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祖母,您們怎麼來了?”蘇麗言看到母親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祖母臉色也不太好看,連忙就開口問話。
“昨兒收了蘇玉捎來的訊兒,你娘坐不住了,非要來瞧瞧,我也放心不下,跟着一塊兒過來了,麗言哪,這回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了?太夫人怎麼說是你自個兒不小心了?”月氏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勉強忍耐着,她過來元府時,照理是要先去拜訪太夫人餘氏以及大夫人徐氏,不過這一來,以往所剩的幾絲主僕之情,這會兒也消散了大半,原本還覺得對元家充滿嚮往的,誰知還沒坐一會兒,就受盡了餘氏各種冷嘲熱諷與刁難,餘氏看不起她,她心裡清楚的,不過卻沒想到,兩人如今做了親家,她竟然一絲臉面也不留。月氏一大把年紀了,在蘇家時也是太夫人了,卻受這種對待,這會兒臉色哪裡還好看得起來。
“大夫人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了,孫女兒前去侍候了兩天,結果卻沒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結果前兩日時,落了紅,找了大夫過來才知道,可惜卻是保不住了。”蘇麗言說到這兒時,心裡難受得很,咬了咬嘴脣,也不欲再談這個話題。
華氏剛轉過身,聽到女兒這麼一說,忍不住又是悲從中來,抽泣了一聲。蘇麗言見她哭,無奈勸道:“娘,您別哭了,女兒如今不是還好端端的麼?”
“哪裡是好端端的,你如今都躺牀上了,你太婆婆她們還胡說八道。早知道當初……”
“好了。”月氏心裡也不好受,想到太夫人之前趾高氣昂的樣子,心裡一陣陣揪着,不過孫女兒嫁都嫁過來了。以前欠元家的,如今也算是還清了,只是沒想到太夫人竟然睜着眼睛說瞎話。要不是過來一趟,還不知道這孫女兒被欺負成什麼樣子。可是就算知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人都嫁過來了,已經是元家的人了,她哪裡好說什麼?就是心裡難受,蘇家也沒有底氣向元家發難。畢竟當初元老相公的恩情,如今她與丈夫都還記掛着,再加上元家讀書人的身份,自已蘇家怎麼也要矮人一截,越想。月氏臉色越是有些不好看,不過仍舊是勸說道:
“麗言也別太傷心,孩子沒了就沒了,只能說你們緣份還不到,你如今年紀小,生孩子傷身,晚幾年也好,畢竟你和姑爺都年輕,往後身子骨兒大一些。生孩子也沒危險。”她與元鳳卿說的話差不多,蘇麗言也不願意再去說大夫人的種種手段,說了蘇家人也沒辦法,懶得去費那脣舌,她點了點頭,卻見華氏悲痛欲絕。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的樣子,心裡又有點同情,以前還對她有怨氣,不過想想她也是做人兒媳的,又哪裡能做得到什麼主,如今自己嫁了人才知道,很多事情身不由已的,上頭太夫人大夫人將她壓得死死的,這回就算時光倒流,她就算知道大夫人的陰謀打算,如果徐氏要她侍疾,她又能不去嗎?
就算裝病,躲得過初一,難道還能躲得過十五了?大夫人總會找到藉口讓她去侍候的一天,到時手段恐怕更下作,這回大夫人不知道她懷了身孕,不論她如何狡辯,這惡婆婆的名聲算是落下了,她以前做的種種手段算是打了水漂,也算是吃了一個不知道的悶虧,雖然害了自己流產,但她也沒撈到什麼好處,屬於殺自己這個敵一千,她自損了八百的爛法子,如果真叫她緩過氣兒來,知曉算了懷了身孕,估計到時手段更陰毒一些,還會沾不到她身上,自己是真正吃了苦頭還說不出來,如今這樣看來,倒是不幸中大幸了。
這些事情都是明擺着的,她就是再與華氏二人傾訴,就讓她們跟着着急而已,反正也沒用,她們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來,也不可能說讓自己和元鳳卿和離,接自己回孃家養一輩子,她們還丟不起這個人,蘇家要真出了一個和離的女兒,往後不止是兩個庶出的姑娘婚事不好說,連自己往後兩個哥哥的孩子也會被連累說親,月氏和華氏如今雖然心疼自己,可自己到底是出嫁的閨女,比不得男孩兒重要,又怎麼可能爲了自己,毀了蘇家名聲。
“你也別太傷心,這小產也是要坐月子的,別哭太多,吃的都得要忌着了,以免往後留下病根。”月氏在面對這個孫女兒時,總覺得有些難受,卻偏偏說不出口,只能再叮囑了幾次,又說道:“我跟你娘替你帶了些補藥過來,過會兒單子收好了,你可得把東西仔細收好了。”她見蘇麗言點頭,鬆了口氣,這是她專程送給蘇麗言補身子的,剛剛太夫人收到她送的禮單時,可不滿,原以爲這些東西也是給她的,在知道是送給蘇麗言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想到這兒,月氏嘆了口氣:
“這事兒,姑爺沒怪你吧?”一般人家裡,媳婦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生孩子,蘇麗言這回流了產,不管是什麼原因,大戶人家裡纔不會想去弄個清楚明白,反倒還會怪妻子沒保護好自己的骨肉,她就怕元鳳卿護着母親不說,反倒還責備她。蘇麗言也明白月桂的意思,連忙搖了搖頭:
“沒有,夫君還照顧了孫女兒好些天,讓孫女兒好好調養着,不要想太多呢。”
聽了她這話,月氏與華氏二人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華氏抹了抹眼淚珠,一雙眼圈紅得厲害:“那就好,我跟你爹昨日一宿沒睡着,就怕姑爺怪你年輕不知道自個兒的身子,如今看來,姑爺倒當真是好。”她說完,又看了婆婆略有些失落與難受的臉,心裡也有些不平:“也難爲你嫁到元家來了,這元家人可當真……”她原想說沒一個好的,不過想到自己剛剛纔誇過元鳳卿,又不好再拉着他說上,只能頓了頓,才接着道:“我跟你祖母一塊兒過來時,太夫人還指使着你祖母倒茶做事。”拿着禮物上門看看受了委屈的女兒,結果還被這樣對待,熱臉貼了冷屁股,現在想起華氏還十分氣憤,不過看到女兒的小臉,心裡又憐惜了起來,不忍再說更多,嘆息了一聲,那廂月氏雖然難受,不過卻斥責她道:
“好了,說這些做什麼,麗言還在做月子,不過是些小事情,做也就做了。”話雖如此,不過蘇麗言仍舊聽得出來她的難受,不過這事兒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太夫人的性子她如今是清楚的,只是祖母與母親都感受了一回罷。她伸手握住月氏與華氏的手,雖然沒說什麼,不過卻是安慰的態度,月氏感覺到欣慰,衝她笑了笑:
“我們家麗言當真是個乖巧懂事的。”她嘆了口氣,忍着心裡的難受,振作精神叮囑她:“但不管如何,你既然嫁到了元家,太夫人就是你祖母,大夫人也是你的婆婆,也不能疏忽了,要小心侍候着纔對,”她說完,怕蘇麗言心裡不舒服,猶豫了一下,纔將話說得通透了:“祖母知道你心裡委屈,可是這世上哪個女人不是這麼熬過來的,說句不當的話,太夫人是什麼年紀了,你侍候幾年,總也博一個好名聲,對你往後是有好處的,只要以後有了兒子,那纔是真正立穩足根了。”
蘇麗言聽她說話,點了點頭,不過卻沒去問老夫人月氏,太夫人年紀是不大了,可是大夫人徐氏如今還不到四十歲,她要熬的時間,還多着哪。蘇麗言識趣的不問,月氏也不去提這個問題,深怕讓蘇麗言心裡傷心了,華氏也是強忍悲痛,態度小心翼翼,有些討好的對女兒,蘇麗言這會兒心裡的一些埋怨,早已經隨風消逝了,華氏與月氏這麼叮囑她,雖然聽起來有些令人不滿,但追根究底,也是爲了她好罷,再說這婚嫁之事,都由父母之命,蘇家有蘇老太爺,他既然決定了,華氏就算不滿,也改變不了什麼,再說面對一個對筷好到近乎討好的母親,她也實在是再怨怪不起來。
母女間嫌隙盡釋,華氏看得出來,自然又是感動女兒的體貼又是心疼女兒的遭遇,坐了一個時辰,才決定要走。
這兩人連飯也不留下來吃一頓,蘇麗言捨不得,忍不住挽留:“祖母,您和娘頭一回來元家,不若今兒就在孫女兒這用了午膳再走罷。”
“不用了。”月氏搖了搖頭,摸了摸她腦袋,又伸手捏了捏她小手,感覺到她手心溫熱,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她的手又重新塞回被子裡:“好了,你也別捨不得,離得又不遠,要見的日子多着呢!”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三人也都知道,已經嫁了人,是旁人家裡的人了,要想再見,哪兒那麼容易了。來得多了,只是讓人說閒話而已,這個道理誰都明白,蘇麗言這會兒心裡也忍不住感到悽楚,卻是強打了精神,順着月氏的話道:“那孫女兒可就等着下回再好好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