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鳳卿意思點到即止,看她心領神會,點了點頭,也不再提這個話,夫妻倆從屏風後頭出來時,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兩人各自坐了一方,一個拿着書,一看則是捧着針線,不過蘇麗言心裡多少有些不平靜罷了。
因晚間時元鳳卿在,蘇麗言也沒時間能進空間裡頭,前兩日種下的人蔘也不知道如何了,這人蔘不像是何首烏般長得快又大,好幾天時間了,不過看起來比開始時枝葉繁茂茁壯一些,今日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蘇麗言躺在牀上,腦海裡想了一會兒,倒是迷迷糊糊睡着了過去。
日子又恢復了以前每日晨昏定省的模式,徐氏也沒有一開始就着手對付蘇麗言,不過這也與她可能最近張羅着元湘凝婚事,騰不開手有關,每回看到蘇麗言時,都笑咪咪的,雖然身子還不好,但再也沒提要幾個兒媳侍疾的事,頭一回侍疾將她自己侍進了小院,不知道是真被自己隨手拈來的名頭給觸到了,結果病情無中生有,真被自己詛咒了一個病出來,還是害怕自己偷歡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止她自己沒撈到半點好處,反倒賠了林嬤嬤這個得力助手,還成全了蘇麗言的名聲,總之到最後,就是蘇麗言自己提出要給徐氏侍疾時,徐氏也是笑着拒絕了,說自己就是老毛病而已,有丫頭下人們侍候着,讓她就好好養身子。
至於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咳血的老毛病,自然沒人再追究。
元湘凝的婚事一直沒有定下來,她年紀不大了。前頭五姐兒元湘蓮的婚事一定,接着連元湘怡的婚事都說給了盛城的黃老爺之後,徐氏出了偏院首件事,肯定是爲自己的女兒打算了。元湘凝的條件不差,徐氏也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像前頭兩個庶女般隨便就嫁了,精挑細選之下。總覺得沒一個滿意的,人說兒子低娶女兒高嫁,可是換到元家這樣的處境,根本沒再這樣的條件,盛城這地方,再大也比不過京城,徐氏看來看去。都沒挑到合心意的,元湘凝的婚事倒有些難辦了起來。
不過這樣一來徐氏忙着女兒的事,沒空來找蘇麗言的麻煩,蘇麗言的日子就好過了些,連帶着她對一向冰冷中帶着高傲的元湘凝也沒了以往那種成就。每回看到她時,都難得給了一個笑臉,半個月時間過去了,空間裡的人蔘長了好大一截,蘇麗言沒看到土裡人蔘是個啥模樣了,她也沒看到過才從土裡挖出來的人蔘是個什麼模樣,只是偶爾有空進空間時,發現裡頭人蔘枝葉又竄了一些,上頭開的紫色小花也多了幾朵。
夏季一過。很快的天氣就涼了起來,不到十月份時,下了一場淅瀝瀝的小雨,裡頭就夾雜了雪花,天氣漸漸涼了下來,等到天一冷。蘇麗言除了請安之外,最喜歡的就是窩在院子裡不動彈,反正這元家至今還沒一個能看得上她身份的,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不用再出去幾個院子裡應酬,看人家假惺惺的笑臉,人家心裡難受,自己也懶得折騰。
蘇玉進來時,就看她窩在軟榻上捧了本書看,身上搭了一條厚毯子,表情專注,一頭黑得泛青的髮絲隨意攏在腦後,最近大夫人徐氏又病得嚴重了,免了衆人的請安,太夫人年紀大了,更不願意折騰,府裡兩個中老年女人都不讓人過去請安了,因此到這會兒天色微暗了,她也不用再重新收拾整妝,蘇麗言身邊總像是圍着一股寧靜與鎮定,帶着溫暖與從容,蘇玉原本進來時滿臉的怒容,到這會兒看到她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委屈:
“三少夫人!”她跺了跺腳,表情有些難看,蘇麗言擱了書,轉頭看她,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蘇玉一看她這模樣,越發覺得委屈得厲害:“針線房的人前些日子就給各房送了過冬的衣裳去,咱們這邊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一直都沒送過來,奴婢今日過去問了,結果就給了奴婢一些去年其它院子不要的舊衣裳。”蘇玉說完,想到剛剛的事情,更是覺得難忍,又告針線房黑狀:
“他們不止是瞧不上咱們院子,更是對三少夫人您不敬,您看看,給您送來的今年的衣裳……”一邊說着,蘇玉一邊折身出去,沒一會兒捧了一堆顏色大紅大綠的厚衣裳進來,走到蘇麗言身邊,翻撿着:“顏色都是老氣的,估計是各房都挑剩的。”蘇麗言順着她的話,目光往她手上瞧了一眼,果真顏色是俗氣了些,不過她卻聽明白了蘇玉潛在的話,是要她給院子裡的人出氣的意思,蘇麗言眉頭微微一皺,覺得這姑娘就是生來跟自己作對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蘇玉這麼做,完全是轉移仇恨值的行爲。
下人們最開始恨的只是針線房做事不公,而針線房一向是大夫人的人手管理着,自己這院子裡的人對針線房不滿了,自然會更貼近自己,她使用起來時也會更順手,只有大家同心協助力對抗一個人了,她說的話做的事纔會更讓人家信服。而如今蘇玉這樣一說,她要是不出這面,人家會覺得她沒本事,怪她這個主子不能護住下人,往後誰還敢對她一心一意?如果她真去找大夫人鬧了,結果如何她並不知道,但以徐氏的爲人,定不會給她這樣收服人的好機會,說不準到最後,不止是討不回公道,反倒更是要讓人說閒話,而她本來可以自個兒給下人添些銀子,讓人在對大夫人心裡不滿的同時對她感恩戴德,但蘇玉這麼一來,她要再添銀子,只會讓人覺得她沒能耐,原本能讓人感恩戴德的事情,說不定最後出錢討不到好,反給徐氏機會。
“三少夫人,您要給奴婢們作主呀!”蘇玉嘟着嘴,不滿的看了神色淡然,許久沒說話的蘇麗言一眼,跺了跺腳,屋裡幾個侍候的丫頭也臉上立即露出不平之色,蘇麗言冷冷看了蘇玉一眼,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纔好。這姑娘看着比以前聰明瞭一些,可是隻是將原本擺在臉上的蠢,又換到了心裡頭而已,最是一個好利用的人。自己趁徐氏這段時間的養病,將院子好不容易經營得好一些,許氏等人剛剛纔對她稍稍順從了一點,蘇玉就巴不得自己清閒日子太好過了,非要跟以前一樣艱難就好了。
“三少夫人……”
“閉嘴!”蘇麗言低斥了一聲,一下子將書砸在了軟榻邊的几上,‘嘭’的一聲,屋子裡的人頓時心裡也跟着抖了一抖,沒人敢再像之前那般憤憤不平了,蘇麗言平日不怎麼板起臉來,不過莫名其妙的,她雖然極溫和,可是在院裡下人心目中卻是令她們害怕不已,此時一看她收了笑,衆人都有些犯怵,連蘇玉也閉了嘴不敢說話,表情有些怯生生無辜的看着蘇麗言,一副不知道她爲什麼發脾氣的樣子,看得蘇麗言心裡憋火。
“此事我自有主張,以往事情我都知道該怎麼安排,用不着你來教!”蘇麗言頭疼不已,只是看着蘇玉的臉,想到她以前的照顧,更多的難聽話卻是說不出口來,只是蘇玉已經不適合再留在她身邊,其實這次的事情她早已經料到了,徐氏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不計較自己之前陰了她一把的恨,現在纔在這樣的事情上故意爲難了自己,太夫人餘氏一向又對自己沒什麼好感,鬧起來誰吃虧顯而易見的,徐氏名聲固然不好聽就罷了,可是那樣也會給人留下一個她也不是省油燈的印象,這事兒如果私底下,她可以先貼銀子出來給下人們做了衣裳,既收買了人心,又容易給人一種她吃了虧的感覺,往後再慢慢將這事兒找回來,可偏偏就蘇玉蠢頭蠢腦的,專門給自己人添了堵給別人留空子鑽!
蘇玉悶悶不樂的答應了,滿臉的委屈之色,蘇麗言看了,心裡也覺得不舒服,乾脆找了個由頭將她趕了下去,蘇玉還不服氣,不過蘇麗言已經不想再給她說話了。
晚間時候元鳳卿回來時,看她有些鬱悶的樣子,問明瞭原由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第二日時,針線房的管事突然間找到院子裡來,說最近大夫人徐氏因身子不好,下頭就管理得鬆泄了些,她沒料到底下的人如此膽大包天,說了許多好話云云,原來是來認錯的,伸手不打笑臉人,能好好解決這事兒,蘇麗言自然沒有那種死硬脾氣,非要鬧得兩敗俱傷了,自己啥好處撈不到,光落下兇狠的名聲,因此這事兒自然就圓了過去,院子裡的下人們收到新送來的衣裳時,做事更是勤快了許多,蘇玉穿了新衣裳,滿臉笑容,又跟之前沒犯過傻一般,沒心沒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