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賠禮, 李晨買了很多的禮物,於三日後去了省城。
按着之前那個小公子的話,在行省衙門口, 報了趙巖的名字。
不知道爲什麼, 看門的人剛開始還非常的倨傲, 一副趕人的樣子, 當知道他找的是趙巖, 都討好的笑着,立刻就進去通報,也沒糾纏。害的李晨荷包裡備着的三兩的銀錠, 沒有拿出來。
過了沒多久,去通報的回來, 領着一個人, 那人也沒廢話, 讓李晨跟着,去了後院。一路上兜兜轉轉, 饒了一大圈子,進了一處亭子。
裡面一位三十多的男子端坐、喝茶。
“你是誰?找我侄兒什麼事?”
這男子,就是趙卓,看着被下人帶進來的李晨,放下杯子, 很是隨意的問道。
話語隨意, 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氣勢, 在這一刻宣泄而出, 壓的李晨呼吸有些不穩。差點就站立不住。
其實, 趙卓是知道對面男子的名字和身份的,就連他過來的目的也瞭解。因爲, 在侄兒回來說了他找到心儀女子的那刻,趙卓便讓侍衛們去調查了。
他那些手下,可都不是吃素的,僅僅過了一夜,李家的一切信息就都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事無鉅細,都一一的寫在紙上。
即使是李家的二女兒,在國公府裡做丫鬟,那份紙上,也詳細的記載了。
跪下行禮,李晨不是生員身份,見了官還是要行跪禮,恭敬的道:“見過大人,小民李晨,這次特來拜訪的原因,是爲了請罪。小民的妹妹,太過年幼不知事,前幾天動手打了貴府的公子,真是太過抱歉了。”將身旁的禮物奉了上去,道:“還請大人收了這賠禮。”
希望能夠饒了自己妹妹,哪怕心裡怒氣,懲罰自己也行。
直接無視,根本沒讓下人將禮物接了,趙卓很是平靜,看不出任何波瀾的道:“你覺得你妹妹扇了我侄子一個耳光,給點賠禮,就算完了?”啪,拍桌子:“你是不是太想當然了,我趙卓,可不是要臉面的,不然也不能活到現在。我不管我侄子做的事有多離譜,但,你妹妹動手打了,那可難辦了。”
四周的侍衛,咔,都把刀刃半出鞘,威脅的壓迫。
頭埋的很低,李晨嗓子很乾,極爲卑微的道:“大人請大人寬恕!”
他並沒有講條件的實力,只能踐踏着自尊求饒。
還不敢表現出一絲不滿,以免遭來更多的麻煩。
看着李晨跪的極爲謙卑,趙卓暗道,還是個隱忍的。想了想,這樣的人倒也不是沒用,正好有件事可以讓他來辦。
“好,既然你爲你妹妹求情,她到底是女子,年紀又小,我犯不着折了面子去爲難。”
起身,下決定道:“你就替她受罪吧。”說着衝亭外道:“來呀,杖二十。”
趙卓背對亭子,手微微的收攏,半握成拳。
進來的侍衛瞧見了手勢,明白了自己主上的意思,手半握成拳,顯然不是要重打,這人看來主上留着有用。
兩人拉着李晨去亭外杖刑,呼喝的二十棍子下來,聲勢嚇人,打的雖也流了血,但到底沒有傷了筋骨。都是皮肉傷,休養幾天就能恢復。
不過這並不表示就不疼了,二十棍子可都是緊貼着肉,現在李晨下半身幾乎沒了知覺,根本就跪不下來,半躺着。
臉色蒼白,冷汗像水似的流,嘴角也因在行刑過程中忍痛而咬破了,有血漬。
看着李晨,見他被杖打之後,依舊如故,並沒多少怨恨,反而眼底有一絲解脫,趙卓笑了,這是個聰明人。他很滿意,這樣那件事就能安心的交給他了。
“既然你替你妹妹受了罰,那咱就不提那記耳光了。”
深吸一口氣,強壓着痛意,李晨低頭真心謝道:“感激大人的饒命之恩。”如果不被懲罰,就直接原諒了,他還要擔憂一番,是不是要在背後,悄無聲息的解決了他們家。現在被打了二十棍子,應該多少消了些氣,不會再在暗地裡下手了。
趙卓起身,走到李晨這兒蹲下,眼睛盯着他道:“我有件小事,你給我辦一下,如何?”
本來還愁着,到底該尋摸什麼樣的人來辦的,如今好了,現成的人選送上門來了。況且,經過剛剛那頓杖刑,他大概是不會有膽子想着背叛的。
“但請吩咐,小民定當竭力去辦。”李晨不帶一絲猶豫,立即答應下來。
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緩緩打開,遞給了他,趙卓道:“就按信上所寫的去做,時間不限,你給我盯着就行。”
顫抖的接過紙張,瞄了一眼,李晨瞳孔緊縮,呼吸都變得微不可聞,良久,遲疑的道:“大人,此事以小民的身份,恐怕難辦”
“沒事,你先回去等消息,我會讓人去找你的,到時候會給你個身份。”手一擺,趙卓打斷了他。
轉頭對着外面,道:“來人,拿些金瘡藥來,給他塗了,再讓人送他回去。”說完這話,便離開了。
剩下李晨,也鬆了口氣,這位大人在的時候,氣壓很低,李晨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了卻了這件恩怨,李晨輕鬆了很多。
被人攙扶着去了一間屋子,在侍衛要給他上藥的時候,李晨拒絕了,拿了藥,自己給塗了。
掙扎着起來的時候,外面大概聽見了聲響,侍衛拿了一件衣物給李晨:“換這件吧,你身上這件都破了,還有血跡。”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繼續道:“瞧着和你身量差不多。”這時候也不是拘禮的時刻,謝了聲,便拿了衣物換了,免得回家後一身血跡嚇了家人。
那侍衛見李晨衣物換了,道:“走吧,我送你回去。”不容拒絕。
李晨並沒有歸家,而是找了間客棧住下,他身上的傷勢並不算嚴重,他想着還是在外面將養兩天,等沒那麼看得出來的時候再回去。免得家裡人擔心。
他想的是好,但事與願違,李母那天登門拜訪,和通判夫人見了面後,彼此都比較滿意。便商議婚事,一下子媒婆忙碌了起來,因爲得在欽差下來之前要把婚事給辦好,所以六禮都非常的簡單,一直到請期,也不過花了七天。
李典的親事將近,李晨也不好再繼續在客棧待着,不然還以爲弟弟娶媳婦,他心裡不快呢!這一回來,便露了馬腳,雖然他極力的掩飾,但走動間到底不那麼靈活,有時觸碰到傷口,更是會呲牙咧嘴的痛。
聯想到哥哥之前爲了賠禮去的省城,李清十分自責,道:“我真是該死,自己犯的錯,居然害哥哥受罰。”心裡難過的不行,如果當時忍住的話,也就不會害的哥哥受傷了!
李清走到近前,打量哥哥,關心的問道:“怎麼樣,傷的重不重,要不要請個懂這方面的大夫看看。”自己叔父,鑽研的是傷寒科,對於外傷並沒太厲害。
搖頭,李晨拒絕了妹妹的好意,強擠着笑道:“都好的差不多了,過幾天大概就覺察不出疼了。”剛剛那下大概把好不容易結的痂撕裂了,現在鑽心的疼。
李清心裡極爲不好受,雖然哥哥一再的說不礙事,但她卻不能原諒自己,如果她不是那麼的衝動,稍微有眼色點,忍了下來,哥哥就不會這麼挨一頓打了。
當天晚上,王蓮有來小姑的屋,看見她神色難看,知道是爲丈夫受傷而不好過。走過去,坐在牀沿,手撫着她道:“清兒,不要心裡有負擔,這本來就是你哥哥該做的事。難道讓你哥哥眼看着你受欺負嗎?還是說讓你去給人家賠禮?”這都不行,自己妹妹是用來疼惜的,哪裡能夠被這樣的侮辱。
被這樣寬慰,李清的心裡還是不舒服,但她也明白,此事也不能去上門報仇,只能忍了。點頭道:“我明白,哥哥都是爲了我的,下次我會注意的,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就當個經驗教訓,這次是她自己沒有注意,什麼人能惹,什麼人即使你再憤怒,也得忍着。
李典的婚事,早就開始籌備起來,因爲急,很多事都得一齊辦,非常忙碌。而這時他的大哥李晨,傷着呢,並沒能分擔一二,全靠李叔父前前後後奔波。比如是結婚的新屋,因爲房子剛買,需要打掃,還要紅綢子、花朵的妝點。
說到新屋,得感謝葉家,是他們拿了二百多兩銀子出來買的,李典的婚事才得以辦的不那麼寒磣,需要租房子做婚房。
本來李家是沒有去葉家借銀子,雖然是姻親,但畢竟女兒剛嫁過去沒幾天,並沒好意思開這個口。還是葉句的大哥,從旁處得知了消息,讓老爹取了銀子,在府城買下一處不大的宅子送給了李典。
葉家敢拿這麼多銀子出來,其實和王家打得主意相同,無非是想交好通判家。葉句的大哥,早就想往府城發展自家生意,因爲沒官面的門路,怕貿然的來,被別人坑了沒處說理,所以遲遲沒有動靜。
現在知道李家和通判家結親,當然不會錯過,便掏了銀子出來示好,爲將來可能的事作鋪墊。
李家本來想先租賃一處宅子,現在葉家送了屋子,也沒好推辭,便問了價錢,寫了欠條。想先舉辦婚事,等以後,慢慢的還了這筆銀子。雖然數目比較大,但是想來年景不錯的話,用不了幾年,還是能夠還的上這筆銀子的。
結婚前兩日,便送了信回村,和村裡父老說了聲,如果樂意的話,可以來府城喝杯喜酒,嫌路途遠,可以過幾日他們回去補辦一回。既然是和通判家結親,自己家身份不夠,已經夠讓那姑娘委屈的了,李母便決定把宴席安排在了府城,回去後再請父老喝一杯。
接了消息,那些普通人家當然選擇了喝補辦的喜酒,但是,地主、里正,甚至是得了消息的縣丞這些人,二話不說,拿了喜禮便趕着自己家的車,直奔府城而來。
他們這些人都不在乎這點子錢,他們都在想:開玩笑,通判大人可不是那麼好見的,現在他嫁女兒,能夠湊熱鬧,當然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