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傷勢是十分嚴重了。人不管是死不死,都已經是毀了,古人最重門面素養,一個有着好相貌的人,天生就是有優勢的,長得好的人,第一次見面,總會比相貌差的容易得人好感,古人覺得相由心生,長得好的人,自然面貌個能瞧個端倪,如果是長得醜陋了,自然人是再好也有限,不然就算你有滿腹纔好,極貴重的家世,要想尋個門當戶對的親事,那都不容易,要不怎麼會有鍾馗在殿前考試,結果滿腹經綸,卻因容貌遭皇帝嫌棄,而撞柱死的故事?祥陽王家小公子如今生死難知,就算是活着,人也毀了大半,人家肯善罷某休纔怪。
明繡忍住到嘴角的嘆息,突然心裡生出一種暴力感,她真想葉正華兩父子此時就在她面前,能讓她命人給狠狠打傷打殘,賠人家一條命纔好。自個兒什麼身份不明白,還敢天不怕地不怕犯下這樣的大事兒,難怪祥陽王一家如此低調本份的人,也忍不住告了御前,傷情這麼嚴重,葉正華家不過是六品的官兒,又如此大言不慚,難怪是將人氣成了這副模樣。
見明繡有些傻愣愣的樣子,周臨淵還沒忍心回答她,這不過是葉家庶子看中青樓里長得油頭粉面的小倌兒,人家不從硬是要霸王硬上弓,結果被和朋友一起去的祥陽二公子瞧見,制止他不果之下,這葉家庶子先出手傷人的。這樣的事兒不論攤到誰身上,都會說祥陽王二公子沒錯,更別提葉家庶子狗膽包天,以下犯上的行爲了。
“父皇怎麼說?”明繡有些茫然了,來到古代這麼些年,她每天過得都是戰戰兢兢的,嫁給周臨淵之後,更是活得每一天都自持無比,在面對皇后時小心翼翼。敬重隆盛帝,行爲說話不敢有一絲的差錯,結果沒想到卻因爲這葉家,而再多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她眼皮垂了下來。擋住眼睛裡的思緒與水跡,咬了咬嘴脣,懶洋洋的靠在周臨淵懷裡,唯有他在身邊時,才能感覺到一絲安心,這個時候,幸好有他有身旁撐着。
“別擔心。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只管好好休息,別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等着結果就是了。”周臨淵聲音越來越低,目光裡寒光綻放,顯然是對葉正華敢利用明繡來生事,陰狠自私的做法令他心裡生出怒火來。//其實照他的推測與探查,當年喬氏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但明繡極有可能,確實是葉正華的親閨女。可就算是親閨女,他只生沒養。兩相抵消之下,這恩情也還得差不多了,多年來葉正華沒想着有這麼一個女兒,對兒子也是不聞不問,如今見着兩兄妹發達了,就想來分杯羹,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別說他這人人品好壞,就看在明繡並不想認他,不想與他有瓜葛,可他卻偏偏死咬着不放。寧願毀了人家來達到自己好處的心,就足以令周臨淵對此人心裡反感之極,此時對明繡說的,也並不是氣話,而是真正心裡有了揭過這事兒的法子。
“不,這事兒是衝着我來的。”明繡搖了搖頭。有些事周臨淵願意替她解決,處處爲她着想,做事周到,她很感激,可是她卻不願意事事都由周臨淵去煩惱,這些事兒,本來不是該他管的,他不過是受自己連累而已,雖然說這些事兒都是喬沐心當初與於氏鬥法落敗下來的後遺症,不過頂替做了人家的女兒,重活了一回,多了個哥哥,好的有了,壞的自然也得一併接收纔是。
“你放心……”周臨淵還想開口跟她說自己是確實有了法子收拾葉正華,不過話還沒說完,外頭元月小心翼翼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殿下,門房那邊送了口訊兒過來,說是建安伯遞了貼子求見,如今,人已經在側門口了。”
被人打斷了說話,周臨淵微微有些不悅,但是聽到來人是葉明俊時,眉頭輕輕皺了皺,卻是不說話,只是轉頭看明繡的意思。哥哥過來了,明繡自然是不會不見,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其實與葉明俊相商,比和周臨淵說這事兒,來得要令明繡心安得多。畢竟葉明俊與她血脈相連,這事兒他也有份兒,當年的事情,他清楚得多些,知道得多了,如何應對也有法子。而周臨淵雖然是明繡丈夫,可是這樣丟人的事兒,被強迫撕開了攤在他面前,明繡心裡有一種羞辱難受感,更何況這事兒本來不關他的事,牽扯到他了,難免令她心裡有些內疚。
“我哥哥來了?那……”明繡下意識的雙眸一亮,轉頭看了看周臨淵,見他微微點頭時,明繡這才吩咐:“將建安伯帶到華筳居去,我和太子殿下隨後就去。”
外頭元本答應了一聲,連忙就恭了腰,親自出去安排。
華筳居里頭,明繡已經忍不住氣過一回,葉明俊沉默不已,他在京中沒什麼勢力,爲了安隆盛帝的心,甚至從江浙回來,立了大功之後,他也是深居簡出的,祥陽王和葉家庶子的事兒,因有人壓了下來,他是到今日才知曉的,等到知道之後,除了氣得快炸了肺的心,他卻是再也忍不住,趕緊套了馬車,連貼子也顧不得寫,親自就到太子府中來。
當年的事兒明繡最是無辜,她什麼也不知道,甚至什麼都不懂,卻是牽連到了她身上,在這一刻,葉明俊心裡對葉正華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之意,對此人完全是覺得噁心煩悶,除開對他的痛恨之外,更是有些不齒,如果說當初不認他,葉明俊心裡只是對葉正華生了怒氣,覺得他對不起母親,對自己也沒盡到父子之情外,基本可以說並不是痛恨他到欲死的地步,而今日聽到這事兒之後,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有種想要將葉正華殺人滅口,平息事情的衝動。
這種想法大逆不道,甚至是沒有人倫了,不過此時,葉明俊這樣的想法卻是怎麼也抑制不住,尤其是在看到妹妹忍不住的憤怒,以及委屈的眼神時,他目光更是冷了些,不過此時卻是有些心疼的勸慰:
“你也別想太多,這事兒,交給哥哥去辦,保管連累不到你身上。”他說着,臉上堅毅之色,眼睛裡就帶了殺伐之意。
明繡心裡微暖,今日這話,已經是有兩個人都跟她說過了,話裡的關心之意,言溢於表,將她心裡的憤怒與煩悶壓下去了一些,眼睛裡多了些輕鬆,衝葉明俊點了點頭:“我自然是相信哥哥的,不過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我真是葉正華的女兒?”
這個問題,明繡早在當初葉正華找上太子府,說要認回兒子時,她就問過葉明俊一次,可葉明俊不肯回答,如今她心裡隱隱清楚,恐怕自己當真是葉正華的女兒了,只是哥哥不希望他牽扯到自己身上,所以當初纔沒說,想來葉明俊也是瞭解葉正華的性格,所以不願意多說而已。
“是的。”葉明俊表情沉重,說到這些陣年舊時時,有些難以啓齒,到了這時,就算他心裡對母親感情再深,回憶起當初時,縱然是於氏心狠手辣,不過喬沐心也從來不爭不搶,甚至是性格懦弱到退讓出正室之位,甘心當個沒名份的妾,只求葉正華偶爾能來看看她就成,沒想過,一個庶出與嫡出的孩子,那是天差地遠的待遇與差別。於氏的手段,於氏的刁難,她從沒想過去反抗,只是一味的逆來順受,到最後,被潑了一桶污水,當作一個不貞不潔的婦人趕了出去,心裡也是無怨無悔,還始終想着葉正華的好,到了死,依舊是囑咐他墓碑上要寫葉家喬氏。要不是後來兄妹兩人被喬沐遠趕出去,根本無錢與她立碑,等有錢之後,又是明繡一手操持,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兒,說不準,到如今,喬沐心的墓碑上頭,還真的是寫的葉家喬氏,如此一來,倒是給葉正華一個極好的藉口了。
一想到這些,葉明俊後背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倒是感激,幸虧妹妹並不知道母親臨終前的吩咐了,以致誤打誤撞,給葉正華少了一個極有力的證據。
明繡聽完葉明俊說的話,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兒,心裡有對那樣一個溫柔似水,柔順到近乎泥人兒一般的喬沐心一輩子命運的同情,也有對她的嘆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可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喬沐心又有什麼錯呢?這個時代要的就是女人溫順聽話,她唯一錯的,也就是選錯了良人而已,也不知道當初她爲什麼有自己敢嫁給葉正華的心,卻又爲什麼沒有與他抗爭與和離的心,想來是喜歡得深了,連被他傷害,也捨不得還手了。這不是深情一片,已經是癡情得有些傻了。
關係到喬沐心,如今雖然與她當初的懦弱有關,可相比起葉明俊來說,明繡卻是沒那個資格去開口責備她,逝者已矣,如今要解決的是眼前的事情,卻是首要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