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一聽這話,不由面色鐵青,既是恨蘇麗言吵吵鬧鬧,又是奇怪元湘蓮怎麼與蘇麗言攪到一塊兒,明明已經是出嫁的庶女,卻偏偏三番五次回孃家,令她膩歪不已。但再是對這庶出孫女兒不喜,一聽到蘇麗言捆了她時,餘氏依舊是覺得氣得不輕,像是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冒犯般,這些日子徐氏的猖狂與元湘凝的膽大包天,令她心裡的火氣一直沒找到發泄的口,這會兒蘇麗言撞了上來,頓時只覺得氣得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去將她給我帶上來,好,好大的,膽子!”
雖說月荷只是說那婦人依稀與元湘蓮有幾分相似,不過月荷跟在餘氏身邊多年,餘氏深知她的爲人,要不是有幾分把握,斷然不會說這樣的話,那婦人就是元湘凝無疑了,這麼一想,越發覺得火冒三丈,手掌狠狠的就拍了下桌子,身旁兩個嬤嬤連忙遞了一蠱茶過來,一邊還撫着她胸口,替她順氣,嘴裡勸道:“太夫人歇歇氣兒纔是,許是月嬤嬤看錯了也不一定。”
月荷也連忙請了罪,但餘氏已經認定了蘇麗言綁了自家姑娘,哪裡還聽得進別人勸告,雖說元湘蓮在她心裡並沒有什麼地位,也沒有多少感情,但就憑她是個姓元的,蘇麗言就應該好生侍候着纔是,不然不是打了元家的臉麼?元湘蓮再是不好,自有元家人教育,哪裡輪得到她?
餘氏越想越氣,那邊卻有腳步聲傳了進來,懶洋洋看去時。餘氏一腔火氣還沒發泄得出來,只聽一聲嚶嚶的哭聲,蘇麗言已經邁步進了門來,一手還拿着帕子擦眼淚。嘴裡只哭喊道:
“求太夫人給孫媳作主!”蘇麗言自嫁進元家來,一向都是溫柔婉約的模樣,平日笑眯眯的樣子。像是還沒有過這樣失態的時候,餘氏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自然也沒有發火,只聽蘇麗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接着就哭訴了起來:“最近蓮姐兒像是與孫媳極好的樣子,時常回元家時總在孫媳院子裡頭坐坐。孫媳只當這是好事兒,唯恐招待不週了……”她說完,抽泣了幾聲,一旁元湘蓮聽得臉色扭曲,恨不能上前抓花她的臉纔好。她什麼時候深恐招待自己不周了?前兩回都是被她趕出去的!元湘蓮聽她胡說八道。偏偏嘴還被人捂着,說不出話來,只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今日早晨孟夫人與蓮姐兒又過來了……”蘇麗言哭得像是快要斷氣一般,只將今日孟夫人說要過來自己蘇家作親一事又提了一遍,特別說到蘇家陪嫁的嫁妝之事,說也期望蘇家庶女嫁過來時帶上如今元家一半財產,云云種種聽下來,餘氏開始對蘇麗言的仇恨值一下子轉移到元湘蓮身上。那目光冰冷得像是能在她身上剜出幾個洞來,元湘蓮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顫,蘇麗言還在那邊哭哭啼啼,心裡不由就有些絕望了起來,暗道以前竟然沒發現這蘇氏是個如此狡猾的,可恨她時常裝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樣來。今日竟然吃了她大虧。
不提元湘蓮心裡的惱怒與怨恨,餘氏越聽蘇麗言說話,越是氣得說不出話來,這蘇家嫁女兒過來又陪嫁不少銀子一事,雖然太夫人收錢時得意,但也知道這事兒不好宣揚了叫世人都得知,不然人家再看元家時,該是如何想法?餘氏最好臉面,這會兒卻聽蘇麗言提起這事兒,又偏偏是元家自個兒的姑娘嘴碎,當下氣得險些吐出血來,又聽元湘蓮婆媳打的主意,竟是氣得臉色鐵青,強忍着這股怒氣,勉強聽蘇麗言說完了,竟然意料之外的沒有發火,只是冷靜朝月荷道:“去派人將大老爺請過來!”
元湘蓮一聽這話,大驚失色。如果今日餘氏當場發作,她雖然害怕,倒也會鬆了一口氣,畢竟能當面發泄出來的火氣,雖然嚇人了些,但實質危害不大。只是如今餘氏竟然忍了氣,叫大老爺過來,元湘蓮就知道這事兒不可能會善了了,當下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身子一軟,就吊在了身後鎖着自己的嬤嬤懷裡,臉色鐵青。
蘇麗言還委委屈屈的哭着,故意不看餘氏已經青黑的臉色,抹了眼淚說道:“孫媳沒料到有人如此作賤元家,孫媳雖然出身差了些,但自小也懂禮儀,沒料到今日受此大辱,斗膽令人將蓮姐兒拿了,纔想讓太夫人與孫媳作主的!”
餘氏這會兒氣得肝兒疼,聽蘇麗言哭訴,雖然心裡不耐煩,但仍舊是強忍了怒火,硬擠出一抹慈愛的笑容,衝蘇麗言招了招手,僵硬道:“快別哭了,我自會與你作主的,這個孽障怕是魔怔了,你只管放心,大老爺自會秉公辦理。”餘氏越想越是覺得憋屈,氣得臉色都變了幾下,胸口生出幾分鈍疼來,一想到這孟家婆子竟然聽了元湘蓮背後嚼舌根,跑來要求娶蘇家女兒,並且要求蘇家帶上嫁妝,她心裡就一陣煩膩,在這張氏心裡,豈不是將自己看得與元家齊平了?孟世元是個什麼東西?不過一無是處的廢物罷了!只知吃妻子軟飯的混帳,如今連舉人都考不中,一天到晚的風花雪月,打着元家的名頭在外行事,如今竟然異想天開,自個兒元家娶蘇家女都是用了嫡子正妻之位,一個小小的孟家,竟然要蘇家女作妾!
雖說蘇家地位不如何,而且張氏求娶的也是庶女,但如此一來,豈不是將自個兒元家比了下去?餘氏這會兒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燙,接了蘇家銀子,她巴不得別人都不知道纔好,誰知被元湘蓮宣揚得到處都是,這孟家婆子也是個擰不清的,果然身份低賤,連這樣不要臉的事情也做得出來,更令餘氏惱火的。是自己元家竟然與這樣的人生了親家。這會兒餘氏恨不得掐死元湘蓮纔好,等大老爺過來時,她心裡的火氣又窩了片刻,更是鱉得慌。元正林進門兒時,自然沒得到好臉色,反倒劈頭就捱了一頓臭罵:
“你還不過來瞧瞧你生的好女兒!不知廉恥。如今竟然背祖棄親,不孝不仁,果然是賤妾生的好女兒,不要臉的東西!”
元正林聽到太夫人讓人來傳令,又見是太夫人身邊最得用的月荷嬤嬤,當下不敢遲,連忙急急就趕了過來。誰知一來就沒得到過好臉色,太夫人的唾沫星子險些濺到了他臉上,當下元正林心裡就生出不悅來,俯身請了個安,沒等太夫人開口。又自個兒先站起身來,這纔看到在場的蘇麗言與被綁着的元湘蓮,至於張氏,他至今還未見過,因此只覺得這婆子面生,匆匆看了一眼又將目光移開,只是看元湘蓮被鎖,厭惡的瞪蘇麗言,還沒開口罵。那廂太夫人見他這敷衍的舉動,更是氣得險些當場昏厥過去,連聲高叫讓人捧了她的柺杖出來,要棒打大老爺這個不孝子。
大老爺一大把年紀,又是當家做主慣了,這會兒卻被餘氏當着小輩兒與下人的面罵得擡不起頭來。當下險些惱羞成怒,卻是心頭記掛着孝道,強忍了不悅,麪皮通紅道:
“母親究竟爲何發怒?只與兒子說了,兒子改正就是,又何必發這麼大火,氣壞身體可就得不償失了!”
雖然說的是好聽話,但餘氏依舊聽出了兒子話語中的懨懨之色,當下更覺得怒火大炙,又不由心中發寒,冷笑了兩聲,索性不說了,只是指了指元湘蓮,冷笑:“你生的好女兒,何不問問她?”元正林順着餘氏的手指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元湘蓮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以及一旁蘇麗言拿帕子抹淚的動作,當下冷笑不已,意有所指道:“母親別聽信了那等下賤之人挑撥,壞了咱們元家親骨肉情份纔是!”餘氏一聽他這麼說,險些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指着元正林,當場說不出話來。
元湘蓮一見父親站在自己這邊,不由越發露出哀求之色,又哭得厲害了些。她原本就消瘦了不少,大老爺昨日纔在桂姨娘處歇下,享受了久違的溫柔服務,這會兒正對元湘蓮母子印象正好,再加上元湘蓮又是自己骨肉,與一向厭惡的蘇麗言相比,自然心又更是偏了些,看她消瘦異常的樣子,倒是難得憐憫之心浮上了心頭來,看她還被鎖着,連嘴也給堵了,不由氣憤道:
“狗奴才,竟然敢如此對待主子,簡直是被打死也不爲過的!”
他這話一喝出口,元湘蓮臉上露出喜色來,而那鎖着元湘蓮的婆子愣了愣,臉上雖然是露出惶恐之色,但手上卻是猶豫了一下沒有鬆,這下大老爺麪皮漲得如同豬肝色般,蘇麗言心裡卻是暗笑,看來自己院子的人如今確實被自己捋得順了些,連這樣的場合也能聽她的命令,元正林喝斥之後沒有鬆手,恐怕以後再加調教,用起來會更加順手,因此倒是衝那兩個婆子瞧了瞧,沒有開口說話。大老爺一言既出,見這兩個婆子竟然沒有放開元湘蓮,當下就覺得自己顏面受損,連忙要喝斥讓人將這二人拖下去,月荷猶豫了一下,沒有動彈,餘氏這會兒被人掐着人中,緩過氣來,又喝過幾口人蔘茶,面色好看了許多,看大老爺暴跳如雷的樣子,不由就冷笑了兩聲:
“大老爺當真好大臉面,在我這兒也能如此威風,是不是當我已經死了?”
元正林臉上露出不甘之色,又作揖道:“母親長命百歲,豈可說出這等不吉之話?這些刁奴以下犯下,本該打死,都是被下賤之人教壞了,還求母親分明。”
“你的意思是說,我糊塗不分是非,倒是讓大老爺你來斷這清白了?”餘氏冷笑了兩聲,看這兒子保養得頗好的臉,突然間覺得有些心灰意冷。大老爺心裡確實是怨怪餘氏糊塗,但這話卻是不能說出來,否則就是大不孝,往後就算皇帝還能開恩,想得起元家,他頂着不孝名聲,也甭想入仕,嚴重些還會影響到子孫,因此又將不悅強忍了下來。只是作揖:“還求母親息怒就是。”
“你生的好女兒做了什麼事,你不去多加詳問,如今竟然不分青紅皁白發怒,實在是令我失望。”餘氏嘆息了兩聲。不願意再多說,看大老爺有些詫異的臉色,只是指了指蘇麗言。還未開口說話,外頭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尖細的哭叫哀求聲:“太夫人,蓮姐兒犯了什麼錯處?竟然被三少夫人當衆押着,連奴婢也不如,如此大逆不道,還求太夫人給蓮姐兒做主啊,太夫人!”正是桂姨娘的哭聲。不過這會兒她的聲音裡少了一慣的嬌柔,反倒多了些尖利,大老爺原本有些猶豫的臉色聽到桂姨娘的聲音時,想起了昨夜的風流,當下又恨恨的盯着蘇麗言看。咬牙切齒的模樣,猙獰無比。
餘氏看到兒子這番作派,當下心裡更是失望,她不是要幫蘇麗言撐腰,不過元湘蓮今日做的實在是太過離譜,令餘氏早已氣恨,這會兒桂姨娘的擅自前來求情,更是令她心裡厭煩,餘氏一向看不上桂姨娘這樣矯揉造作的小妾。雖說對徐氏也是不滿,但她年輕時吃過桂姨娘這等類型女人的虧,幸虧元老相公爲人正派,不糊塗,不然她當年日子也不好過,但就算是如此。餘氏也是極恨這樣的女人,因此對桂姨娘向來沒什麼好臉色,賞給兩個兒子的姨娘中,大多都是聽她話的人,這會兒一聽到桂姨娘聲音,太夫人臉上露出厭惡,大聲道:
“沒有規矩的賤婢!大聲吵鬧成何體統?先把嘴給堵了,賞二十巴掌教她一個乖纔是!”大戶人家不管給下人什麼,獎勵也好,懲罰也好,都叫做賞賜,下頭的人也得接着,餘氏這話將桂姨娘的身份貶了又貶,大老爺聽着外頭的嗚咽聲,面露不忍之色,打了個千,想到昨夜桂姨娘的嬌柔,心下火熱,想要求情,不過餘氏也是瞭解自已兒子德性,恨恨瞪了他一眼,道:
“你聽聽她生的好女兒做了什麼,再做這決定罷!我怕你氣得比我還狠,到時恨不能吃她肉喝她血纔好呢!”餘氏話裡帶着譏諷之色,元正林面上不由露出訕訕之色來,心裡不以爲然,覺得元湘蓮就算是做了什麼對蘇麗言不好的事情,那也沒什麼,蘇氏本來出身就差些,就算自己女兒欺負了她又如何?沒料到太夫人竟然如此昏庸,如今竟然幫着那蘇氏說話。
大老爺心裡不滿,但太夫人三番幾次開了口,他也不好多再擅自作主,只是轉頭看了蘇麗言一眼,目光冷得像是能結出冰來,蘇麗言沒等他開口說話,就福了一禮,率先開口哭訴:
“今日早晨蓮姐兒與孟夫人來妾身院裡作客……”蘇麗言只說了一半,到張氏說蘇家陪送不少嫁妝養活元家開始,大老爺麪皮兒就開始泛起紫色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比餘氏更對這些事在意,畢竟餘氏是內宅婦人,不用出外應酬,而他要想再往上爬,東山再起,少不得要與外頭官場上的人打交道,要是人家都說元家吃軟飯,他靠兒媳婦吃飯穿衣,往後面子往哪兒擱?元正林這會兒真恨元湘蓮了,看她躲閃的神色,又聽蘇麗言說到後來孟家想要如法炮製,又娶蘇家女當妾來過生活,當下果然真如餘氏所說的,恨不能生生掐死元湘蓮,吃她肉喝她血,從來沒有生過她纔好了。
“如何,你可聽清楚了?”餘氏之前已經聽過一回了,這回再聽,依舊是氣得不輕,但好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勉強算是平靜了下來。但元正林這會兒卻是不平靜了,心頭怒火一陣接一陣的燒,又聽外頭桂姨娘的悶哼聲,這會兒早忘了昨日恩情,恨不能連她並打死纔好,蘇麗言看他臉色,故意噁心他道:“還求大老爺給兒媳作主纔是。”
元正林看她臉色,想到自己剛剛所說的話,險些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這會兒卻是不能衝她發火,只能強忍着心裡的怒氣,還得安撫她:“你放心,我一向公正,不會偏袒何人!”說完,自個兒也鬱悶得半死,體會到了之前餘氏的種種憋屈與難受來。
餘氏看他臉色難看,心裡不由浮現出一絲爽快來,她自之前因元湘凝婚事上,就與大老爺心裡生出了齷齪。就算是至親母子,也難免埋下禍根,這會兒就能看得出嫌隙來,偏生餘氏與大老爺二人都不自覺。蘇麗言瞧在眼裡,就冷笑了兩聲。
元湘蓮險些沒被大老爺給親手打死,最後就算是活着。不過下場也是可以預見的,那張氏被奚落了一通,但不是元家之人,只是吃了幾句噁心話,最後將她放還了回去,下場最慘的,卻是那桂姨娘。人到中年結果被打了個半死發賣,雖然頗有姿色,但畢竟年紀大了些,一般這樣的富貴人家裡的棄妾,通常有身份的不會再買回去。而作主桂姨娘下場的又是徐氏,恨了她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如果不出意外,下半輩子桂姨娘是得進那歡樂場了,不可謂不慘。
自此之後,雖然大老爺提起這事兒時依舊惱火元湘蓮,元湘蓮上門來求着好幾次,大老爺放了狠話給門房。說再也沒有這個女兒,大半個月下來,元湘蓮再無蹤跡,沒了孃家支撐,孟家又是那樣一個靠不住的,元湘蓮往後的生活自然是可想而知。雖說惱了這個女兒。但大老爺依舊看到蘇麗言時橫眉冷對,總沒一句好話的樣子,幸虧一個在外宅,一個在內院,相見的相會並不多,也免了蘇麗言少噁心上幾回。
太夫人與大老爺之間關係冷了下來,原本以前每逢初一十五時大老爺總會到梅院裡頭坐坐,這會兒蘇麗言卻是好幾次都沒見着大老爺身影,不過也是鬆了一口氣,說實話,蘇麗言心裡十分瞧不起元正林,甚至覺得他爲人虛假僞善,性情又極爲涼薄,心裡倒頗爲瞧他不上,餘氏每回看蘇麗言神情淡淡的,上次張氏來元家要找蘇府說親一事徹底令太夫人自尊心受損了些,也不怎麼待見蘇麗言,又想着蘇家的銀子,既是想要,又覺得收了之後心裡不適,連帶着瞧蘇麗言也不順眼,倒是讓她少去請安了幾回。
蘇麗言樂得清閒,日子漸漸就溜到了九月時,這會兒她空間裡頭那株神秘之極的人蔘果樹自上次結果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直到最近,才漸漸有重新結出花苞的感覺,蘇麗言欣喜若狂的同時,自然是將心全部又放回到了空間上頭,不知不覺間時間又快過去了半年,空間裡那紫色玉池中又沁了兩滴神秘玉髓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上回掉了人蔘果到地上空間起變化的原因,或者還有她那一個消失在玉髓中的果子的因素,總之原本那隻得稀少幾滴玉髓的池中,漸漸竟然鋪滿了池底一小層,令蘇麗言心裡歡喜異常。
雖說如今她已經許久進空間都沒再感到那種難受的感覺,但這玉髓珍貴異常,好東西沒有誰會嫌棄多的,她原還想着等人蔘果再長出來,到時自己的空間再能升級,往後這玉髓多了,作用自然也多。而看樣子這株人蔘果樹如今開花的時間比之前又慢上了許多,蘇麗言原想好好守着到過年,再次驚喜一回,誰知到十月時,蘇府裡華氏卻是遞了貼子上門了。
蘇麗言聽到母親要過來時,還十分詫異,雖說元蘇兩家如今離得並不太遠,但蘇家如今爲了避嫌,蘇麗言嫁進元家門快三年之後,華氏也不過上門看過女兒一次,那次還是蘇麗言小產的時候,蘇玉擅自作主請她們來的原因,蘇家人一向謹慎,因此蘇麗言聽到太夫人院裡的人來報,說是蘇府遞了貼子,明日蘇夫人華氏要過來時,她不由是錯愕了許久。
原想等元鳳卿回房打探一下是什麼原因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元鳳卿卻是已經有七八日沒進過內院了,只是前兩日十五在太夫人房裡請安時遇過一回,蘇麗言也沒有去深究,一整夜也沒怎麼睡踏實,就想着是不是蘇府遇着事兒了,原本蘇麗言以爲自己對蘇家已經仁至義盡,不該有這樣的擔憂纔是,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蘇麗言原本身體殘留對蘇家的感情,她確實是受到了些影響,直到第二日一大早,還沒用完早膳,太夫人房裡的一個婆子就領着華氏過來了。
“母親。”蘇麗言放下筷子,沒料到華氏會來得這麼早,連忙就起身朝她迎了過去。華氏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對襟緞子衣裳,袖口衣領處繡着淡粉色花團,給這沉悶的顏色增添了幾分活躍。只是上好的絲線又給粉色添了幾分貴氣,並不顯得輕挑。華氏梳着高鬢,鬢角兩朵天青色絹花,與衣裳相映。沉穩中倒也透出幾絲貴氣來。華氏表情嚴肅,一進門時看到蘇麗言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自然也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幾樣飯菜。上頭簡簡單單的,不過兩樣細粥幾樣小菜,又看蘇麗言素素淨淨的打扮,想着自己女兒在家時也是如珠似寶的,倒沒想到如今竟然過得這般艱難,眼角不由一溼,臉上神色又軟和了幾分。
“都是自家母女。何必這麼客氣,母親可不願攪得你用膳都不安生。”
蘇麗言迎了上前,伸手扶住她胳膊,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了,用眼神示意連瑤上茶。這纔回頭衝華氏溫婉的笑:“本來就用得差不多了,不過是剛好母親您過來了而已。”
明明是至親母親,偏偏說話卻客氣中帶着疏離,華氏一隻胳膊被女兒扶在手裡,卻覺得二人之間透着疏離,當下心裡不禁一陣酸楚,再看那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碗筷,眼淚險些又滾出眼眶來,連忙拿帕子擦去了。才仔細盯着蘇麗言看。自上回元宵節蘇麗言回去過之後,母女二人已經是有大半年沒見了,華氏心裡想得厲害,今日雖然心裡不滿,但仍舊是硬擠出笑臉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眉宇間生出幾絲細細的褶子來。
蘇麗言擡頭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華氏今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應該是有事過來的,連忙用眼神示意,屋裡丫頭頓時安靜行了個禮,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母女二人說悄悄話,等人都清得差不多了,蘇麗言這纔看着華氏笑道:“母親今日來可是有事要與女兒說的?”
“可是無事就想不得我的女兒了?”華氏原本是想笑的,不過嘴角彎到一半卻是垮了下來,變成一個難看之極的笑容,抿脣看了蘇麗言一眼,終究是忍不住低頭抹眼淚:“母親知道你心裡是怨恨我的,都怪我無能,連累了你如今連頓像樣的飯都吃不上。”華氏說完,又深呼了兩口氣,看蘇麗言沉默着沒有說話,眉目清麗,大半年不見,越發美麗出色,她心裡既是酸楚又頗覺得欣慰,頓了頓竟然從袖口裡掏了一疊銀票出來塞到蘇麗言懷裡:“上回你回來,我也沒與你說得上話,元家不比蘇家,需要打點的人多,這是我平日存下的一些私房,你先拿着,不夠再讓人與我捎個信兒。”
蘇麗言聽到華氏這話,又見她眉宇間的一絲酸楚疼惜之色,當下愣住,久久回不過神來,小巧飽滿的粉脣抿了抿,搖了搖頭,又將手裡的銀票塞回到華氏懷裡:“不用了,女兒這裡夠使的,您別擔心太多,這些銀票您自個兒留着,女兒如今都已經嫁人,怎麼還有再花用母親您體已銀子的道理。”
華氏聽她這話,又看她溫柔笑着的美麗臉龐,突然間覺得心臟劇痛,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都怪我這做母親的沒用,你如今早膳只吃些這些清淡的東西,怎麼還叫夠使?言姐兒,母親知道虧欠了你,但如今你都嫁來元家了,母親但盼你與姑爺能好生過日子,只盼我的言姐兒往後平平安安,萬事順遂……”華氏說完,拿帕子捂着臉,肩頭輕輕抖動了起來。
這只是一個母親最簡單的心願而已,甚至蘇家嫁蘇麗言到元家時還不是爲了利益,雖說是爲了報恩,但到少華氏這個母親是沒錯,她生在這樣的時代,又是一個弱女子,從小受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念頭,她沒能力的抗爭也不是她的錯,她對蘇麗言卻是一片心。蘇麗言看華氏難受的樣子,心裡不由一軟,原本被層層冰冷堅硬包裹住的心,突然間軟了些,咬了咬嘴脣,臉上不由露出苦笑來,拍了拍華氏的肩,小心的將她環進懷裡,細聲道:“母親,女兒沒有怪您,這只是女兒的責任而已,女兒從未怪過任何人。”她佔了蘇麗言的身體,而蘇麗言從小享受了蘇家的富貴,在蘇家需要她時,不過是爲了蘇家嫡女的責任而已,她不怪任何人,甚至之前還鬆了一口氣,元家情況雖然艱難,但在蘇麗言看來,人情債感情債永遠比世界上任何的債務更加難還,能用這樣的方式讓蘇家人滿意,至少往後她心裡的負擔也會少一些。
她當時只想着蘇秉誠等人的態度,卻忘了華氏對這個身體真切的心,華氏當時心裡恐怕不比她好過到哪兒去,更何況將蘇麗言嫁到元家,不止是爲難女兒,她更是還要擔着親姐那邊的責怪與怨懟,她比自己處境更難上幾倍,人情來往與親戚之間的感情,遠比一些小兒女的私情更爲複雜,可是她爲了怕女兒擔憂,一直端着笑臉,雖然早知她心裡是不踏實的,但沒想到她直忍到了這會兒才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