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找的方法,出乎明繡的意料之外,又像是猜中,是陳大娘給的,收了杜偉堂給的銀子,陳大娘就將當初明繡留在京中的地址,給了杜家的這位掌權人,猜中這個結果並不難,明繡當初只與陳大娘一家留下過京裡的地址,而這杜偉堂能找過來,極大可能是由她透露出來的,只是猜到是一回事,真正聽到陳大娘爲了錢財將自己地址隨意就給了旁人,也不去問旁人是不是來找自己麻煩或者是給自己惹麻煩的,或者是她想到的,但是就因爲想到,所以越是要如此。
雖然早在送陳大娘一家走時,明繡已經意識到與陳大娘之間的關係早已經是回覆不到小時,可也沒想到會到如今這般交惡的境地,心裡不由微涼。而這杜偉堂此趟來的另一個目的,則是想要嚮明繡求娶如今還替明繡打理京裡生意至今還未出嫁的何翠翠!
原來杜偉堂的妻子身體冉弱,去年時就已經因病去世,他之前一直沒對何翠翠死心,雖然明繡已經拒絕過他多回,可他心裡卻是一直沒忘了想要納何翠翠爲妾的念頭,與陳大娘合作珍珠奶茶生意,那時陳大娘有私下裡與他的進項,又未與明繡生惡,因此任他嘴裡問過回幾,都沒說過明繡的去處與其它消息,原本杜偉堂是早已經死心了,以爲到了這般年紀,何翠翠該是早已經成婚嫁人了,雖然有遺憾,可也並未多想。
誰知道這回找上陳大娘時,她卻是主動說出何翠翠至今還身單未嫁,一大把年紀成了老姑婆的話。當時杜偉堂是有些不高興的,一來是不滿自己的心上人被陳大娘說得極爲不堪,二來卻又高興何翠翠至今還是單身,他自去年喪妻之後,家裡本來一直在酌意安排,幸虧此時還沒定下來。他想到多年前明繡說過何翠翠不與人爲小的話,倒是暗自慶幸,覺得自己與那姑娘,多年來原本早已經爲緣滅。如今看來,倒是天生註定了。
杜偉堂正室是已死,可膝下留了一兒兩女,雖然說是做繼室,身份不如正室,可杜家也算是洛城難得的大戶人家,嫁過去錦衣玉食。相較何翠翠丫頭身份來說,她是高攀了,明繡當初只是不願意自己丫環做妾,如今做正室,她斷然是不會不允許的,當初杜偉堂來京時,覺得這件事情是十拿九穩的,只要自己求了婚。何翠翠成了自己的人,到時珍珠奶茶一事根本無須再說,明繡對這丫頭有多看重。他當初是看在眼裡的,娶了何翠翠,這珍珠奶茶不是照樣屬他杜家的。
想法很美好,現實卻是十分殘忍,杜偉堂來京之後,發現陳大娘嘴裡的不過富貴人家,竟然搖身一變成爲伯爺府,陳大娘嘴裡那個考中進士,如今還無官無職沒什麼地位權力的葉家少爺,竟然是有爵位在身。而且還剛娶了公主。更令杜偉堂發矇的,則是葉家這位在陳大娘嘴裡看來嫁了一個富裕人家,不過有些閒錢的葉家姑娘,沒成想,身份則是更尊貴。
原本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到後來時。杜偉堂聽着明繡淡然的語氣,倒是有些忐忑不確定了。俗話說宰相門房也比七品官兒有臉面多了,他杜家如今雖然聲勢大,可說到底了,也只是一個商人,就算有幸東西能入宮,可如今東西都快不屬於自己了,他在貴人的眼中,簡直是連個下人也不如的,何翠翠只是丫頭,可她是太子妃的丫頭,尤其是她親近的,想等着娶她的人,估計多的是,不像自己之前以爲的那般嫁不出去。
可另一方面,何翠翠身份高了,嫁自己幫助更多,已經不止是珍珠奶茶生意了,杜偉堂眼裡露出一絲興奮與遺憾之色,對何翠翠從一開始的不甘心,到如今的志在必得。看着屏風後頭的明繡,早知道當初這第一回見,自己看不起的落魄小姑娘如今能變得這般富貴,會有飛上枝頭的一天,自己也不會抱着打發她的心思,從不與她拉交情,以致如今二人其實早已經合作過幾回,卻是沒什麼交情可言,就是打朋友牌,也是談不上。
“葉姑娘,小民是真心誠意的,想要求娶翠翠姑娘,求姑娘您看在小民一片赤誠之心的份兒上,成全了小民的一番心意吧。”杜偉堂這話說得極是誠懇,目光也是真誠,顯然是發自內心,想要娶何翠翠。
明繡眼裡透出譏諷之色,這杜偉堂確實是一片真心,可如果自己今日不得勢,何翠翠依舊只是一個普通丫頭的話,他會像如今這般上心?得到了他地址是從何而來的消息,明繡也不願再與他多說,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茶商老闆,自己曾爲了幾文錢也要與他爭執上半天的,原本高不可攀的杜家茶莊少爺,也沒想到會有如今風水輪流轉的一天。
杜偉堂雖然沒有對她使暗手,可是卻也從來沒有對她有恩惠的時候,兩人平等合作,明繡也從未欠他什麼,甚至到後來時杜家還在奶茶事情上佔了她頗多便宜,從一開始珍珠奶茶不出名時的價格,到後來出名之後,她沒時間再打理奶茶生意,杜偉堂自己賺得滿盆鉢,卻也從未再主動提過奶茶要加錢的事,後來明繡是不在意了,而杜偉堂心知肚明,卻故意裝傻,顯然也是一個奸詐標準的商人,二人之間無甚交情,再加上當年洛城他收買自己店裡丫頭下人爲他所用的事,二人算是半翻臉,到如今,拒絕起他來,明繡絲毫無心理壓力,只是聽杜偉堂聲情並茂的說了一大通,這才淡淡道:
“杜當家的倒是說得好聽,可你也要看本宮同不同意,更何況,任你說得再好聽,說是對翠翠鍾情不已,本宮倒是想問一句,你妻子去世之後,可有再納侍妾與通房?你也別瞞着,更何況瞞不瞞得住,你也是心知肚明的。”
明繡輕飄飄的一句話,叫杜偉堂滿臉漲得通紅,臉上露出一絲難堪之色,多年不見,當年那個年輕有爲的青年人,如今已經是三十多歲的男人,蓄上了鬍子,面相更添幾絲老成之色,那一把足有一尺長的鬍子,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了好幾歲,跟個四十來歲的大叔沒什麼分別,早已無當初風度翩翩的樣子,更何況他成日操心銀錢之事,眼裡早已經佈滿了算計與估量,就是保養得再好,也是一箇中老年大叔了,何翠翠在別人看來年紀大了,可在明繡看來,她如今卻是正好的花樣年華,二十來歲一點,也並不大,這個時候嫁人生子,纔是最合適的,總比她當初自己,生兒子時險些去了半條命來得強。
“我,小民家裡的女人,統統都會打發了,求您給我一個機會,只要您同意將翠翠姑娘許配與小民,小民,一定會終身對她好的。”杜偉堂心裡尷尬又羞惱,被明繡這麼一問,頗有一種搬了石頭,卻砸到自己腳的感覺,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何翠翠再好,也不過是個丫頭,難不成她還是個金枝玉葉的公主,不準人納妾了?
杜偉堂心裡不滿又不以爲然,但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只得連連稱是,反正往後只要成了婚,就算不能明着養小妾,難不成還不能置外室了?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他也不相信,何翠翠與明繡感情再好,還能照拂住她一輩子,管她丈夫納不納妾不成?這種事情多了,就算是她身份地位再說,到時自己硬要納妾,難不成她還要管了?也不怕別人指點她,惹了自己丈夫不快。
心裡暗自盤算着,杜偉堂臉上卻是一派真誠與認真,將心裡頭的思緒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幾年的商場生活,標準的笑面虎一隻,叫人看不清他心裡頭的想法。可惜明繡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意他的要求,別說二人之間沒什麼深厚交情,就算是有,她也不會因爲交情而去將與她情份不同的何翠翠當作貨物一般,與人像做交易一樣,說着交情,就將人送了出去。
“杜當家別怪本宮多嘴,本宮可是多嘴問一句,你妻子去世之後,好像是留了嫡出子女吧?”明繡聲音一響起來,杜偉堂心就跟着吊了起來,聽她問起這話,不由有一種無奈之極的不好預感,硬着頭皮點了下頭:“您所言不錯,不過小民的女兒還差兩年及笄,已經說好了婆家,不用擔心……”
“本宮自然是不擔心女兒,可杜當家的兒子是準備怎麼着?如今看來,你家公子應是比女兒小不了多少,已經懂事,杜當家一邊說對翠翠多麼一往情深,可你說得再好,往後翠翠努力良久,還不是爲他人做嫁衣,杜當家,可別怪本宮說話直了。”
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杜偉堂自然是知道明繡心裡是絕無可能同意他與何翠翠的事情,明繡的話意思是說他兒子擋了路,要真想娶翠翠,難不成還得廢了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杜偉堂對旁人能算計,可對於自己的親兒子,至今好不容易纔得來的一個兒子,可狠不下那個心,杜家雖然說生活不比平民百姓單純,可也不像皇家那般多勾心鬥角,杜偉堂還不像皇室中人,能對骨肉刀刃相向的份兒上,因此聽了明繡這話,他心裡倒真正是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