只有七八歲的錦衣小孩，在一羣美貌侍女陪同下，大步的走了出來。
剛開始衆人還不敢應聲，支支吾吾的想要拒絕。
朱厚照是認真聆聽，同時還讓高鳳記下了老人的話。
至於負責人的選擇，先慢慢的觀察，反正他有半年的時間。
雖然他們知道這位貴公子如此熱情，可能是僞裝的，但心裡就是那麼舒坦。
“張扒皮那個混蛋，仗着其身份在安東衛胡作非爲，欺男霸女那是家常便飯，殺人滅門那是時常發生。”
可惜這傢伙心太黑，收購的價格簡直是在喝他們的血。
等老人說完後，朱厚照還親自給對方倒了杯茶水，讓老人感動的熱淚盈眶，直呼遇到了青天老爺。
見到這位小公子如此客氣，衆人那緊張的心又放鬆了一些。
在明朝時期，老朱把各行各業都劃分得十分清楚。
“公子爺到！”
在明朝轉戶籍非常麻煩，沒有什麼天大的機遇，一旦定下了身份，不但終身無法改變，子子孫孫都無法改變。
他們緊張的看着周圍守衛的士兵建築，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絲溜”一口吸乾淨湯匙裡面的米湯，朱厚照吧唧吧唧嘴，等另一個侍女上前擦過嘴巴後，看向在旁邊等待的張永。
“大家不用拘禮，都快起來，都快起來。”
他們都是小門小戶的，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美美的吃了一口小包子，朱厚照微張嘴巴，旁邊昨晚陪同的美貌小侍女，將吹的微涼的湯匙，遞到了朱厚照的嘴邊。
至於朝廷不允許竈戶私自賣鹽的規矩，這早就沒人當回事了。
由於不清楚小孩的身份，竈戶們也只能稱呼其貴人公子。
朱厚照笑呵呵走上前，將一個老者扶了起來，然後對着其他人揮手，讓所有人都免禮。
以前只要他們按期向朝廷繳納足夠的鹽，有張扒皮在前面頂着，他們剩下的那點，鹽運司的那些人，根本連管都不管。
“竈戶和鹽戶代表們都找來了嗎？”
張扒皮太狠了，他們要敢把鹽偷賣給他人，絕對會被張扒皮給折騰死。
被朱厚照扶起的那個老人，見朱厚照的面貌好像很好說話，便代表衆人做出了發言。
選擇的鹽廠廠長壯烈犧牲，暫時找不到合適人選的朱厚照，決定親自出手，先把生意搞起來再說。
各地產鹽之地，負責生產鹽的就叫竈戶。
一聽到張拔皮死了，一些人當場喜極而泣，趴在地上大哭着，告訴那些被張扒皮害死的親人，有人爲他們報仇了，他們可以瞑目了。
“回殿下，他們天一亮就來了，正在前堂大院等待！”
那就是張扒皮已經完蛋了，那傢伙犯了大罪，被朝廷抓了，昨天就在牢房裡畏罪自殺。
這位大人物所謂的高價，每斤能比張扒皮多給他們一文錢，他們就燒高香了，至於更高的價格，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不得不說，張扒皮存在還是有一定好處的，如果他要是能把收鹽的價格再提高那麼一點點，說不準當地的鹽戶們會非常擁護他。
他一上來先是感謝了朱厚照，爲他們的親人報了仇，然後將張澤等人平日裡所犯的罪過，一一的控訴了出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些大人物有幾個是乾淨的，不都是靠食人喝血成長起來的嗎。
等老人說完後，朱厚照向着老頭和竈戶們拱了拱手，接過旁邊高鳳記錄的本子，高高舉起對着衆人道：“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錄在冊，等我回京以後，我必親自送到皇上那裡，讓皇上他老人家親自預覽。”
“貴人公子爺，咱們這些人來到這裡，除了聽從您的召喚之外，最重要的是，您爲我們這些賤民們報了仇，我們是過來感謝您的。”
剛纔被老人話勾起了傷心事的衆竈戶們，聽到這話瞬間羣情激動，齊齊地跪在地上，衝着朱厚照不停地磕頭感恩。
看着被高鳳和士兵們扶都扶不起來的竈戶，朱厚照心中一陣無言。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朝廷理所應該做的事情。
可爲什麼，偏偏就這理所應當的公平公正，卻被百姓當成了天大的恩德。
這到底是朝廷的錯，還是儒家的錯，還是從古至今所有當權者的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