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藍建楚怒氣很盛。
“侯爺,”藍建楚身邊的人附在他耳邊說了聲什麼,藍建楚的怒氣才慢慢淡了下來。
藍喬知道犯了別人的忌諱,是自己不對,如今要說被人算計,想必也是找不到人,因此只深深鞠了一躬,藍喬只誠懇道:“家主,今日藍喬要去跟着兩位姐姐學習,藍府太大,行了一陣迷路,看到這兒環境清幽,還以爲授課地點在此。喚了幾聲,也不曾見到有人,所以進來看看。”
藍建楚怒氣已經忍了下來,再也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藍海,帶三小姐去落月軒。”
“是。”藍海,也就是一直跟隨藍建楚的人應了聲,然後對着藍喬道,“三小姐,請。”
藍喬默然點頭,快步出了院門。
回頭看了眼藍建楚,桀驁的身影立在亭中,竟然顯得無比孤單。
何小姑已經低低道:“小姐,這藍芸熙和我們無冤無仇,怎麼無端端想害我們。”
藍喬瞟了眼藍海,見到他一直往前行,似乎並沒有聽到她們說什麼,只輕輕道:“回去再說。”
心中確實有些憤怒,只是那個丫鬟口口聲聲自己是藍芸熙的丫鬟,倒是讓她想起了昨日羞澀的女子,今日自己也太輕率了。況且,還真不一定是藍芸熙所做,嫁禍誰不會啊
所以藍喬倒也不急於一時探討了。
落月軒與青竹軒相隔着一個院落,藍海在落月軒門口站定了腳步道:“三小姐,我就送到這裡。還請您自己進去。”
藍喬知道剛纔差點就捱了一頓板子,還是此人說了什麼,纔沒有被打,算起來還是恩人。
藍喬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誠懇,道:“藍海大叔,今日還真是多謝你了,藍喬謝過。”說完福了福身。
藍海卻已經閃過一旁,淡淡道:“藍海不敢,三小姐還應當好自爲之,這藍府不小,水也不淺,凡事兒還得多長個心眼。另外,青竹軒是禁地,藍府人人皆知,從今以後不可亂闖。”
交淺言深,藍海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開誠佈公,着實難得,藍喬笑道:“藍喬記下了。”
藍海轉身離開,藍喬這才發現他的腳步看起來很慢,但是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就見不到蹤影。
何小姑道:“小姐,這個人也很厲害啊不過,”話題一轉,卻道,“還是藍老侯爺比較厲害。”撫了撫胸口,顯然有些心有餘悸。
那一掌碎裂了假山,石頭分散開來,何小姑當時醒悟了過來,直接就往藍喬身前奔去,卻還是遲了點,好在最後藍建楚移開了。
藍喬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們進去吧。”
落月軒,落月搖情滿江樹,院中確有幾根高大樹木,樹幹粗壯,怕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不過很顯然它的功能不在於觀賞,粗枝幹上綁着兩條細細的鐵鏈子,外面用淡紅色的布條包裹,足有兩三丈上下,最下面綁着一塊木板,離地有兩三尺高。
一旁還有好幾個丫鬟模樣的人坐着。
藍喬才入了門口,就有個丫鬟笑嘻嘻從迴廊那邊過來,道:“三小姐到了,我們小姐讓您快些兒進去。先生已經候着了。”
藍喬道:“不知你們小姐是……”
那丫鬟笑道:“我們小姐就是二小姐。”
何小姑已經笑着道:“二小姐啊,不知姐姐可認識一位喚作繡秋的姐姐?”
那丫鬟已經詫異道:“繡秋,我就是啊怎麼,妹妹可是聽別人說起過我?”
藍喬和何小姑對望一眼,藍喬笑道:“我是聽人說起二姐姐身邊有個得力的丫鬟叫做繡秋的。”
繡秋已經不好意思笑了:“三小姐真是誇得我慚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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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喬微微一笑,心下卻想道:果然沒錯,那個繡秋大概會在這藍府從此消失了吧也許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吧男扮女裝,易容什麼都可以。也不知是什麼人,第一天就算計她。
藍喬何小姑兩人往裡面行去,繡秋卻拉着何小姑道:“妹妹,我們在那邊等着。”說着一指大樹旁的鞦韆底下,那兒幾個丫鬟,三三兩兩閒聊。
見到藍喬的目光,丫鬟們急忙福身道:“見過三小姐。”
藍喬點點頭道:“不必多禮,都起了吧”
順着迴廊往最顯眼的那間房屋而去,那裡就是她們學習詩詞歌賦的地方。
藍喬推開了半掩的門,二小姐藍芸熙擡起頭,已經帶笑看着她微微點點頭。
藍喬也和她點頭打了招呼,一旁的藍玉盈卻目露不屑道:“昨日裡讓我們等待,今日竟然還讓我們等,有些人還真是拿喬得厲害。”
藍喬不理會她,只看向正端坐在房中的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道:“先生,是藍喬逾禮了。只因野狗當道,藍喬只得繞遠了點路。以後斷然不會如此。”
那先生聽了藍玉盈的話之後也是臉色難看,聽到藍喬說了這話,這才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斷然記得守時守信。我姓吳,以後就傳授你的詩詞對聯知識。”
藍喬低低道:“是,吳先生。”
藍玉盈已經嘀嘀咕咕道:“滿口胡言亂語,藍府中何曾有過野狗?”
藍喬心中一動,不由看向藍芸熙,藍芸熙也是一臉糊塗好奇的模樣,這讓藍喬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猜錯了?
吳先生已經攤開書本問道:“可曾讀過什麼書?”
藍喬微微沉吟下道:“讀過《爲學》。”這本書是藍喬昨晚上惡補了下才清楚的,《爲學》是這個朝代的士子啓蒙必讀的書籍。
吳先生已經詫異道:“就只有這一本?”
藍喬點點頭,她所有的功夫都用來學醫了,術業有專攻,她哪裡有時間去看其他的書。
況且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麼?
藍喬陡然發現這個世界的女子似乎讀書的不少,至少她見過的稍稍有點官職或者有點餘錢的小姐們,都是讀過書的,有好些還好厲害,譬如趙寶琳、凌欣冉等等都不是等閒角色。
藍玉盈已經道:“吳先生,您不知道了,三妹妹是昨日纔回家的,以往在那鄉下小城,能夠看一本書都已經很厲害了。”明着誇,暗裡貶。
藍喬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大姐在這京中繁華之地,想必是才高八斗,只不知爲何還在這裡跟我一起學習,也不怕委屈了姐姐麼?”
藍玉盈語塞,氣惱看了藍喬一眼。
吳先生已經道:“既然你只學過一本書,那我如今講述的內容你就可能聽不懂,這如何是好?”
藍喬淡淡道:“先生只管繼續講,不必擔心學生。”
藍玉盈嘀咕道:“大言不慚。”
吳先生已經輕咳一聲,道:“既然如此,我就開始上課了。今日我要講的是對子。昨日裡我們已經講到了‘秋雨瀟瀟,漫爛黃花都滿徑。’大小姐,可還記得後面如何對?”
藍玉盈已經傲慢的站起身,擡起頭道:“春風嫋嫋,扶疏綠竹正盈窗。”
“清風生酒舍,下聯如何,二小姐?”
藍芸熙羞答答站起身慢條斯理道:“皓月照書窗。”
吳先生點點頭道:“不錯,看來昨日講得都還記得。今日我就出幾個容易點的對子,你們對一對?”
藍玉盈笑道:“先生只管出,我和二妹可不會害怕”
吳先生捋捋微微有些花白的鬍鬚道:“半池紅菡萏。”
藍玉盈道:“一架白荼蘼。”說完略微有些得意掃了眼藍喬。
“幾陣秋風能應侯?”
“一犁春雨甚知時。”藍芸熙也接了。
“海棠春睡早。”
“……”幾人都沒出聲,藍玉盈和藍芸熙不約而同看向了藍喬。
藍喬嘴角微微抽了下,還好這個簡單,“楊柳晝眠遲。”
吳先生詫異看了她一眼,又把這話喃喃唸叨了兩遍,這才道:“對仗工整。三小姐果真是聰明伶俐。”
藍喬心中哀嘆聲,您就別繼續了,講課吧,自己講就行,不必理會我能否聽懂。最好是不要考究人了。
好容易混完了第一次課程,第二位嬤嬤就上場了。
這女人三十上下,聽說是宮裡出來的,姓史,看着藍喬的目光很不客氣,好似藍喬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丫頭。
“今日我們學習《女誡》,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和事,不辭劇易。……聽聞今早上,三小姐遲了?”
藍喬正聽得昏昏欲睡,突然被問及,急忙道:“咳,額,是……遲了點。”
“可曾記得這句話?”史嬤嬤聲色具厲道。
“什麼話?”藍喬有些糊塗。
“你……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孺子不可教也”史嬤嬤有些氣急敗壞。
藍喬恍然大悟,這些拗口的詞語,她看着明白,聽的話難免會有難度,反應遲鈍點是很正常的,等過幾天熟悉了自然就不會了,不過看史嬤嬤的模樣,似乎氣得不輕。
藍玉盈自然幸災樂禍,藍芸熙低頭不語,史嬤嬤的怒火不是什麼人都承受得住的。
藍喬一臉無辜,她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