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不甘心看了看蕭宇,道:“你住得可是我的房間,快些兒好了,讓我住回去。”
虎子娘已經在外面吼道:“死小子,你說什麼,客人來了住一住,你就這般小氣,是不是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虎子吐吐舌頭,飛快跑出去,藍喬這才坐在了牀沿,再摸了摸蕭宇額頭,又燙了些了。
藍喬心裡焦灼難耐,趕緊出了門,道:“大嬸,我弟弟有些發燒,可有水盆涼水,我來給他敷一敷。”
虎子娘聽到說發燒,也驚道:“有,有,有”趕緊弄了個木盆來,又去井邊汲水。
藍喬不會用這井水,也只能旁觀察學着。
等打好了水,藍喬端了過去,先給蕭宇細細的擦拭了露在外面的手腳臉部額頭,又把傷口邊的血跡擦去。傷口凝結是凝結了,但還是不好躺着,僵硬的木板牀只會弄傷了傷口。
至於頭部,蕭宇沒有嘔吐,三天後如果沒有這些反應那就是頭部沒事了。
藍喬又去外面換了一盆水,把沾了血污的水倒掉,虎子娘已經喊道:“小哥兒,過來吃飯。我看你這一天都累了。”
藍喬從早上出來到現在確實粒米未進,不過如今蕭宇在側,她哪裡吃得下。只勉強笑道:“大嬸,多謝了,我還不餓。”
說完徑直入了房內,又細細擦拭起了蕭宇額頭。
虎子娘站在門口看了看藍喬倔強擔憂模樣,不由悄然退下。
“給,讓你弟弟把這身衣服換了吧這是虎子的衣服,短是短了些,也可將就着。”藍喬側過臉看到了虎子娘誠懇的臉,不由感激點點頭接過。
虎子娘猶豫了片刻,又摸出一套衣服,試探道:“你看我這兒一身衣服,是我年輕時候穿過的,你可需要?”
藍喬頓時正抖動衣服的手僵硬了,偏轉頭語氣生硬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虎子娘看見藍喬不自在,也覺得有些唐突,站起身道:“這地方也經常有外鄉人經過,女孩子家的最喜歡做男裝打扮了,我也見得多了。你別介意,我不會胡亂說的。”
藍喬看見她要走,一把拉住了她道:“大嬸您別這樣,是我的錯,不是有意隱瞞,實在是有難言之隱。等我弟弟好了,我們就會離開,絕對不會拖累了你們。”
虎子娘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們這兒有什麼異樣大家消息都傳得挺快,看姑娘你也不是懷人,定然是要躲避仇家或者強人的追捕,我會留意着,你這幾日也就別出門了。好在剛纔你們過來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到了開飯時間,虎子爹回來得晚了些,也沒什麼其他人看見,倒是不用太擔心。”
藍喬心中對她感激,可始終也是留了個心眼道:“多謝大嬸了,不瞞您說,村中豪強要納了我做他的妾氏,他家中已有十幾個女人,我哪裡肯依,家中父母雙亡,就是和弟弟相依爲命,所以只得連夜逃了出來。和弟弟調換了裝扮,弟弟想着要是萬一抓了他回去,也是一場空。”
虎子娘聽了這話,再看藍喬瘦弱模樣,拍了拍她的手,道:“一身細皮嫩肉的,這幾日只怕吃了不少苦,來吧,去吃點東西,不然怎麼照顧你弟弟?”
藍喬縮回手,搖搖頭。
虎子娘嘆口氣,道:“我去給你弄點東西過來吃。”
藍喬待要說不要,想了想,卻沒有制止。
見到虎子娘出去,藍喬看着蕭宇傷口處也凝結了,側過身子解開他的衣服,輕輕擡起了蕭宇身子,把髒而破舊的衣服抽了出來,露出了上身。
蕭宇身上也有些發熱,有些冰涼的冷水蘸上,蕭宇在昏迷中也縮了縮,藍喬趕緊住手,轉頭正看見虎子娘已經端了兩個有些發黃的饅頭過來,還有一碟鹹菜。
“姑娘,我們這兒也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你就將就吃點吧”虎子娘把東西放在桌面,就看見藍喬端着水盆,對她道,“大嬸,可有熱水?”
虎子娘道:“有,有,不過你要熱水作什麼?”不是發燒麼?
藍喬道:“這井水太涼,我怕弟弟會抽搐,所以想要加了些熱水進去。”
虎子娘道:“那你等着。我去弄點給你。”
藍喬趕緊道謝,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等到虎子娘端了熱水過來,藍喬放了些中和了涼水,這才沾了毛巾,給他擦拭起來。
藍喬擦拭得很認真,特別在傷口邊,溫熱的水沾在身上,一陣就變得涼了,帶去了高熱的溫度,蕭宇體溫有一點下降。
藍喬這才放下帕子,給他穿新的衣服。看着蕭宇神情安寧,只不過嘴脣紅得妖豔,暫時放下了心頭的不安,看向桌面的幾個饅頭,心中一動,拿出銀針戳了幾下,沒有問題,這才暗笑自己精神緊張,經過一件事情就草木皆兵。
腹中雖然空空一片,但是心中有事,卻也吃不下,勉強嚥了一個,就再也沒有胃口。
看了看這身女裝,藍喬放在一邊,還是等明日蕭宇好些了才換上。人坐在一旁等候。
虎子探頭探腦出現在門口,見到桌面的饅頭,嚥了幾下口水,見到藍喬根本對那饅頭沒興趣,只悄悄溜進來,伸手就去拿饅頭,虎子娘已經奔了進來,擰着他的耳朵,道:“這是給客人的,你這臭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
虎子哀哀叫了幾聲,委屈道:“每日裡都吃四個饅頭,今日才吃了兩個,我還沒吃飽。”
藍喬正看着蕭宇發愣,聽了這話,頓時站起身萬分歉意道:“大嬸,真是對不住了,我吃一個就夠了,這個給虎子吃了吧”
虎子一聽,趕緊拿了就跑,虎子娘在後面叉着腰喝罵也不聽,虎子娘罵完了,有些抱歉看着藍喬道:“姑娘,真是對不住了。”
藍喬搖搖頭,有些羞愧道:“說什麼對不住,都是我不好。”
虎子娘乾笑道:“這小子,每日裡總要吃四個饅頭,今日讓他吃得少了,就嘀嘀咕咕半晌不高興。”
藍喬笑道:“小孩兒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吃的多點那是正當。”話題一轉道,“大嬸,您能否看着我弟弟一會兒,我現在去弄點東西,他如今有些發熱,我怕今晚上會難熬。”
虎子娘愣了下道:“弄點東西?這裡的大夫都在十里外鎮上,要今晚上發熱那可是有些麻煩了。”
藍喬勉強笑道:“無妨,我現在去採點藥草回來,等會兒煎了藥給他喝下就好。”
虎子娘詫異道:“原來姑娘還懂得醫術?”
藍喬笑了笑道:“略微知道一二。”
說完借了一個籃子就出了屋舍,去往山坡處,現在天色已經有些黯淡,藍喬加快腳步,要不然等會兒就更看不分明,要是萬一採了毒草,晚上沒法細分,入了藥就麻煩大了。
山坡處蒲公英很多,很多都是才生出的嫩葉,藍喬加快速度,飛快的採了回來,放在籃子中,進屋就見到虎子娘正在給蕭宇擦拭額頭,轉頭看見藍喬,笑道:“你弟弟可生得真好看,難怪先前穿着女人的衣服也把我們村兒最好看的姑娘給比下去了。”
藍喬心情不好,陡然聽得這比喻,卻也莞爾一笑,把蒲公英倒出來,攤在了桌面上,細細挑選起來,虎子娘看見她把不小心放進去的草給挑出來,然後又把挑出來的一起放入籃中道:“大嬸,可還有米?”
藍喬臉色微紅,她也知道北方吃饅頭,哪裡有多少米,虎子娘也有些猶豫道:“倒是還有一把,還是過年的時候,虎子爹去集市買的。”
藍喬很想不要,可看着蕭宇模樣,臉皮再厚也只得忍着。
開鍋煮粥,很稀很稀的粥,虎子卻忍不住嗅着鼻子過來,虎子娘一早開罵道:“你這死小子,還不滾遠點。”
虎子摸摸鼻子,不甘心的走了。
藍喬笑笑道:“這菜葉子很多,等會兒讓虎子也喝一碗。”把蒲公英挑出來的嫩芽剁碎了放入稀粥中,一會兒功夫就香氣四溢。
剩下的又用藥煲煲了水,準備等蕭宇醒來的時候給他先喝一點。
看見虎子一直在廚房外面委屈的坐着,藍喬笑着給他盛了一碗道:“多喝點,明日纔有精神。”
虎子驚喜接過,卻看見虎子娘叉着腰的表情動作,頓時擺擺手說不要,眼睛卻一眨不眨盯着那碗,藍喬笑着遞過去,道:“別怕,我弟弟病了吃不了多少。”回頭又道,“大嬸,您也別餓着孩子了。”
虎子娘這才嘆氣不說什麼。
藍喬端了蒲公英熬成的水,等涼些了,喚醒了蕭宇,給他餵了一點,喝了幾口粥,蕭宇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藍喬擔心他半夜發燒,只守在牀邊不敢睡覺。最後還是熬不住一日疲累,趴在牀邊睡着了,等到她醒來的時候,一抹蕭宇額頭,竟然滾燙一片,藍喬頓時驚得跳起來,趕緊給他尋了溫水擦拭起來。
月光透過牀邊的窗戶投射進來,照在忙碌緊張擔心的藍喬身上,蕭宇燒得神志不清,只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在額頭胸口上走動,走過的地方一片冰涼,好舒服
是姐,一定是姐
蕭宇夢中咧開嘴笑了,只閉着眼抓住了眼前的手,嘴裡囁嚅有聲。
藍喬正在擦拭,突然間被握住了手,心頭一跳,聽見蕭宇不知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不由湊近了耳朵。
“姐……喜歡你……喬兒……我喜歡你……好久好久……”
藍喬眼前浮現今日他奮不顧身飛來,墊在自己身下的情形。猛然抽出手,人忍不住倒退幾步,捂着嘴,沒了聲息。
夜色中,兩滴晶瑩的淚珠閃着耀眼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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