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手按了眉梢,眼睛裡帶了一絲歉疚,看了朱宣道:“不想家裡竟然審出了這麼多的事情。竟然是我和你父親讓你擔心了。”
先是審出了幾個可疑,來歷不明的人,太夫人一併交給了朱宣,不知道是哪一個主子的奸細。
後來就是管事的或循私,或貪錢,然後就是有人說,親眼看到幾位姨娘寫了妙姐兒的八字,果然一搜就搜了出來。
然後又道:“妙姐兒的八字,府裡本來也是有的。去年五臺山的羅真人來京,幾位侯夫人約了我,我親自寫了你和她的,送去批看,說是好姻緣。”
朱宣明白太夫人的意思,起身爲母親奉了茶。回來坐下來道:“管事的循私,或貪錢,家家都有。不是咱們家纔有的,這件事情聽憑母親處理去。或打或攆或送到順天府,怎麼着都行。
這些事情也不是現在纔有的,一直就有的。父親母親現住着,兒子不能孝敬一二,反而滿府裡搜攆人,兒子一直沒有理會,就是怕傷了父母仁愛之心。“
朱宣微微一笑:“這也是兒子不肯就把妙姐兒送來的原因。”
“奸細圍着兒子轉,本身就不是件奇怪的事,有些人還不能動,兒子還指望着他們傳話去,這可比我派個奸細放出去能辦事的多。“
太夫人微微含笑,看了兒子的面龐,滿朝的人都說他智計千端,是對頭的就說詭詐。。。。。。
這孩子隨誰?
“城外的莊子上現蓋了家廟,幾個姨娘送過去念經去,既然喜歡唸經唸咒,好好念去。兒子從來不信瞎念幾句就能害人了。要真的這樣,我還請了她們軍中念去,不是四方太平。讓人看了她們,找些心經,金剛經好好學學。”
朱宣的臉上閃過一絲冷酷。
太夫人指了他,道:“這些人都是你弄來的,從你成人,我爲你安排的人你不要,你自己和幾個侯公子,當時還有年齡相當的幾個皇子,天天縱酒走馬,惹是生非,你也荒唐了好些年。”
與當時的皇子們爲爭歌妓,都能打起來。臉上掛了傷回來還對自己說是打獵時樹枝勾的。就是高陽公主的事情,太夫人也略有耳聞,太夫人就沒提。
母親舊事重提,朱宣趕快陪笑,留在京裡的謝姨娘,紀姨娘的確是自己當時從外面弄的。臉上尷尬,當年的孟浪還提它作什麼。
又趕快把話題岔開:“姨娘們都在母親身邊,府裡並沒有人會念咒人的經,兒子已經讓順天府的人去查了,經常和她們來往的人都查一查,是誰教的,沒準有人還在外面念呢,給了錢哪裡不能念,非要在府裡念。”
太夫人果然轉移了話題:“經常來往的還不就是那幾個僧尼,她們來了,我都不怎麼見的。可是別的王侯公府,她們是常出入的,也不好不讓來。”
朱宣點頭道:“是。現在的順天府也是以前跟過兒子出兵的,一有了馬上送過來。跟妙姐兒的人,當然不能審。這些人都在兒子府裡呆過,我是知道的。”
又提起來春暖:“這是從小陪了妙姐兒一起長大的,妙姐兒不懂事,讓她亂打聽,兒子都沒有動她。”石姨娘,易姨娘最多隻能讓自己的貼身丫頭裝作睡不着,或拜月走一下,敢這樣大張旗鼓的花了錢問自己天天歇在哪裡。
太夫人就看了兒子笑。朱宣又笑道:“一則動了春暖,妙姐兒見不到她要哭哭啼啼,二則春暖與朱福訂了親。朱子才父子兩代忠僕,兒子也不能傷了他們的心。”
房間裡一時溫馨,太夫人看了朱宣,含笑道:“你竟然是這樣想了,我和你父親還擔心你在封地上也象前幾年性子一上來,就打人殺人的。天天爲妙姐兒擔着心。”
朱宣皺了眉道:“那是在軍中,不可以輕放過。父親母親爲妙姐兒擔什麼心。兒子疼她的很。既然母親提了起來,這裡有一句話說,還請母親不要溺愛。妙姐兒是個天真的孩子。”
“我也這樣看。”太夫人微笑道:“這門親事不少人都猜測門不當戶不對,可是你和你父親都知道,妙姐兒的母親是我的恩親。
想當年你的外家犯了事,沒有人收留我。我帶了一個隨身的奶孃無人投奔,只有妙姐兒的母親,還是出了五服去的表姐,找到了我,贈了我一筆銀子。“
想起了往事,太夫人恍惚,就是用這筆錢,自己帶了奶孃,千里奔波去了戰場上,找到了與自己有婚姻之約的老侯爺,當時還是侯爺。
老侯爺當時全家都不在京裡,知道出了事,倒也沒有嫌棄,派了人來接自己,半路上沒有遇到。
太夫人嘆了一口氣道:“不然哪裡還有你這個孩子。”
怕母親傷心,朱宣又轉開了話題,笑道:“所以兒子擔心母親溺愛妙姐兒。這是個傻孩子。”把一件一件事情說給太夫人聽。
“爲了一個趙什麼姑娘,頂撞兒子,兒子才嚇了她。也不是有意的。爲了春暖,逼着兒子說原諒,要找她的事情早就找了。現在又是什麼瑤池王母。”
太夫人聽了呵呵笑。朱宣也笑了:“有時看她是極怕我的,很天真,爲了別人就跟了我後面追問,這個時候就不怕我了。只是姨娘進門,就偷偷的哭,看上去又事事戰戰兢兢,恁般成熟。母親想想,她背地裡哭,又不來問我。我白天見了她還要交待她聽話,多進飲食,這是誰在折磨誰,我一肚子的氣往哪裡說去。
再說了進幾個人,誰家沒有,就放到妙姐兒這裡,哭得不行。這件事情還請母親好好開導她。聯姻自古有之,不知道有多少人找我來說,難道以後一個都不進了。“
太夫人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停了一停和緩地道:“你好好的對她說明白了,與她商議也應該不會哭了。“
朱宣一聽就笑了:“跟她商議,她懂什麼。樣樣都得聽我的,不然還成體統。今年幾個犯事的官員,擡了現銀找門路要去見她,我不把她隔起來,這樣的事情也爲別人出頭,兒子真要教訓她了。”
太夫人無奈勸道:“我會教導她,她不聽話你要先問過我。”朱宣心想我就知道是這個樣子,沒有立即答應,只是道:“母親當然是妙姐兒的一尊靠山,兒子是她的另一尊靠山。”
太夫人就笑了:“不想你對妙姐兒還是真心的喜歡?”
朱宣苦笑:“自從訂了親,母親年年讓我去,從那麼個小孩子一直看到大,當然有感情。再說妙姐兒討人喜歡,只要不強爲人出頭,不上別人的當,柔順又乖巧。”
還有就是別進了人,就偷偷地哭。這是什麼值得哭的事情,白疼了。
站起來又爲太夫人重新換了茶,笑道:“所以,出了年,請母親讓她跟我回去,兒子還是親自教導她。”
太夫人哼了一聲:“這個不行。我自己帶着,再說妙姐兒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因提到瑤池:“妙姐兒的話倒提醒我了,孫氏母女一定不是奸細,你要殺一警百用別人去。我養了這麼些年,一旦處置了,我這些年的恩情都是假的了。”
朱宣心想,難怪這家務事就處理不好,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要講恩情。忙笑道:“現關在府裡,因怕妙姐兒忘不了找去,給她們換了個地方關着。”
太夫人道:“真是奇怪,我這些年見她們都少,就這幾天,就聽到妙姐兒在我耳朵根提她。有這麼好的。妙姐兒說你答應放人的。”
朱宣趕快道:“這哪能答應,她竟然是纏着我問這件事,我隨口說知道了。這兩天我躲着妙姐兒呢。”
看一眼桌上的紅梅,摘了梅花找個理由跑過來,哼,讓你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