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邢媽媽與丫頭們都笑得合不攏嘴,玉妙掩蓋了心裡的不安。對了笑臉迎人的易氏與石氏笑道:“費心。”
她在心裡腹誹一聲,應該怎麼稱呼呢。
好在她是剛走了遠路的人,易姨娘與石姨娘很快就告辭了。
睡了一覺起來,晚飯朱宣在花廳裡擺下了酒,給玉妙接風。
見她吃得少,挾了新鮮的菜送過來,仍然是不怎麼笑,道:“吃得這麼少,難道是暈船了?”
一面眼睛就看了玉妙身後的服侍人。
祝媽媽已經被朱宣指派到了玉妙的房裡,忙回道:“姑娘並沒有暈船,在船上進得香,一頓能吃一碗飯呢。”
朱宣失笑了,一碗飯,也只能掂針拿線了。
他無意再計較玉妙只挾了幾口菜,對了小半碗湯慢慢地在磨,只吩咐道:“讓廚子晚上預備着,晚一點給妙姐兒做點夜宵來。”
一整天,帶了滿頭貴重首飾,穿了整整齊齊的衣服下船行禮的鬧,玉妙只想着坐下來就不要動了。
可是又不能不站起來道謝,頭上的首飾有千鈞重。朱宣看了玉妙眼底的疲憊,勉強站得端正的身子,大概也明白了玉妙爲什麼沒有胃口了。
他一向與士兵爲伍,見慣了刀頭滾血的人,難以一下子就體諒到一個小女孩的心思與體質。
本來晚上還想與妙姐兒說說話,這是朱宣行軍的習慣,凡是有新到的將領,總是談一下。他把這一套也用到了治家上面,而妙姐兒又是自己以後的妻子。
看慣了別人家裡年紀小小的正妻,朱宣還是不習慣面對着玉妙作這樣的想法。妙姐兒,怎麼看怎麼象個摟在懷裡憐愛的小女孩,總是給人瘦弱的感覺。
桌前服侍的易姨娘與石姨娘也都是十六歲以後才進的王府。朱宣的眼光在兩個人發育良好的身型上打量了,又看了玉妙。
玉妙沒有力氣再去想朱宣如何想,她勉強撐着坐着,總是爲自己接風。
好在朱宣匆匆就吃完了,看了玉妙告辭離開的身影,嘴角邊纔有了一絲笑意,讓她休息去吧。
“姑娘,”玉妙現在住的東院是三進的四合院,一個臥室就三大間,春暖在最裡面陪了玉妙,她睡在玉妙對面的暖閣裡,翻了幾下身子睡不着,聽見玉妙也翻身,忙起來問吃不吃茶。
玉妙知道自己不是認牀的人,應該是走了困。見春暖過來,索性披衣起來坐一會兒。
因爲天暖和,春暖只穿了小衣坐在她的牀頭,小聲道:“姑娘,今天白天街上怎麼看不到一個人呢?”
玉妙放在心底的不安被春暖一句話提了起來,她輕聲道:“那是靜街了。”
春暖一下子心花怒放了,強壓了笑容低聲道:“真的嗎?我們姑娘出門,也可以靜街了。”
玉妙輕嘆了一口氣道:“所以我纔不安呢。”又低低說了一句:“表哥,他對我這麼好。”
是啊,春暖只沉浸在歡喜中,並沒有考慮到玉妙的不安。
這麼大的王府,姑娘一來就賞了整個院子住,媽媽小丫頭都安插停當。玉妙對了春暖低聲笑道:“不用笑成這個樣子吧。”
春暖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一隻手掩了口,忙掩飾道:“姑娘睡不着,外面有宵夜兒呢,我去端來。”
忙止住春暖,玉妙道:“我們初來乍到的,表哥雖然疼我,也千萬別要東要西的,這裡可不是自己家。
見春暖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玉妙又交待道:“你明天對夏波她們說一下,”一個哈欠上來,玉妙聲音都帶了睡意,春暖扶着她躺下來,這纔回到自己牀榻上去睡。
石姨娘在自己院子裡也沒有睡着,她素來不怕冷怕熱,四月裡天,就坐在院子裡打扇子。
一個小丫頭輕手輕腳地走了來,石姨娘身邊的丫頭夜梅過來與她說了幾句話,小丫頭纔去了。
夜梅則關了院門,在黑影兒走到石姨娘身邊悄聲道:“表姑娘睡下了。”
石姨娘嗯了一聲,半天才道:“我讓你找出來的東西找出來了沒有?”
“找出來了,四匹新式花樣的絹羅,一對新式紗花,已經都擺在了禮盒裡。”
石姨娘出了一下神,又道:“不知道易姨娘會送表姑娘些什麼?”
夜梅只能搖搖頭,道:“自從去年易姨娘把小螺從身邊攆走了,就再也沒有人願意跟咱們通風報信了。”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石姨娘自語道:“是我低估了她,沒有想到易姨娘竟然能把自己身邊的人料理得服服帖帖的。不象我們是蠢笨的人。”
夜梅半天不語,突地彎下腰來又道:“王爺難道就看不出來嗎?易姨娘她這麼厲害的人。”
被瞪了一眼後,夜梅止住了語聲,石姨娘不悅地道:“不要亂評論王爺,我可沒有易姨娘的手段,這院子裡可不全是聽我話的人。”
雖然被責備,夜梅還是又悄聲說了一句道:“本來嘛,家裡應該都是王爺說了算的,哪裡能在家裡又多了一個小家出來呢。”
石姨娘一把握住了夜梅的嘴,這個丫頭,昨天因爲一件小事被易姨娘抓住了訓了幾句,心裡眼裡都不服氣。
往隔壁院裡看了一眼,不得不對易姨娘服氣,她管起自己的身邊人來,的確是比自己行。
易姨娘這個時候也沒有睡,她一改剛纔的裝扮,身上穿了薄襖,腳下也是睡鞋,也正在看了丫頭們打點東西。
她的丫頭秋巧打點完了,笑着回頭道:“姨娘,送姑娘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易姨娘自搖了扇子,還在想着今天剛見到的沈大姑娘玉妙。自從三年前進了這個家,逢年過節的總是能看到王府裡過去沈家送禮,又勤於問候。
果然是一個美人胚子,只是年紀還小。
桌上擺好了明天送給她的禮物,她喜歡的是什麼呢?易姨娘又琢磨了一下,覺得先就這樣吧。探探路再說。
秋巧把小丫頭們都打發出去了,才又說了一句:“今天遇到舅爺了,他問表姑娘喜歡什麼,讓您打聽好了早點帶信出去。”
冷哼了一聲,易姨娘不耐煩地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