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打斷的李清有些發愣, 對着發聲的地方仔細一瞧,發現開口的人是那個害的大哥一頓板子的罪魁禍首,他笑的燦爛, 李清心裡卻怒火中燒!
李清剛要呵斥、指責, 突然想到了對方家裡的權勢, 怕自己哥哥又要挨板子, 拳頭捏緊忍了。
她不想再累及家裡人受罪了。
拳頭鬆開, 李清看着趙巖,非常有禮的行禮道:“見過公子,公子萬安。”
眼睛瞟到停在前面的馬車, 李清趕忙讓開身子道:“時辰不早了,民女在此恭送公子離開。”
也不詢問趙巖爲什麼會來他們家, 李清現在就想早點把他打發走, 可別在她家發生什麼幺蛾子, 擔待不起。
李清想的好,但是趙巖可不是個識趣的, 雖然知道李清巴不得他趕緊離開,但他就裝不知道!反而腆着臉湊過去,裝着賞月的樣子,隨意的道:“還早呢,我每天都喜歡賞賞月色, 讀會兒書再睡。”
這話說了, 周圍的侍衛全都仰頭, 一個個都裝沒聽見, 他們纔不會在腦子裡想, 這位小爺就是個在中秋關心月餅也比關心月色更加的主!
這麼些天不見,趙巖倒怪念着的, 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不過聽說姑娘家面皮薄些,再瞧着身邊圍着的侍衛,有些不順眼。
他怕有人圍着李清會不好意思,所以他揮手讓侍衛們離遠點,拉家常的道:“清兒,你二哥娶的這位嫂子,你見着了嗎?漂不漂亮?”
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李清更加的確定他就是個色胚,小小年紀就這麼的不好。
哼了聲,李清到底有些忍不住,嗆聲道:“我二嫂漂不漂亮你問幹嘛?一點禮數也沒!”恨不得翻個白眼給他。
嬌俏的樣子,趙岩心裡直癢癢,他沒有半點的生氣,反而心裡想着:不愧是我瞧中的,脾氣也和別的女子不同!他現在可沒了剛剛在飯桌上的神氣,被嗆聲還摸着腦袋道歉:“對,是我的不好!一時鬧熱,居然問出那樣的傻話。”他現在想起來,好像在女子面前,絕不能問其他女子漂不漂亮,那樣的話絕對會惹她不高興的。
被誤會了的他,趕緊補救的道:“在我眼裡,誰也沒你漂亮!”多大點人兒,居然說出這樣的情話,傳出去絕對驚掉人下巴!
翻了個白眼,李清不顧形象的嘲諷:“我漂不漂亮也不用你說,你今年纔多大,比我還小吧?別在這兒裝大人了。還有,以後別來我家了,也別再逗我玩了。你家高高在上,玩玩沒什麼,我可不行,以後還得找人家呢。”
她這麼大的怒火,是因爲把積累的怨氣一下子全撒了出來,剛剛在二嫂那,雖然沒一個人鄙視她,但是,那些丫鬟若有若無的舉止,還是刺到了她,讓她明白,自己就算讀了幾本書,仗着聰明,也無法和官宦家小姐比。
那股底蘊,就不是她學得來的。她一刻也待不下去,總覺得她在那兒就是陪襯,便溜了出來散心。
說到底,其實還是李清因爲年紀小,加上太敏感了,所以纔會那樣覺得。
陸微和她的那些丫鬟,是絕不會瞧不起李清的,第一,陸微不是這樣的人,剛剛也就是開了長輩的玩笑,她才嚴厲了些,如果單單是她,絕不會放在心上;第二,陸微嫁給李典,爲了日後的生活,也不會去開罪姑子,更何況,她一早就打聽到,自己丈夫是多麼的友愛兄弟姊妹。
所以,李清是因爲自己內心還不夠強大,驟然面對比自己完美很多的人,有些自卑。相信以後的日子裡,隨着對陸微的瞭解,再加上自己的成長,會克服這一點小小的不完善,自卑。
克服不克服,那就以後再說,現在留給李清的不僅有煩惱,還有一個終於恢復蠻橫的小霸王!
牙齒咬的咯吱響,眼裡陰霾,趙巖現在可顧不得要討好,一步一步逼近,緊緊盯着李清,冷道:“李清!我今年七歲,是比你小兩歲,但我絕對是認真的,沒有一絲的玩笑!你記着,這絕對不是在逗你玩。所以,也請你認真點,我會對你好,也只對你好,你就試着接受我。”
他不能接受,李清以爲他在開玩笑,並以此嘲諷。他是認真的,那股感覺,說不出來,但他知道,他要的就是她!
趙巖陡然釋放的氣勢,絕對不是唬人的,有着遠超年紀的那種威懾,李清被嚇到,渾身都冒冷汗。
但她也是倔強的,高昂着頭,就算臉色蒼白,也瞪過去,一字一句:“不,我要的那人絕不會是你!”得是個門當戶對的,她絕不會嫁去豪門,更別說是做妾。
“記着,你會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扔下這句話,趙巖轉頭就上了馬車,大聲的招呼了侍衛,連夜的回了省城。並沒如當初所想,留在府城的客棧過一夜。
看着馬車快速的駛走,李清咚的一聲,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氣,這時候才感覺到心跳的多麼激烈。
她想,那一刻,到底是什麼指使着她要像他嗆聲、瞪視、反駁?
明明在知道對方勢力雄厚,不能硬抗的時候就告誡過自己,千萬得低聲下氣的。她現在還不知道,這是她藏在骨子裡的驕傲,絕不像人屈服。
連夜回的省城,躺在牀上的趙巖微笑,想着今天進一步的認識李清的性子,呢喃:“娘,我給您找了個好媳婦,那姑娘的性子隨您,您一定會喜歡的。所以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成功哦!”
他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出生沒多久,家裡就遭逢鉅變,爲了自己的活,他母親選擇了自縊,以此來保全趙家能有子嗣傳承下來。
聽了奶孃的敘述,知道自己娘是個什麼性子,很早的時候,就想着找個和娘一樣的姑娘做媳婦。
牀幔前,趙卓剛接了消息說侄子回來,便趕了過來,正好把他的呢喃聽進了耳朵。
本來要掀牀幔的手頓住,收了回來,淡淡的看了守夜的丫鬟一眼,衝着她們搖頭,示意她們別說出自己來過,那些丫頭蒼白着臉點頭,呼吸也不敢,趙卓又看了眼侄子,轉身慢慢踱步回去。
滿園的月色灑亮,身着藏青長衣的趙卓有一絲孤寂,喝着老酒,看着也是愁意。
身邊一個男人,是老早就跟着他的一位幕僚,伸手拿走酒壺,看着他道:“老爺這是在爲少爺發愁嗎?”
趙卓看了幕僚張申一眼,不說話,舉起酒杯灌了口。以爲說中他的心思,張申笑着道:“其實老爺不必爲此發愁,少爺心裡都明白,他聰明着呢。現在是因爲年紀小、性子倔強些,纔會行事魯莽。先生們教着,隨着年紀的增長,少爺一定會成爲趙家最爲鼎力的支柱。”
就算遭了宮刑,在宮裡做了內侍,但趙卓在外面的府裡,手下們還是依着以前,稱呼他老爺。而趙巖,現在是定南侯趙家唯一的嫡脈,是當年雁城之變的倖存兒。
雖然當年的事現在早已平反,但因爲事件牽連的高門大姓的阻攔,早已不復當年輝煌的趙家,並沒有拿回爵位,只是安撫性的給了個散爵。
“啪”,酒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扣出輕響,趙卓面色鐵青,刺冷的道:“他聰明,就不會給我惹這麼多的事了!”對於侄子惹禍,他還是非常生氣的,道:“七歲,也不小了,我現在成了這樣,以後趙家的重擔就得他一個人來扛了,哪裡能夠繼續這麼悠閒下去。”
別看現在自己司禮監秉筆少監、提督東廠,多麼的威風、受寵。可這一切都是虛的,都是建立在皇帝的寵幸下,作爲皇家的奴才才得來的權勢,一朝被棄,可就什麼都沒了,任誰都能踩一腳!
他很早就在佈局,爲侄子造勢,延請最好的先生,在外一步一步的藉助手裡的特務機構,解決阻攔趙家崛起的勢力。合縱連橫,不惜揹負罵名,也要讓趙家慢慢的凝聚出勢力,現在三年過去了,已經有了好的開端。本來以爲萬事順利的,誰想到今上的身體眼眸一暗,心裡若洪水滔天,他現在真的是如履薄冰,稍微不慎,就可能萬事俱滅!
作爲跟了這麼久的幕僚,趙家的處境,張申也一清二楚,所以這個時候,他沒有繼續的說好話,捋着山羊鬍道:“老爺所言甚是,少爺這幾年太過順當,一路上沒有波瀾,犯了事,別人畏懼老爺的威名,就算生氣也不敢報復,漸漸的養成了無所顧忌的性子。這樣,對我們的功業有礙,申以爲,是時候給些歷練他了。”
直接切入正題,沒有一絲顧忌,他跟了老爺這麼多年,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麼的直白。
對於信任的手下,趙卓沒有因爲對方講話不婉轉,而心裡慍色,他點頭道:“不錯,正好辦了事情回京,將西北邊的事物緩緩的讓他接觸,古有陳平十五爲將,殺的異族聞風喪膽!作爲我們趙家的嫡脈,也一定可以!”淹沒在眸子裡翻江倒海的殺氣。
決定了侄子往後幾年的發展,趙卓又開始思考現在朝堂之上的黨爭,他得看準了下注,如何謀求最大利益!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得先下一個棋子,吩咐道:“張先生,五天後,有一個李晨的男子來求見,你安排他去南邊的港口。”那裡是朝廷的錢袋子,油水最多,很多勢力在那裡都有眼線,消息最爲靈通。他把李晨安排到那兒,是想撈錢,並且獲取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張申一愣,之後道:“是。我會想辦法把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插到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