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妙今天自從上殿來,就一直就是板了小臉兒,這一會兒讓謝大人去抓他所稟的妖物,這才收了冷笑,脣角邊多了一絲笑容道:“一萬兵馬擒妖物是不多,可是謝大人,你須要親自帶了人先去探了妖物的形蹤,再派兵馬不遲,不然這麼多人去了,也容易走露了風聲,你說是不是?”
謝大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連聲道:“是,是。”
沈王妃聽了他這幾聲:“是,是。”一下子又變了臉,她原來是雙手奉了懷中的寶劍,這一會兒更是舉高了,大聲道:“如此,這等重擔就交給你謝大人了。杜威將軍”
杜威衣甲作響站了出來:“末將在”沈王妃大聲道:“請您先帶五百人,跟了謝大人去查找妖物,一定不能讓這樣的妖物走脫了,免得釀成大害。一旦找到了妖物的形跡,再發兵馬。”
沈玉妙從懷裡取出了一件東西在書案上一扣:“兵符在此,由你調兵”一個侍衛過來接了兵符下殿來遞給了杜威。
百官沉默了,殿上一片寂靜,只有杜威接兵符的聲音,回班列的聲音。還有就是謝大人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聲音。
阮大公子腦子一片空白,哪裡會有什麼妖物,不過是個說詞罷了。不想沈王妃哄到了王爺兵符在手裡。看了發抖的謝大人,再看了杜威,這哪裡是協助了捉妖怪,分明是押解了謝大人去找妖怪。
聽了沈王妃還有話要說,這一會兒又變了一種臉色,她微笑了看了伏在地上的謝大人,含笑道:“想來苗寨多水蟒,謝大人多年爲官,不至於把妖物同水蟒看錯了。我相信你昨天所稟屬實,謝大人親自看到的,還是由你去找吧。如有怠慢了,”
沈王妃又開始變臉了,冷笑又浮上了脣邊,一字一句迸了出來:“提頭來見”
謝大人再也堅持不住了,伏在地上只是說了一句:“王妃。。。。。。下官。。。。。。”一擡頭看了沈王妃雙手奉了王爺的寶劍,美麗的臉上已經有了殺氣,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時候一個人出列了:“請王妃容稟,妖物多有氣候,時有流竄,行跡不定,謝大人只能前去尋找了,是不是能夠找的到,卻也未必。”
沈王妃看了這個不怕表哥寶劍的人,卻是阮大公子阮玉照。
阮大公子不得不出來說幾句話了,總要回護一下謝大人。再說沈王妃要是順利地拿了謝大人開刀,後面就是開始收拾這些人。看她的樣子,兵符也到了手裡,寶劍也在手裡,今天上殿來就是來收拾人的。
百官們又立刻看了沈王妃,這下子精彩了,阮大公子又上陣與王妃頂撞了。看了沈王妃淡淡一笑,道:“依阮大人的話,妖物出現,不是人禍了?”
阮大公子對答如流:“天災人禍,都是禍起旦夕之間,不由人力所把握。上天好生之德,想來人禍如有改正,妖物遁走,也是有的。。。。。。”
他正在腦子裡思索引經據典說幾個故事,不管是不是牽強了。然後準備歌功頌德,沈王妃風雨親臨堤壩之上視察了,幕僚們出了好條程,上天好生之德,體諒民間疾苦。。。。。。
還沒有容他說話,沈王妃又淡淡問了一句:“何爲人禍?何爲妹喜?何爲妲已?何爲褒姒?”今天想混過去,可是不行
看了阮大公子也張了張嘴,一下子說不出來了,萬萬沒有料到沈王妃會說出來這些話來。沈王妃重重拍了書案,厲聲喝問了:“天有不測之風雲,不思救災,枉談人禍妖物來人,”
殿上侍衛們一聲喊:“在”看了沈王妃手指了伏在地上的謝大人,臉上冷若冰霜:“妄言妖怪,擾亂人心,本該請了王爺寶劍,斬了你項上人頭。”謝大人再也撐不住了:“王妃饒命。。。。。。”
阮大公子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了,痛苦的看了沈王妃,她不會是來真的吧。聽了沈王妃慢條斯理的說了下半句:“念你是初犯,先留下你這顆人頭,好好做事。來人,推出去重責四十。”
阮大公子驚慌的看向了沈王妃,看了她正冷笑了看了自己,手中寶劍上的寶石閃了數道光芒。阮大公子這個秀才退縮了,沒必要真的去試王爺的劍吧。
昨天眼睛都哭腫了的沈玉妙大獲全勝了她接下來一一分派了官員們事情,各處救助倒塌民房,謹防了有人趁亂打劫,配合泄洪。。。。。。百官們一一躬身聽了。
看了沈王妃再沒有別的事情了,才命百官們都散了。阮大公子命人扶了剛受了杖責的謝大人,見他一身是血,似暈非暈之間,又有些心裡難受。
看了人送了謝大人回去了,張大人從身後趕了過來,一時無人,冷笑了說了一句:“沈王妃未必有這個膽量敢殺人。”
阮大公子見張大人心中猶有不服了,想了沈王妃緊繃了的一張小臉,苦笑了道:“小心爲上。”然後拱拱手:“告辭。”
沈王妃心情舒暢的回了王府,劍還不捨得給別人抱了,朱喜跟在了後面,小心的提醒了:“王妃請把劍給奴才,奴才放到書房去。”
王爺不願意睡房裡還有殺人的東西在,一向是放在了書房裡。看了沈王妃幾乎是一蹦三跳了,如果不是雨水太大,地上有積水會濺了自己一身水的話,她蹦得更歡了。
“我拿回去還給表哥。”沈王妃不肯給朱喜,抱着舒服着呢,一想了剛纔吩咐百官,他們從沒有這樣的老實過,心裡就高興,這都是這劍的威力。眼看了要掉腦袋了,那當然是老實了。沈玉妙就這麼抱了回到了房裡,朱宣這一次沒有廊下接了她,在錦榻上坐了看了一本書,看了她抱了劍歡快的進來了,先是皺了眉:“還不給朱喜拿着。”
朱喜趕快來接,沈王妃不肯,搖了搖頭,親自抱了走到錦榻前,才笑眯眯地對朱宣道:“表哥,以後天天給我好不好?”
朱宣把劍從她手上拿了,給了朱喜,看了朱喜出去了。纔對了妙姐兒道:“你又淘氣了,這不是好玩的東西。淮王還有兩天才到,你好好的陪了公主和姚夫人去玩去吧。”
劍被拿走了,沈王妃嘴就嘟了起來,在一旁坐了,道:“就抱了劍去,還有一位不怕的呢。”阮大公子不是對了我話多的很。
朱宣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外面傳來木屐的聲音,然後是如音的回話聲:“世子來了。”世子朱睿進來了,給父母親行了禮。
朱宣看了兒子,頭上是一根杏花金簪子束了頭髮,身上象牙色的寧綢,更顯得面如冠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眼睛又在書上了。
沈玉妙抱了兒子在懷裡,問他:“有沒有想母親,毅將軍有沒有再哭?”朱睿一一回答了,過了一會兒就要走了,拉了母親的手往外走:“母親送送我。”
把沈王妃拉到了房外,才悄聲問她:“聽說母親上殿去被人欺負了,以後帶了我去,我陪了母親去。”
朱宣在房裡也聽到了,聽了外面傳來了妙姐兒格格的笑聲,不由得也笑了一下,翻了一頁書繼續看,心裡想了妙姐兒昨天哭泣的樣子,也很是乖巧。
不一會兒,妙姐兒又進來了,笑盈盈的道:“好幾天沒有去看母親,也沒有見毅將軍了。表哥咱們去看看吧。”
朱睿扯了母親的手,也很是希冀的看了父親。朱宣站起來,丟了書,接了妙姐兒的話道:“好,那就去看看毅將軍吧。”
這是個什麼稱呼?真是聽不習慣。朱宣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等他聽着不順耳的時候 ,已經改不過來了。
世子朱睿一手扯了母親在前面走,一面指了池子給母親看:“池子裡水漲得老高,祖父說又可以釣魚了。母親也來釣魚吧。”朱宣負了手走在後面,聽了母子兩個笑語了。
老侯爺又出門逛去了,太夫人正在房裡,幾位年長的媽媽陪了在抹骨牌,見了他們進來了,就笑道:“還是世子有面子,一請就來了。”
然後看了錦榻上坐着的朱毅笑喚了一聲:“來看毅將軍。”朱宣看了看次子,果然是象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樣呵呵笑了看。
看了妙姐兒過去抱了懷裡喊:“毅將軍。”朱宣搖搖頭一旁坐了下來。
聽了妙姐兒抱了孩子問自己:“毅將軍要抓週,這一次抓週的東西我來備。”她看了表哥脣邊的笑意,再看看朱睿,抱怨道:“睿兒這麼愛動,都是表哥讓他抓週的時候沒有抓好。”
朱宣重新想了這件事情,只會覺得心裡得意的不行。
南平王府裡一家人這一會兒樂融融的。
阮之陵這一會兒卻是心事重重了,兒子去上殿去了,阮大人家裡呆了,本以爲今天會聽到的是好消息。
王爺重新上殿了,那麼自己也就可以再去求見王爺,把這一時對吏治對洪水的一些盤算一一告訴了王爺,讓王爺看一看,他就是病了,老夫還是絲毫沒有鬆懈了。
至少沈王妃上殿,稍有怠慢了,這應該是小事纔是,重要的還是用人不是嗎?
可是阮大公子回來了,先看了他那一張顏色不是顏色的臉,再聽了他急急忙忙的一說。阮之陵一下子明白了。
阮大公子看了父親由剛纔的面色和藹,一下子變得面色沉重了,忙給父親倒了杯熱茶送上來,輕聲喚了一聲:“父親。”
阮之陵嗯了一聲,腦子這一會兒電光火石一樣,仔細回想了王爺稱病,沈王妃上殿。。。。。。原來是這樣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王爺還在英年,怎麼就有考慮後事的心了呢?聽了兒子還在問話:“沈王妃今天還有兵符,將軍們都驗過了遵令,看來是不假。”
阮之陵被已經成年的阮大公子的話給逗笑了:“做個假的多麻煩,沈王妃要拿真的,比做個假的要容易的多。”阮大公子也笑了一下,覺得自己這話是有些多餘。
但是他急於請教父親:“謝大人今天殿上受責了,兒子只擔心沈王妃抱了寶劍,拿了兵符在手裡,要找我們這些人開刀了。”
出乎意料的,父親聽了這句話並沒有象平時那樣認真了,反而象是輕鬆了許多,隨意道:“以後恭敬了沈王妃,也就沒有事情了。”
這話一說出來,阮大公子反而愣了,父親在說什麼。阮之陵有些疲倦地道:“你去看看謝大人吧,就說,王爺的傷病快要好了。大家都警醒着吧。”
看了阮大公子答應了去了,阮之陵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想想今天自己這個傻兒子,殿上頂撞了沈王妃,真是有點沒眼色。
做父母的要爲孩子操心到死才行。阮之陵喝了一口熱茶,打起了精神,王爺一旦病好了,就要找人算賬了。至少沈王妃,纔不用擔心她,她抱了寶劍,拿了兵符,也不過是震嚇人罷了。
阮之陵有些後悔了自己爲什麼沒有早些看出來王爺是這種意思,王爺這個人,實在是詭詐之極
啊,南疆大儒阮之陵自稱病以後,先是在書房裡爲了朱宣的病憂心忡忡,爲了朱宣傷病中沒有把吏治託付給自己憂心忡忡,現在又爲王爺詐病,而自己稱病了憂心忡忡。
人活着,爲什麼總是憂心忡忡。。。。。。
淮王是在朱宣信發出去的第四天上午到的,他接了信以後,果然是一路快馬,雖然是雨中也是絲毫不減馬速。
看看到了城外,這才住了馬吁了口氣,同時有些笑話了自己,接了南平王的信需要這麼快趕來嗎?
可是不這樣趕來也不行,南平王信裡說是有要緊事,讓自己快馬星夜兼程了,淮王微笑了,都說南平王傷病了,可淮王心思依就,這期間與他幾次通信了,都是再次述說了淮陽的好。
趕着淮陽來見了一面,不想又只見到了沈王妃。淮王一直有種感覺,自己應該見一見這位沈王妃,就這樣不動聲色的拆散了這門親事,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是以淮王在封地聽到了沈王妃上殿理事的各種傳聞,淮王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就淮王自己而言,如果他傷病了,一定不會讓王妃上殿去理事。雖然淮王還沒有成親。
就是一直覺得淮陽郡主有才華,淮王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讓一個女人去理事,真真鬧笑話了。
可是現在這個笑話是南平王鬧出來的,那又另當別論了。與自己的幾封信,南平王還是條理分明的,他出這種笑話不是更說明了這位沈王妃極有手段。
一路行來,淮王也心驚了,今年雨水不小,自己與南平王相鄰的地方也是大雨不停,好在別的地方沒有。
他身後只帶了兩個從人,馬上擔了若干的禮物,一行徑直的馳到了王府門前。朱福接了淮王一行,笑眯眯地道:“我先帶了王爺休息了吧。”
淮王不肯,他道:“王爺傷病了,我更要先去看看他了。”朱福還是笑眯眯地:“請王爺先會了王妃,再去見過王爺。”
聽完了朱福說的話,按理淮王應該是再次心驚於沈王妃的手段,搶在了前面見自己,可是不知怎麼弄的,淮王卻有些欣喜,甚至是雀躍了。
他壓抑住心裡莫名的一絲喜悅,對朱福笑道:“也聽說了現在是王妃在理事,那就更不能歇着了,請帶路吧,就說本王接了王爺手書,急行趕到,求見王妃。”
朱福笑着行了個禮道:“王爺請隨我來。”帶了淮王到王爺的外書房裡來,笑道:“王爺請稍候一時,王妃就來。”然後帶了人泡上好茶來,一面先陪了淮王閒聊了還在下着的大雨。
朱祿是已經進去送信了,過了片刻,淮王也不時往外面看了,先看到了一羣人綵衣斑彩,撐了傘從院門走進來,一時之間眼花繚亂了,只是羨慕了南平王的豔福了,王妃房裡的丫頭們竟然個個姿色不凡。
可是哪一個是南平王妃卻還是看不出來,這一羣人到了廊下,左右散開了,中間一個雙十年華,面上稍帶了一絲稚氣的女子,做了婦人打扮,正低了頭扶了丫頭的手款款的上了臺階。
淮王只看了那低了的頭上烏油油的青絲,款款邁步上臺階的夭夭身段,突然覺得口乾舌躁了,他收回了眼光,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就喝了一口。
新泡的熱茶,把他着實的燙了一下,淮王忍住了疼,放下了茶碗,不顧了嘴裡的灼熱感,又忍不住往外面看了。
朱福已經是站了起來肅立了:“王妃來了。”然後就跪了下來。
一角彩裙晃入了淮王的眼簾,淮王不由自主的擡起了頭,看了眼前這一張芙蓉笑面,笑彎彎的眉毛,明媚善睞的大眼睛,紅菱一樣的小嘴,那脣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淮王只覺得更是口舌乾燥了,忙行禮了。沈玉妙站定了還了禮,才含笑打量了這位一心要與表哥聯姻的淮王。
表哥後來說,我與淮王是見過一面的,沈玉妙才想起來,去年闖了表哥書房見到的那一位貴氣青年。
今天見了,比去年京裡書房裡見,淮王更是出色了。想想淮陽郡主,與淮王是血緣關係較近的族兄妹,也就應該明白這位王爺是個出色的人。
今天看了他,更是劍眉朗目,身上一件深藍色的雲紋錦衣,下襬與靴子有雨水打的痕跡,想來是趕路甚急。就是因爲這個趕路甚急,沈王妃心裡十分的有底氣。
表哥一封信能讓你星夜兼程的趕來,那下面要和淮王說的話也就容易說的多了。
她含笑道:“王爺請坐。”自己先扶了如音的手慢慢走去主位坐了,淮王候了她坐了才坐下來,眼睛裡又想盯了她看,心裡又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盯了她看,這樣太失儀了。這樣猶豫不決的,心裡竟然起了一絲慌亂。
淮王此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難怪南平王愛如珍寶,不惜拒絕了親事,真是好豔福。以前只覺得淮陽郡主容貌不俗了,沒有想到這位沈王妃與淮陽不相上下。
正胡思亂想了,聽了南平王妃笑語了:“王爺來的很快,想來是一路上鞍馬勞頓了?”淮王定了定神,忙笑道:“自從接了王爺的信,就立即趕來了,不敢有半分耽擱。”
沈王妃看了這位王爺,一表人才,可是看上去,卻有一絲靦腆,與小蜀王是兩個樣子。小蜀王殿下見了自己,先是看一眼,然後就把臉立即轉了開來,再偷偷的看幾眼。
這位淮王一直就靦腆的樣子,沈王妃也不客氣了,就把正事對了他說一遍,淮王竟然是一說一個同意,弄得沈王妃準備了一肚子勸導的話也無處使用了。
只是微笑了看了淮王道謝道:“多謝王爺肯成全,所有補償銀子王爺離去時,一併帶走。”然後站了起來,長袖掩面,行了個禮道謝他。
淮王一見那桃花長袖掩住了玉人顏面,玉人蹲身行下禮來,忙更早的站了起來還了禮,看了南平王妃只是有些捨不得這一會兒就離開她,有心想指了一件事情與她再說會兒話,聽聽她嬌柔的聲音,可是急切之間,以前又不認識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留住玉人多坐一會兒。
淮王一下子漲紅了臉,低了頭看了地。聽了南平王妃笑道:“王爺請坐,我還有話要對王爺說呢。”
淮王大喜了,連忙道:“王妃請說,說說何妨。”
沈玉妙含笑了,心裡又揣摩了一遍要說的話,眼前這位淮王看來是好說話的很,就是不好說話也是要對他說的,真是難得這是個機會。
自從一聽到了淮王要來,沈玉妙先問了一句:“是我見淮王嗎?”心裡就一直打了一個主意。
她目視瞭如音、朱福,兩個人會意退出了門外。當然門是大開着的,可是淮王一看從人退到了門外,遠走了幾步遠,心裡還是有了幾分興奮。王妃要與我說些什麼。。。。。。
沈王妃的話讓淮王錯愕了:“年前淮陽郡主來看過我,我想念她的很呢,不知她現在許配了哪一家貴婿,是哪一家高門?”
沒有想到是說這個,精幹的淮王一下子就明白了,笑道:“淮陽還沒有定下親事來,年前爲她相中一家,只是她自己執意不從,我是族兄,也不好強了她嫁人。”
沈王妃當然知道淮陽郡主沒有嫁人,淮陽郡主一天不嫁人,一天就是沈王妃的心病。她看了淮王笑道:“郡主來看了我,也曾提起了此事,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相襯的人家。我倒是爲郡主留了意去,可巧兒就有這麼一、兩家是不辱沒了郡主的。”
淮王苦笑了,果然這位沈王妃是個厲害人。去年接了南平王的信,要爲淮陽議親事。淮王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還是想給南平王。
南平王人品不俗,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淮陽郡主的才華和玉貌。是以淮王才命淮陽郡主來了一次,南平王的影兒也沒有見到。
不死心的淮王一直就沒有爲淮陽郡主議親事,不服氣的淮陽郡主一看了南平王妃這樣的容貌,這樣的醋心,想想王爺一定人材一流,不然王妃能有這麼大的醋心去。臥榻之邊一個人也不容。
淮王是想與南平王聯姻,卻也早就思量了沈王妃這門恩親,也是早早交待了淮陽郡主,過了門也不要隨便招惹沈王妃。朱宣自己就是聯姻了,與淮王談起來王妃的使用禮儀也是一點兒也不鬆口,只有沈玉妙自己是局中人,一心裡最難過。
這兄妹二人都還在等着,等了王爺或許會有鬆口的機會,就是傷病了,難道病一輩子去。
沈王妃微笑了,品味了淮王的苦笑,心裡有如明鏡了,一切的根源都在淮王身上。想想心裡來火,無端的要與表哥聯姻,害得我從京裡悲切切的回來,害得我夜裡流了多少眼淚。
回想了一心裡苦大仇深的沈王妃更是笑得嫣然了,對淮王笑道:“王爺要不要聽一聽是哪兩家,郡主也到了許親的年紀了,難道王爺願意看了郡主還待字閨中嗎?”
只能還是苦笑的淮王是苦中作樂了,話一定是不中聽的,可是這嬌柔動聽的聲音實在中聽,淮王苦笑道:“王妃請說。”
“一個是武昌侯的族弟臨江侯,一個是戶部尚書之子散騎常侍戚大人。”沈王妃侃侃而談,爲了淮陽這塊心病,沈王妃與高陽公主通信說了這件事情,高陽公主用心物色了人選,又要人才好,又要家世不能太低,不能讓人看了明顯就是嫉妒去自己的心病的。
沈王妃做事情也有些受了朱宣傳染了,做一件利已的事情也要博一點好名聲。沈王妃含笑了,表哥不是與淮王千歲要好嗎?我爲郡主上心,是應當應份的。再說郡主去年來求了我,要相襯的人家。
淮王聽完了這兩家,不說話了,他就沒有想過爲淮陽別處訂親去,當然是沒有看過別人,現在聽了是無可推辭了,可是讓他同意了洪水從他封地上泄洪是一回事,唯唯諾諾同意了南平王妃爲淮陽訂親又是別一回事。
必竟不是孟浪少年,美人當前就什麼都答應。淮王也含笑了,看了沈王妃。兩個人眼神四目相對,淮王愣住了,沈王妃與自己眼神一觸即閃開了,美人兒。。。。。。竟然眼裡有恨意。
淮王心裡難過了,心裡一下子閃過了去年南平王妃匆忙離了京,王爺說是奉了太夫人回封地去,可是事先一點兒徵兆也沒有。
太夫人離京,總是要知會一下親友,道個別的吧。隱約聽說了,王妃爲了聯姻與王爺反目了,可是淮王是沒有從朱宣那裡看出了端睨來。
南平王在親事上一點兒也不鬆口,淮陽生孩子,淮陽自己養孩子,南平王都是咬得很緊,字裡行間對他的王妃愛重的很。
可是這一會兒,美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淮王心裡翻騰了。有心答應了,可是不甘心,爲了與南平王聯姻,準備了許久,可是不答應,眼前的美人兒一會兒梨花帶了雨,一定是令人憐愛的。
要是答應了,淮王自己想了,還沒有見過南平王,保不準兒王爺傷病痊癒了,或許還有聯姻的機會。
淮王自己轉了花花腸子,沈王妃心裡恨不得走到他面前啐了他一口才好,可是隻能笑等着。她端起了茶碗,慢慢喝了一口,纔對了淮王讓茶:“這茶是新採的,大雨前採摘的,王爺請嚐嚐。”
看了淮王喝了茶,還是微笑了不說話,只是偶爾看了自己一眼,沈王妃又循循笑語了:“想來是王爺聽了這兩家不夠好,那可就再沒有好的了。”就是高陽公主自己也很得意,邀功道:“除了我,誰能找得出來這兩家人來。你要媒人也是現成的。”
淮王笑着聽了南平王妃又是幾句勸導的話出來了,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笑道:“王妃說的是,多謝王妃想着。等我回去了,把王妃的好意與淮陽商議了再回王妃的話?”在淮王心裡,又多了一個名正言順見南平王妃的藉口了。
而且男人總歸是男人,沙豬總歸是沙豬,讓一個女人支使了,淮王並不是小蜀王那樣的膿包,再說淮王還沒有見過朱宣。
淮王說完了,往外看了一看天色,才轉過頭來對了美人兒笑了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泄洪這樣的事情,王妃既然說了當然應該支持。可是還想探王爺的病,如果可以,再聽一聽王爺的意思。”
沈王妃在奸滑上當然是稍遜了這位精幹的淮王一籌,再說了泄洪的事情也需要表哥再來給對了淮王說一遍。
當下不好阻攔了,站起來了笑道:“那我就先去了,一會兒讓人請了表哥來。”
淮王含笑站了起來,又欣賞一次美人兒纖纖的步態,在後面欠了身子笑道:“送王妃。”看了彩裙飄飄離去,心裡有一絲甜蜜又有一絲落了空。
朱福再進來的時候,淮王正在細細品味了美人兒一顰一笑,這才收了心神,看了南平王,已經是邁步進了來。
以前見了南平王總是欣賞的。虎背熊腰,寬肩乍背了,又總是神采飛揚。淮王今天見了南平王,卻多了一絲嫉妒,看了南平王全然不象是去年京裡會的時候眉目飛揚了,卻有了三分內斂,看了那一雙眼睛,更讓人覺得精光四射,象能容納天下事一樣。
說泄洪當然是一說就成,淮王自己路上看了災情,一則不能不幫南平王忙,總不能看了漫堤了,有災民有瘟疫難保不往自己封地上來。二則也還了南平王的人情,朝野上下也可以落一個好名聲,再說還有不少銀子拿。
說完了以後,淮王才徐徐說起了王妃:“王妃還想着,爲淮陽訂親事呢。可是淮陽還是日日消瘦了,所以去歲王爺手書上,也關心了淮陽的親事,我沒有從命。”
朱宣從來心機深,所以聽了沒有笑出來。妙姐兒這個孩子又在胡鬧了,任是誰一聽都會明白,淮陽郡主已經成了妙姐兒的心病了,不,朱宣有幾分憐惜了,是聯姻成了妙姐兒的心病了,妙姐兒不相信表哥不再聯姻。
朱宣聽完了,對了淮王道:“去年郡主來拜會了,說了不願意訂一門不相襯的親事,王妃爲了郡主在京裡託遍了人,這一番好意,王爺可以接受。”
淮王至此,真的是在親事上被堵到沒有話說了,他一點兒也不難過,淮陽的親事現在並不是最重要的了。他還是用回答王妃的話回答了南平王:“等我回去和淮陽商議一下,再給王妃一個回話。”
朱宣就嗯了一聲。並沒有想到淮王此舉還有再見妙姐兒一次的意思。南平王自負的地方太多了,小蜀王見了南平王妃,只敢在心裡羨慕南平王的豔福,正眼多一眼都不敢看。
想了淮王能幹,才讓妙姐兒出來會一會,他固然是不擔心妙姐兒,可是淮王這個人,南平王倒是沒有想起來,他會動了花花腸子。
兩下里議定了,淮王先行回去了,知會一下洪水會淹沒的村鎮,然後三天後,堤壩上見。
時間定好了,淮王也不休息了,當即站了起來,拱手道:“爲王爺效力,理當盡心,我這就回轉了,王妃處請王爺代我辭行。”
朱宣很滿意,人人按照他的意思去轉了,他就一定是滿意的。他也鄭重的拱了手:“有勞王爺了。”
淮王趕了快馬過來,不過只停留了一個下午,就離開了,他在馬上還想了,王妃現在還是理事,三天後的大堤上,應該也可以見到沈王妃吧。
朱宣親自送了淮王到府門口,這才走進來,路上先問了王妃在哪裡?說陪了公主與姚夫人,再問了尹夫人也在。朱宣笑一笑,一堆淘氣包,這下子夠熱鬧了。
一直到晚飯後,妙姐兒纔回來了,想來是下午玩得開心,鬢邊還有細細的汗珠,雙頰紅噴噴的,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坐在鏡臺前,丫頭們幫了她卸妝,還在對了自己笑語:“趕圍棋子兒,我贏了好些瓜子呢。只是公主一定要玫瑰炒的,抓得手粘粘的。睿兒也是一隻小粘手,在我衣服上擦手來着,弄髒了衣服。”
然後問了:“表哥,與淮王說好了時間了嗎?”朱宣斜倚了牀欄,看她梳晚妝,見問就回答了道:“說了三天後,他已經回去準備了。”
看了妙姐兒訝然的轉了頭看了自己,說了一句:“淮王人挺好。”朱宣淡淡一笑,聽了妙姐兒過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表哥最好。”
朱宣淡淡道:“怎麼又是表哥好了。”沈玉妙坐了有些難耐了,催了丫頭們道:“快點梳完,我等了和表哥說話。”然後又道:“那個梅花簪子不用戴了,睡覺戴那個可惜了。”自從堤壩上看過了周遭農人雨中救糧的辛苦,沈王妃覺得自己日用真的是太奢華了。
好不容易等梳完了,急忙走到牀前貼了朱宣坐了,笑道:“沒有好表哥,淮王哪裡會跑這麼快。”還不是衝了表哥。
朱宣看了這丫頭急着過來當馬屁精,想起了淮王下午的話,抱了妙姐兒的蠻腰笑道:“也許他着急回去當媒人。”
沈玉妙還是有些臉紅,然後當然是就有話說了:“表哥不是說了也讓郡主早些成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朱宣哈哈笑了道:“我就知道,你敢對他說這個,就不怕他對我說。”看了妙姐兒總算由剛纔的一點兒臉紅變成臉頰全部紅暈了,坐了起來親了一口,在她耳邊笑問了:“是不是一塊心病?”
沈玉妙這才真正是難爲情了,被朱宣問的又有些難過了,在他懷裡推了他,嘟了嘴嬌嗔了:“誰的心病,我的還是表哥的?”
朱宣更是大樂了,追了問她:“怎麼會是我的心病,說,怎麼是表哥的心病?”看了妙姐兒低了頭,雙手扶了牀沿,只是低了頭不說話。
朱宣更想樂了,也低了頭看她:“不會又哭吧,爲別人做媒把自己弄哭了可不好。”沈玉妙嘟了嘴,低了頭,過了一會兒,把手裡的絲帕團了往朱宣懷裡一扔道:“是表哥的心病,淮陽郡主一天不嫁出去,表哥夢裡能安生?”然後想想氣得不行:“不是說了神女會襄王,應該是夢裡會的纔是吧。”說着,真的要滴下淚來了,都怪淮陽郡主,給我看了那封信。
朱宣趕快把她抱到了懷裡,笑道:“信不是你看着燒了的,還生什麼氣,一提起來又是一齣子脾氣。”
看了妙姐兒氣鼓鼓的,哄她道:“巫山神女會襄王,多少書裡用作情詩,古來多少文人騷客都用這個典故。不是什麼新鮮的,也不是發自於表哥心裡。表哥對了妙姐兒,纔是真心的喜歡,聽話,別計較了,總是計較真不好。”
沈玉妙恨得不行,扒了朱宣肩膀又咬了一口,還是不解恨,自己悶悶的坐了一會兒,從牀沿上朱宣懷裡滑落到牀前踏板上,雙足亂蹬了,雙手亂擺了:“誰讓你寫那封信的,誰讓你亂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