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他又進來給我送了一頓飯,米飯上面放了白菜燉豆腐,還是放在木碗裡,他看到我剩下的飯菜也沒吭聲,只是把它帶了出去,接下來幾天都是這樣,到時間就給我送飯,沒有其它交流,這幾天我發現這個院子裡只有我和他兩個活人,其它房間都是空的,院子裡有個存放蔬菜的地窖,沒養雞,那雞蛋應該是買的或者換的,是和這附近的農戶有來往,還是這裡有小型集市,或者有人往這次送雞蛋,是和外界有買賣交易的地方,應該不是什麼山大王的山寨,那就是個正經地方,這個院子挺大的,院裡卻沒有下人做事,外面也沒有走街串巷的買賣聲,應該也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方,那這裡就只可能是村裡的富戶或者偏僻的城鎮。
又過了幾天,他開始減少外出的次數,也許是天氣太過寒冷,又或許是他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總之他開始待在這裡。
我開始變得焦慮,因爲在妓院那噩夢般的一夜,我對和他待在一起有一種本能的恐懼,這種恐懼讓我感到痛苦,雖然在那之後他沒在碰過我,甚至連送飯的時候也沒和我有過接觸,可我看到他就覺得恐懼和噁心。我想起孃親教過我要克服恐懼,要保重自身,女人的身體已經比男人柔弱,就更要有一顆堅定的心,這個亂世,容不下軟弱的人。
我開始試着和他說話,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怠,這個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我第一次試着和他說話時,他雖然驚訝,但還是回了我幾個字,雖然十句話只回應兩三句,但也足夠我把自己的境況瞭解個大概,這裡是西江州,距離邊關不遠不近,因爲靠着一條大江,這裡的人民倒也衣食無憂,運到邊關的軍糧要走一段水路,恰巧經過這裡,所以這裡的治安也還可以,至少不像來的一路,一路有女子被拐賣,這邊人販子還是沒有那麼猖獗的,只要能找到官府或者碰到衙役就能離開這裡,到時候再想辦法回家。
他叫沈安,隔着門聽到有人喊他,他應了一聲就出去了,當天晚上他都沒回來,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見到他,不像吃酒玩樂的樣子,他身上沒有酒味,但是看着很疲憊,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接下來幾天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甚至有一次是一個陌生的嬸子來給我送的飯,雖然這個陌生的嬸子一句話也不和我說,不過總歸比他好打交道,況且如果他被其他事絆住了腳,那我不就有機會逃走了。
接下來幾天都是這樣,有時候他回來,有時候他甚至徹夜不歸,我要想辦法出門,準備禦寒的衣服,藏些乾糧,問清楚這裡到底是哪裡,最近的府衙在哪裡,怎麼走,要趁現在把一切都解決掉,等最冷的時候過去,就可以想辦法離開了,我再也不要待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了。
“你在這裡也待了半個月了,也沒人陪你,我接下來要忙一段時間,你一個人在家容易做傻事,我讓劉嬸子過來給你送飯,對了,還有和你一起被賣的同鄉,那個叫二妞的,她現在已經可以出來活動了,我找過她,讓她抽時間過來找你聊聊,”突然有一天沈安主動過來找我,還和我說了這些話,說完他就走了,和往常一樣,沒有在乎我的反應。
“對了,人家現在不叫二妞,叫香芸,你可別叫錯了,”他第一次又轉身說第二次,還笑了一下,只是這個笑裡好像有很多含義,只是現在的我還不知道,但從這以後我的房間不再上鎖,不過我依舊無法外出,天太冷了。
接下來幾天還是隻有劉嬸子過來給我送飯,沈安一直沒有回來,劉嬸子開始和我說話了,大概是得到了沈安的授意,我開始試着走出房間,只是還是出不去院子,但是已經可以在院子裡走幾步路了,這裡所有的房間都上了鎖,包括廚房,看來這段時間的乖順還是沒有完全打消他的戒心,天還要冷一段時間,在這之前我要把該準備的準備好,問題是我要怎麼獲得這些東西。
接下來幾天二妞都沒有過來,我以爲沈安騙了我,雖然後來知道不是,但現在我只覺得他果然是個禽獸,不光做壞事,還滿口謊話。
“劉嬸子,這裡怎麼這麼冷,還要冷多久啊,我之前沒過過這麼冷的冬天,聽說這裡冷起來湖面都要結冰的,那豈不是沒法行船,那這江啊,湖啊的豈不是都沒法過人了,”我趁着劉嬸子過來送飯的時候找話和她閒聊,又不能直接暴露我的意圖,只能拐着彎的找話聊,再從中看看那些信息能用。
“你是南方人吧,南方聽說是很暖和的,說是一年都下不了雪,湖面也不結冰,更有的地方一直很暖和的,我們西江州可不能比啊,我們這一年要冷小半年呢,一到冬天湖裡都結冰了,湖面上都能跑馬,還有河裡恨不能一下子凍到底,我們冬天都沒處打水,要把湖面敲開了才能打水,還是大戶人家好,家裡有水井,什麼時候打水都行,我們窮苦人家就不行,要是天太冷沒法出門就只能取家裡的冰,房上的雪,還要燒化了才能用,那多廢柴火啊。”劉嬸子大概心情不錯,說了不少話,也讓我更瞭解這裡。
“那這麼冷的天你們吃什麼啊,糧食怎麼種啊,蔬菜哪裡來的,雞蛋是自己家的雞下的蛋呢還是去集市買的呢,”趁着劉嬸子心情好,能知道多一點就多一點。
“一聽你這話就知道是南方來的小姐,我們北方人決問不出這種問題,我們北方人這一年裡暖和的日子是一直要爲冬天做準備,這柴火是一年到頭都要想辦法存着的,我們這冬天太冷沒法出門,這 柴火就要靠家裡的存貨,這燒飯,燒炕都要用到它,你要是存不夠啊,活活凍死也是有的,糧食也是要備着的,不拘粗糧細糧家裡都要留着,就這還要想辦法搭着其他東西吃,不然根本不夠,蔬菜就更不要說了,白菜,蘿蔔,土豆再沒其它的了,每年都好幾百斤的買來備着,至於雞蛋,那要家境殷實的人家才養的起雞,我們窮苦人自己都養不起了,哪來多餘的糧食養它啊。”劉嬸子無奈的笑着,彷彿我問的問題特別弱智一樣,雖然我是故意這麼問的。
“您不說我還沒覺得,確實吃來吃去還是這幾樣,我看嬸子家也不錯,穿得起這樣的厚棉衣,想必家境也不錯,何必妄自菲薄,”我緊接着說到。
“什麼家境不錯啊,那是沈爺給的活路,要不我這老婆子哪來吃飽穿暖的好日子過,沈爺是個好人啊,就是面上兇,對我們這些人可好了,你看沈爺對你多好啊,頓頓不是雞蛋就是肉的,我們這冬天什麼東西都是定量的,就是多也多不到哪裡去,何況你來的時候纔剛入冬,正是糧食價格飛漲的時候,沈爺的糧食是早就備好的,多了你這一個人,要不就高價買,要不就從自己身上省,這種情況下沈爺還這麼給你準備吃食,可見對你還是不錯的,你遇到我們沈爺,可真是件大幸事啊。”劉嬸子越說話越多,好在還記得自己送飯的任務,做完事就笑着走了,也不管我的反應,和沈安一樣,不過,沈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