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坐在外面紅漆雕花刻花鳥的欄杆上坐着,看了院子裡的太陽影子一點點移動。
眼看到了中午,聽到了裡面王爺說話了:“傳飯去,把上一次林大人送的酒燙了來,留先生在這裡吃飯。”朱喜去傳飯,如音帶了人進來安碗筷,偷眼看了一眼王妃。
這幾天裡,王妃難得笑嘻嘻的,朱宣沒有再說字不好,當然大家一起鬆了口氣。
朱宣讓妙姐兒留下來道:“在這裡陪了表哥吃飯,徐先生也請留下來。”
徐從安欣然,覺得這頓飯我是應該吃的,王爺突然督課嚴厲了,最受苦的就是先生。
一時大楠木桌子上擺好了菜,朱宣讓玉妙起身給徐先生奉酒去:“表哥不在,就要有勞徐先生了。”
徐從安站了起來接了酒,心想:你還不如不在呢,師徒兩個人都自在的多。
沈玉妙坐下來捧了自己的五彩小花碗吃飯,聽了表哥在和徐先生慢慢說話。聽了徐先生笑道:“小蜀王上午來拜王爺,王爺回他不得閒兒,讓他下午再來,王爺又有意要幫忙了?”
一聽是這個,沈玉妙也有了好奇,上午朱喜進來,說山陽郡主的哥哥小蜀王來拜見了,表哥不見他。
埋頭扒了飯,心裡想,看了我寫字比小蜀王還要重要嗎?表哥不是重權勢,最愛結交人。就是那位新被查抄的章大人,表哥也讓人以自己的名義給章夫人送了程儀銀子去。
聽說了發往靖海王處服役,沈玉妙悄悄問了朱祿,朱祿一臉笑眯眯:“章大人五十多歲的人,這一去這輩子想回京裡來就有些難了。”
在朱宣心裡,看了妙姐兒寫字,是比會小蜀王重要的多。
朱宣徐徐道:“去年給他發了兵馬,補了兩萬兩軍費銀子,這筆開銷至今還在同兵部扯不清。今年我一兵也不發,蜀地吏治敗壞,還輪不到我年年插手。蜀王來京了,正好請他先去兵部把這筆銀子兌了給我。”
看了桌子上文思豆腐,八寶肥鴨,都是妙姐兒喜歡吃的菜。再看玉妙,捧了碗仰了臉正聽得入神。
徐從安就笑了道:“兵部一年也纔給蜀地幾萬兩銀子的軍費,蜀王殿下好幾年都沒有領得清爽了,王爺這筆錢只怕是虧了。”王爺難得做一次虧本的事情。
朱宣用筷子輕輕的點了點玉妙面前的盤子,不吃飯,捧了碗就聽着,看了妙姐兒才繼續在吃飯。朱喜外面進了來,手捧了一個匣子笑道:“王爺吩咐換了的,已經換了來。”
呈給了王爺,是一個黑色的小小皮匣子,朱宣打了開來,裡面是一串明珠,隨手給玉妙掛在了脖子上,把匣子給朱喜拿了放在一旁,才繼續和徐從安談論支援了小蜀王的這筆銀子,軍費現銀兩萬兩,加上兵馬奔波使用,這些錢加起來近三萬兩銀子,這筆錢哪裡支去?
沈玉妙摸了摸胸前的明珠,有幾分喜歡,挨訓寫字,表哥就是這樣哄一鬨。她一想到明天要寫字,有些苦惱。
就認真聽了,對小蜀王有幾分意見,爲什麼不能讓表哥一聽了你來就出去見你,害得我上午又拿捏了一上午,就是徐先生也跟在裡面要聽話。
聽了徐先生和表哥說話,現在說朝中的官員。徐從安笑道:“最近來拜的客人,不認識的竟然多的很了。”進京的官員們都要來拜上王爺一拜。
朱宣淡淡一笑,看了妙姐兒一眼,就是來拜玉妙的女眷們也多了不少。一開始那幾天,妙姐兒很是好奇:“怎麼今天張大人,錢大人的女眷也來拜,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們說昨天到了京裡,今天就來拜我?”
朱宣聽完了就嗯一聲:“累了可以不見。”沈玉妙只能推測了表哥的權勢象是又擴張了。
聽了朱宣與徐從安在說封地上的官員,沈玉妙也插話了,笑道:“京裡一到冬天就冷的好,還是封地上暖和。”
朱宣爲她挾了菜,道:“今年不回去,多想想你的字,不要再想了回去了。”沈玉妙就哦了一聲,很有期望:“明年回不回去?”
徐從安就笑了,王爺今年留在了京裡,六部裡重新安插官員,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哪裡捨得回去。
聽了朱宣溥衍妙姐兒:“明年再說。”妙姐兒猶其笑道:“我對睿兒說,帶了他回封上掐花去,他高興的很呢。”
朱宣也是一笑,睿兒還不會說話,妙姐兒整天對了兒子話多,不停的絮叨。
朱喜捧了一個素三彩的酒壺進來,裡面是新燙好的酒,換了冷酒,又添了菜才退出去。
看了妙姐兒已經吃完了飯,丫頭們送上了茶來漱了口,重新換了熱茶來坐在一旁等着,先是懶懶的要打哈欠的樣子。
朱宣這才和徐從安住了酒和閒談,要了飯來吃了。還沒有站起身,朱喜又進了來,回稟:“蜀王外面求見王爺。”這個蜀王殿下,象是不吃飯不睡覺一樣在門外候着。
朱宣正接了熱手巾擦手,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告訴他我歇着呢,晚些再來吧。”這才站了起來,徐從安送了王爺,看了他攜了妙姐兒的手往裡面走,知道是去午睡去了。
善於養生的徐從安對朱喜笑了笑道:“這位殿下,是在飯後走百步嗎?”剛吃了飯就跑來,看了架上沙漏,今天這飯吃到了現在,是有些晚了。
朱喜也笑道:“徐先生下次見了他,指點他一下。”徐從安看了他往外走,笑道:“你不用去了,我正要回去,我去告訴他吧。”
小蜀王是在外面書房外候着呢,看了一身藍衫的徐從安慢慢走了來,忙站了起來招呼他,徐從安看了這位外表如美玉,裡面一包草的皇親,笑道:“王爺睡下了,要晚一點纔出來呢。”
小蜀王有些尷尬,他是玩慣了從不午睡的人,而且也第一次聽說了南平王在午休,不知道軍中打仗,是不是還要午休,忙笑道:“多謝徐先生教了我,不知道王爺午休是幾個鐘點,我在這裡等着。”
徐從安笑着告訴了他:“一個時辰左右吧,殿下要這裡候着,讓他們泡熱茶來。”看了朱壽泡了好茶來,徐從安才慢慢往外面去了,他也要睡去了。書房外面又候了幾位官員,一看到徐先生也都點頭哈腰的送了他,又重新坐下來等着。
過了一個時辰,已經是半下午了,纔看到朱宣一身紫色錦袍,負了手慢慢往這裡走過來。
沈玉妙還睡在牀上,懶懶的打了一個吹欠,如音進來回了話:“山陽郡主也候了多時了,王妃見還是不見?”
沈玉妙一心想去看朱睿,可是想想候了多時了,一笑,我和表哥還不能比,他能讓小蜀王候了快一天了,我還是見見吧。
對了坐在對面的山陽郡主,沈玉妙被山陽郡主感動了,兄妹兩個人真的是一條心,真是不容易,爲了哥哥小蜀王,先是把自己的親事也可以拿來作手段,現在還留在京中爲小蜀王打點。
可是表哥還只想了他去年花的錢沒處找呢。沈玉妙也不能答應山陽郡主,只能和她說閒話。山陽郡主正在說閒話:“來的路上,看到了前吏部尚書章大人一家被押了靖海王處服役去,一家人只是一輛牛車,看了真是可憐。”
沈玉妙也帶了同情,還有心情看別人可憐也不錯,人的快樂大多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看了山陽郡主,又何嘗不是可憐。
聽了山陽郡主又是殷殷地邀請:“還是想請了王爺王妃得了閒,封地兒玩幾天去。只怕是招待的不好,怕王妃笑話不成?”
沈玉妙聽了她再次邀請,笑道:“我當然是想去玩幾天。”這個要聽表哥的。山陽郡主眼睛就一亮:“王妃對了王爺說要去,王爺當然要去。”枕頭風從來不會錯。
送走了山陽郡主就趕快去看朱睿去,朱睿已經是可憐兮兮地看了母親了,坐了正在給丫頭們分針線的太夫人道:“讓人抱了去看你,說你有客,世子又不高興了。”
書房裡朱宣單獨會了小蜀王:“郡王可曾去過了兵部了?”朱宣是前幾天見的小蜀王,讓他兵部裡要軍需去,得把自己幫了他的這筆帳弄清楚。官鹽成了私鹽了,好象我私自幫了他一樣。朱宣去年是有邸報摺子寫上來的。
“兵部說這筆軍費銀子,還要斟酌才行。”小蜀王結結巴巴的表達了兵部去過了,可是兵部也不認這筆軍費銀子:“今年的軍費銀子,又被卡了一半。不然也就早還了王爺這個情份了。”
眼前的南平王並沒有再爲難自己,只是冷哼了一聲,反而安慰了自己:“兵部一向如此,沒有哪一年是報上去,順利開發下來的。只是你這筆銀子不能給我正名,只算在我私人情份上雖然好,年年都幫,就要有事情了。”
一向覺得世事人情都艱難的小蜀王也深爲理解,同時也有些欣慰了,南平王都覺得軍費要的難,他更是人馬多,兵部年年卡了我,也不用太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