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待客的主菜就選了小白帶回來的野雞,被青竹大大的表揚了一番的小狼崽子洋洋得意,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勝利果實’被侵吞了有什麼不妥,反倒是一臉期待的蹲在廚房門口,等着開飯。
野雞和着採藥時順便採回來的幹蘑菇,除了老薑、大棗和鹽,其他什麼都不加,小半個時辰就香氣四溢,傳出去老遠。
剛剛從地裡回來的夏龔氏聞到香味,連鋤頭都顧不得放下,直接嘭的一聲撞開青竹家院子的大門,嘴裡罵道:“好啊,有爹生沒娘教的小兔崽子,你果然偷了我家的雞,你看老孃今天給不給你把鍋都砸爛……”
往日裡能夠一口氣不歇的罵上一兩個時辰的夏龔氏忽然看到院子裡坐着兩個穿了皁服的官差,頓時想被踩住脖子的母雞一般,嘎的一聲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夏龔氏臉上的怒氣凝固在一起,心裡頭咚咚咚的直打鼓,不是說青竹那丫頭被縣裡頭的官差抓走了嗎?怎麼又來了官差,還和那個來歷不明的黑小子還有青衫那小雜種坐在一起?看上去還聊得很不錯?
夏龔氏是個瘋婆子沒錯,夏龔氏是夏家村公認的最渾也最惹不得的人沒錯,可是她不管怎樣也只是個升斗小民。
民不與官鬥,披了皁皮的官差在升斗小民的眼裡,也依舊是官,從古至今,但凡升斗小民基本上沒有一個不怕當官的。
所以,夏龔氏退縮了,欲蓋彌彰的將手裡的鋤頭放背後藏去,帶着幾分小心,訕訕的說道:“搞錯了,搞錯了……”
夏龔氏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想要趁着院子裡頭的幾個人還沒有發作,趕緊的溜出去。
“慢着……”,眼看再有半步,夏龔氏就要退出院門口了,胖官差慢條斯理的開口了。
夏龔氏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在聽到胖官差這一開口,心頭一嚇,腳後跟直接踢到了門檻上,然後一個倒栽蔥從青竹的院門口栽了出去。
這一摔把夏龔氏摔了個夠嗆,半天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爬起來,還沒來得及跑,胖官差就踱着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光天化日之下,拿着兇器強闖良家民宅,你……這是要打家劫舍啊?”胖官差居高臨下的看着夏龔氏,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
“不是,不是……”夏龔氏急得連連擺手,將鋤頭一丟,哪怕那鋤頭砸到了自己的腳後跟,也不敢喊疼。
“不是?”胖官差語氣微微上揚,繞到夏龔氏背後,看夏龔氏的身子跟着自己的動作轉了過來,纔拿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鋤把,說道:“用玩意兒砸一下腦袋,可是要人命的,那怕不砸腦袋,打到其他地方,只要打實了,也得丟了半條命,你還說不是兇器?那你告訴我,這不是兇器是什麼?”
“官……官爺……這,這不是,我只是剛剛下地回來,沒來得及放下,這,這就是把鋤頭啊。”夏龔氏急得舌頭打結,渾身哆嗦,滿頭滿臉全是冷汗也不敢抹一下。
“鋤頭?”胖官差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夏龔氏:“這東西用在地裡,你說它是鋤頭我信,可你扛着這玩意兒強闖良家民宅,你再說它僅僅是一把鋤頭,你說,我能信嗎?我可告訴你,胖爺我在衙門裡頭這麼多年,見過的用鋤頭傷人的案子你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
“官爺,我,我不敢,不敢,不敢傷人的……我就是,就是急了,所以……”夏龔氏結結巴巴的,雙眼直往青竹的院子裡頭瞟,既盼着青竹或者青衫能出來給自己解一下圍,又怕他們出來落井下石,讓自己真去吃一場牢飯。
“你是不敢,當作官差的面傷人,你這就不是傷人是造反!你一家子的腦袋都不夠砍的!可若是沒有胖爺和瘦爺在,你能說你不敢?”胖官差雙目一瞪,看着夏龔氏的雙眼瞬間變得殺氣騰騰,嚇得夏龔氏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官爺。”青竹聽了半天,知道自己該出來了,她要是再不出來,只怕胖官差除了抓人之外,就下不來臺了。
抓人不要緊,這人雖然平日裡招人恨,可好歹是她的大伯孃,要是真被官差抓走了,那夏家村的人看她,只怕也不會再有好眼光了。
沒辦法,人性就是這樣,民不與官鬥是不假,可要是有和他們一樣的人仗着官差來村裡的人抓走了,別人明裡不敢說什麼,暗地裡只怕脊樑骨都要被戳穿。青竹也是人,而且還想在這夏家村住下去,自然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
雖然今天這事情是夏龔氏不對,可要是扯上了官差,這就說不清楚了。
所以,青竹也只好看着時機,走到門口去給人解圍。
“哦,夏大夫啊,你不用怕,這等惡人我替你打發了就是,不抓她去牢房裡頭關個一年半載的,她還不知道咱們這大瑞朝這永寧縣,是有王法的地方。”胖官差一看青竹出來了,臉上就帶上了笑容,好聲好氣的對青竹說道。
“官爺你誤會了,這人是我大伯孃,就住在旁邊的院子,平日裡雖然兇橫了一些,不過只要不惹着她,傷人的話,應該還是不至於的。”青竹笑着對胖官差說道,不僅是解釋了夏龔氏是誰,也暗示了自己平日裡會被這夏龔氏欺負。
衙門裡頭的人都是老油條,一聽青竹的意思就明白了,當下胖官差用腳踢了踢夏龔氏,說道:“原來這婆娘果然是個惡婦,平日裡夏大夫受的欺凌不少吧,沒關係,帶去她衙門,讓她吃頓板子,長長記性就好了。”
“不要,不要帶我去衙門……”
夏龔氏早就被胖官差嚇到了,這會兒聽到要帶去衙門吃板子,更是嚇得連滾帶爬的,撲倒青竹腳邊,一把抱住青竹的大腿,哭喪着求道:“好侄女,你快告訴官爺,我沒有欺凌你啊,我是你大伯孃,怎麼會欺凌你呢,好侄女,快幫我求求官爺,不要帶我去衙門啊。”
青竹皺着眉頭王后退了兩步,說道:“大伯孃還是好好說話,青竹可當不得你一個求字,再說了,大伯孃你平日裡有沒有欺凌我們姐弟甚至是我已經過世的父母,想來大伯孃心裡最是清楚不過了。”
青竹雖然不會真的讓夏龔氏被帶走,但是藉着官差的威勢敲打敲打她還是可以的,所以並不馬上開口求情。
“我……我……”夏龔氏漲紅了臉,我了半天,也說不出後面的話來。
“青竹妹妹,我娘她以後再也不敢了。”聽到動靜就探出了腦袋,在自己院子門口躲了半天的夏青梅畏畏縮縮的走了過來,縮在牆根的陰影裡,怯怯的開口。
雖然青梅也很怕官差,可是那畢竟是自家的老孃,不能真的眼睜睜的看着她被衙門裡頭的官差帶走。再說了,自家老孃要是真被帶走了,這個家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她可沒有青竹那麼本事,能只靠着自己,就養活自己和青衫不說,還能養個不相干的閒人。
“對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聽到青梅的話,夏龔氏把頭點得像搗蒜一樣,連連保證。
“可是,大伯孃平日裡那樣……我要怎麼相信你呢?”青竹看着夏龔氏,假裝有些害怕的問道。
“對啊,你要是以後再欺負夏大夫,該怎麼說?你的保證,可不算數,還是上衙門吃一頓板子長點記性吧。”胖官差適時的在旁邊幫腔道。
“我,我發誓,我以後要是再欺負青竹和青衫,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龔氏真的急了,連發誓都出來了,而且發的還是毒誓。要知道古人對神鬼之說向來敬畏得很,他們深信舉頭三尺有神明,所以除了真正的大奸大惡之人以外,很少有人會違背自己的誓言。
“官爺,你看我大伯孃都發誓了,要不就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好?”青竹看夏龔氏發了誓,心中倒是放心了不少。
雖然有阿墨在,她是半點也不懼怕夏龔氏,可是時不時的聽到那些罵得又難聽又惡毒的話,還是很影響心情的。再說了,阿墨不是蜀玉這個地方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走,又什麼時候走?
所以能接着官差的威勢逼得夏龔氏發了毒誓,她還是很滿意的。
只看青竹的眼神,胖官差就知道青竹這求情是真是假了,當下假裝沉吟了片刻,纔開恩似的點點頭,說道:“好吧,既然夏大夫都求情了,那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說着,胖官差又衝着夏龔氏吼道:“還不快滾?真想吃板子嗎?”
“是,是……”夏龔氏如釋重負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自家跑去。
“回來!”
胖官差的話讓夏龔氏背一僵,差點又腿軟得坐到地上,戰戰兢兢的轉過頭來,討好的看着胖官差。
胖官差用下巴點點被夏龔氏仍在地上的鋤頭,開口說道:“把你的破爛玩意兒帶走,還有,你剛剛撞爛了夏大夫的門,一會兒記得把修門的錢送過來,否則爺可饒不了你。”
“是。”夏龔氏戰戰兢兢的應了,縮手縮腳的走回來,蹲下去抓住鋤頭把,然後轉身就跑,生怕胖官差再叫住她。
其實青竹家的院門根本沒破,夏龔氏之所以能一下子撞開,不過是因爲青竹根本就沒擦院門上的插栓而已。
“多謝官爺了。”看夏龔氏走遠了,青竹對着胖官差微微一禮,說道。
“夏大夫太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胖官差臉上帶着笑,客氣的說道。
“那官爺請進去坐着歇息一會兒吧,竈上的雞馬上就燉好了,我再炒兩個菜,就可以吃飯了。”青竹說道。
“有勞夏大夫了。”胖官差客氣的說着。
沒多久,青梅就拿了一小串銅錢過來,青竹在炒菜,青衫在幫青竹燒火,院子裡官差還在坐着,青梅連喊都不敢喊,只能將錢掛到門上,自己一溜煙的跑回去了。
【終於可以登陸了,讓大家久等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