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繡聽她道歉也不理她,更是令得這位姑娘有些惶惶不安了起來,心裡又是有些委屈又是有些害怕,只是見她依舊不理自己,不由有些無助的咬了嘴脣,好似一個迷途的糕羊般,看得杜銘心裡一軟,對這個之前還十分兇悍危險的姑娘也有些同情了起來,扯着嘴角僵硬的對她笑了笑,也不管背上還在火辣辣的疼,昧着良心哄小姑娘:
“姑娘別在意,我也不是很疼的。”
何翠翠對他這話卻絲毫不理,只是輕輕的冷哼了一聲,背地裡還對他翻了個白眼,一雙大眼睛只顧着盯明繡看個不停。
周臨淵對這情況卻是有些暗爽在心,明繡能不理這個古怪的丫頭是最好的,他本來就想了她這麼些年,現在能真的意外見着了人,哪裡還會容得她的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就算是陪着她一起長大的丫環也是不行,他深怕明繡被這丫頭一鬨就要心軟,因此聽着杜銘說不太疼時,一雙星辰般的眸子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裝作不在意一般使勁往他背上拍了拍:
“杜銘,你要是不疼就好了,不然這丫頭是成心害你了麼。”
他暗暗使上了內力,雖然杜銘背上被燙得不太嚴重,可是這下子就算周臨淵下手十分有分寸,卻也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在外人面前只是覺得這做主子的實在給他臉面,這樣豪爽親熱的舉動是別人求之而不來的,誰能知道他內心的苦衷?
堅強的男子漢也忍不住了,周臨淵下手的地方雖然不傷及筋骨,可是卻疼得他身子忍不住一顫,那聲痛呼再怎麼堅強也是逸出了嘴脣。
明繡自然也聽見了這聲悶哼,她雖然知道周臨淵肯定在其中作了手腳。不過何翠翠有人意人也是真的,這丫頭一向乖巧溫柔,什麼時候竟然變得如此彪悍了?她不希望翠翠變得如之前那位於小姐般。雖然不是一味的做好人,可是卻也不能這樣毫無道理的傷害人,因此也不說破。成心想要讓她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何翠翠見明繡不理睬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心裡又是難受又是委屈,雖然最近幾年性子堅強了許多,可那淚珠子依舊在眼睛裡頭打起了轉兒,可憐巴巴的望着明繡:
“小姐。。。”
她聲音低得好似含在嘴邊一般,這樣子柔弱的表情是明繡許多年沒有見過的了,心裡忍不住一軟,只是她和周臨淵遇着之後。本來就將這少年當成自己的親人一般,往後見面說話的次數想來也少不了,要是這丫頭每次都如今天一般失常,那總也不是回事,因此狠了一顆心,就是不睬她。
堅強的男子漢疼得齜牙咧嘴,可見了何翠翠這個原本潑辣兇狠的姑娘變得這般可憐兮兮,心裡也是有些惻隱,連忙挺了挺胸膛,這個動作引得背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差點眼淚還先於何翠翠流出來,有些安撫的說道:
“姑娘,其實我也不疼的。”
何翠翠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爲他!想到這兒。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光芒,好似想通了明繡爲什麼會生氣一般,她能在洛陽城店鋪做管事也不是白混的,見了杜銘咬牙硬笑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涌上了一些內疚來,他本來也是身不由已的,自己何必將氣往他身上撒去?
她想通了這一層,瞧着杜銘的眼光就柔和了許多,連忙放下了還提在手裡的空茶壺,咬了咬嘴脣對他十分正色的福了一禮:
“杜統領,都是我任性無禮了,在這兒給您賠個不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
杜銘沒想到這姑娘翻臉就跟翻書似的,之前還一副看自己咬牙切齒的模樣,現在又是這番輕言軟語,笑得令人心裡十分舒坦,因此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介意這件事情。
兩人握手言和,明繡臉上的表情也和緩了許多,看着何翠翠的目光也是一陣溫柔,使得這姑娘心裡放鬆了眼,眼淚差點又流了出來,杜銘的背上已經打溼了一片,因此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爲了不使他難做,雖然有些不放心周臨淵,仍舊是主動的自己讓到了一旁去,算是不再給杜銘找岔子。
周臨淵少了何翠翠這個礙眼的姑娘,不由覺得渾身舒暢,也不再忌諱,兩隻晶亮的黑眼睛瞧得她心裡一陣發毛,在明繡瞧來這少年眼睛雖然生得極好看,可是裡頭卻含着詭異的神情,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等到飯菜上來之後,兩人一邊用飯,都互相說着分別這些年大家的情況,周臨淵只是略微提了提回家之後沒受什麼處罰,反倒是十分關心起明繡的事情,聽她說着開了店鋪,平素也沒受什麼委屈之後,卻是將她的事情上了心來。
原本準備飯後將她帶回自己府上的,可是過些年就是葉明俊趕考的日子了,他們這趟上來也帶了不少的行李,搬來搬去也很麻煩,再加上客棧也是住得慣了,哥哥的友人來找他時在客棧也十分方便,去了周臨淵的家如果哥哥的友人來客衆多的話,難免要給他惹些麻煩,因此明繡雖然也想多和周臨淵相處些日子,可是考慮過後仍舊是搖了搖頭。
周臨淵恨不得將眼珠子落在她身上,聽她拒絕心裡一陣鬱悶不捨,送她回客棧之後又逗留了好長段時間,聽得身後的護衛硬着頭皮過來催了好幾次才依依不捨的告辭離開。
只是走之後又將客棧掌櫃的叫來了吩咐了許久,這掌櫃的見着葉姑娘帶了一個渾身貴氣的俊美少年進屋,那少年身後又帶着許多護衛時早就嚇了一跳,現在聽他吩咐要好好照顧葉姑娘,並且拿了些銀票出來要他儘量滿足葉姑娘以及多保護她些時,臉上露出有些怪異的神情,周臨淵卻沒耐心見他發呆,連忙從一旁的護衛身上抽了把刀出來。嚇得掌櫃的雙腿不住哆嗦,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之後,這才滿意的揚長而去。
明繡今日裡碰着了周臨淵。心裡一陣歡喜,本來想等着哥哥回客棧時告訴他這個消息的,可是葉明俊最近忙於拜訪友人以及之前認識的一些權貴子弟。硬是等到了她平日熄燈的時分還沒回來,只得自己先睡下了。打算第二日再告訴他。
誰知起牀時沒見着葉明俊,知道他已經早早的出門會友了,反倒是客棧樓下週臨淵已經精神抖擻的坐在掌櫃的特意收拾出來的一張乾淨桌子旁,動作優雅閒適的喝着茶水了,見着她下樓時笑得滿臉的春光燦爛,一邊還對她揮了揮手。
杜銘等護衛十分整齊的站在一旁,瞧着他的樣子雖然昨日裡受了些苦頭。可是並沒有什麼大礙,反倒是滿臉的喜氣,見着明繡和何翠翠兩人下樓時,殷勤的率先跑過來問候一番,又十分周到的侍候她坐到周臨淵身旁的椅子上,那少年帶着淡淡溫柔的笑意望着明繡,對他的動作不置可否,使得這漢子心裡一陣陣的暗爽。
這位主子一向是個任性跋扈的,一向只有旁人等他,什麼時候這麼體貼過大清早的就來等一位姑娘。爲了不打擾她的睡眠,還專門吩咐人不許吵她,在這客棧裡頭坐了都快有半個時辰了,卻還是帶着滿臉笑意。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
大家從昨天都能看得出來這姑娘是個特別的,可是卻沒想到如此的特別,杜銘幾年前就見過明繡,知道她和主子之間的淵源,自己就是因爲這件事情而經歷了幾年如苦行僧般的生活,現在好不容易逮着了機會,因此侍候得比皇宮裡的那些個人還要周到。
“怎麼一大早的就過來了?”
明繡接過周臨淵遞過來溫熱的茶水,溫度剛剛好,不太燙人也不太冷卻失了茶的滋味,小小口的喝了半杯之後,才擡了頭問他。雖然知道二人在京裡碰面之後以後見面的時間不少,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一大早的就來了,因此明繡有些訝異也有些歡喜,嘴角旁露出兩個淡淡的小窩來,看着這十分耀眼俊美的少年。
“想早早的看着你就過來了。”周臨淵這話說得十分認真,不過也許是以前他那不正經的形象發生了作用,明繡只當他是開玩笑的,任他表情再正經,心裡也是不相信,再加上他以前這樣的話時常溜出口,反倒沒有了偶爾一句的震憾力,因此這句甜言蜜語在明繡心裡沒有掀起一絲的波瀾,反倒是將旁邊的護衛等人嚇了一跳。
等明繡剛坐下,客棧裡的小二就陸陸續續的送了早點過來,雖然只是一頓普通的早飯,可是裡頭的東西卻不少,兩個店小二每人手上端了兩個大托盤,裡頭放了許多的杯碗碟子,放到桌上擺了滿滿的一桌。
周臨淵這些年將她的愛好牢牢記在心裡,因此挾了她喜歡的東西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裡頭,明繡對他的照顧也是十分自然,反倒是一旁的護衛等人有些不習慣了,只覺得這位主子平素冷着一張臉以及張揚任性的表情就罷了,現在笑得這般春花燦爛,真是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更別提他那溫柔的嗓音,大家一陣不自在而又覺得驚訝,因此表情有些扭曲,明繡也不習慣被這一大羣漢子圍着吃早點,因此笑着讓他們自己坐另外的桌子去。
這十幾個護衛聽了她的話雖然心裡千百個願意,可是卻又怕周臨淵責罰,因此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沒動,只是都用眼睛望着這位主子。
周臨淵飛斜濃密的眉毛輕輕一皺,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這羣護衛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身板挺得筆直,只聽見他輕輕的說道:
“葉姑娘的話就是我的話,你們沒聽見她說什麼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