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着藥箱走了這麼遠,累不累?”阿墨嘴角綴着一絲淺笑,走到青竹面前,一邊輕聲說話,一邊將藥箱從青竹肩上接過來。
“累,肩膀都勒痛了。”青竹努力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可臉上的笑意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那裡來的臭小子,還不趕緊的滾開,沒看到我們兄弟在執行公務嗎?”不等阿墨說出安慰的話,胖官差就掏出哨棒,指着阿墨大喝起來。
“呱噪。”阿墨眉頭微微一皺,嘴裡吐出兩個不耐煩的字。
“好大的膽子,我看你是想吃吃官爺的哨棒了!”說話間胖官差掄起哨棒,就往阿墨頭上劈來。
這一哨棒如果是劈在一個普通人的頭上,只怕一下子就要頭破血流,仆倒在地。
不過阿墨顯然不是普通人,所以青竹看到哨棒打來,嘴裡喊的卻是:“阿墨,不要!”
青竹的話起了作用,阿墨只是抓住了胖官差的哨棒,身子一側一拉一鬆,然後那胖官差就摔在地上,跌了個狗啃泥。
“呸呸呸……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官差無禮,這是想造反了嗎!”胖官差好不容易掙扎着爬起來,剛一吐出嘴裡的泥,就趕緊一頂大帽子扣在了阿墨頭上。
“官爺,您誤會了,這位是我異性兄長,往日裡我出診都是他陪着我,幫我背藥箱的,不是什麼閒雜人等,這點銀子就請官爺喝杯茶吧。”青竹一邊賠情,一邊從衣袖裡摸出一塊碎銀子來,往胖官差手裡塞去。
“怎麼?五錢銀子就把爺打發了?當爺是街邊的叫花子麼?我告訴你,這小子毆打官差,可是大罪,要抓進大牢的!”胖官差拋了拋手裡的銀子,一臉不悅的看着青竹說道。
“嗯?”阿墨聽到胖官差的話,臉色不善的看了過去。
胖官差被阿墨這一看,嚇得往後連退兩步,這才察覺自己丟了人,連忙把胸膛一挺,強作鎮定的衝着阿墨說道:“怎麼,小子你還想襲擊官差造反嗎?”
青竹拉着阿墨的衣袖使勁的拖了拖,然後陪着笑對胖官差說道:“那裡呢,我這阿兄是個粗人,青竹替他給官爺賠不是了。”
“只是陪不是就行了嗎?那爺的醫藥費營養費伙食費誤工費怎麼算?”胖官差看阿墨被青竹拉住,頓時又抖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青竹說道。
“好了胖子,快點走吧,耽擱了縣太爺的事,你我都吃罪不起,這些日子你還看少了嗎?”瘦官差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讓胖官差彷彿想到什麼一般,臉色一變,衝着青竹和阿墨說了一聲:“算你們走運。”然後就跟在瘦官差後面,繼續往青山鎮方向趕路了。
看胖官差不再生事,青竹也送了一口氣,看着阿墨含笑說道:“我們也走吧。”
“好,走吧。”阿墨點點頭,手指向着青竹的方向微微一動,不過很快就縮了回來。
“對了,你不是上山去了嗎?怎麼趕過來了?”青竹沒有看到阿墨手指上的小動作,一邊走,一邊看看身邊的阿墨,開口問道。
“剛走到山上,就有一種今天不宜打獵的感覺,所以我就回去了。回去之後聽青衫給我說你被衙門裡的人帶走了,我就趕上來看看,好歹要幫你背一下藥箱不是,要不然像你這樣的小身板,揹着藥箱一路走到縣衙,只怕要被壓扁了。”阿墨開始的話還有些正經,說道後面就開始說笑了。
聽阿墨這樣說,青竹自然是不依的,微微的嘟了嘟嘴,又白了阿墨兩眼,嘴裡說道:“好啊,原來我在你心裡這麼沒用,連個藥箱都背不動,我不管,你要是不道歉的話,你就等着給我背一輩子的藥箱吧。”
青竹的話讓阿墨的身子微微一僵,腳下一頓,有些怔怔的看着青竹,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看着阿墨的反應,青竹立刻就意識到了先前自己的話不太妥當,訕訕的一笑,剛想說句什麼圓過去,胖官差的聲音就傳來了:“喂,你們兩個打情罵俏也別忘記趕路啊,縣太爺可還在等着呢,去得晚了當心吃板子。我可告訴你,這幾天被打板子的大夫可不少,惹惱了縣太爺多少銀子都不管用。”
胖官差的話讓青竹臉一剎那就紅到了耳根,看都不敢看阿墨,就往前緊走進步,一副匆忙趕路的樣子。
看着青竹的背影,阿墨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從什麼時候開始,眼光會忍不住的隨着那個小小的身影而轉動的呢?她明明只是個還未及笄的孩子……
好吧,就算她的一言一行一點都不像個孩子,可是自己,自己不過在這山野鄉村偏安了數月,就忘記那些動盪流離的逃亡日子,和身上揹負的血海深仇了嗎?
“你配不上她。”青衫稚嫩而驕傲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
是的,他配不上她。
他註定了要用餘生去流浪去復仇去過刀口舔血的日子,而她,應當在這山野之間富足安樂的做自己想着的事情,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阿墨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指尖幾乎將掌心摳出血來,才強制將要狠狠給自己幾個耳光的念頭壓下去。
等阿墨壓下所有心思揹着藥箱趕上青竹的時候,青竹已經在和胖官差攀談了。
剛剛青竹被胖官差一句話幾乎羞得不知所措,爲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一人給了胖瘦官差一塊足足五兩的銀子,開始沒話找話的問他們一些事情。
瘦官差難得說幾句話,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着。胖官差先前不怎麼客氣,可這五兩銀子一到手,馬上就換了一副嘴臉。
開玩笑,那可是五兩銀子,哪怕是跟着頭兒去許多大戶人家辦事,也撈不着這麼多。
“官大哥,您是說縣太爺的愛妾懷孕兩個月,忽然不好了,縣太爺把全縣的大夫都找去了,可就是看不好,是嗎?”青竹和胖官差走在一起,看着他笑問。
“可不是嘛,咱們縣太爺本來就子嗣艱難,據說如夫人這一胎可是咱們太爺的頭一個子嗣。有多重要你是能想明白的吧?”胖官差一邊走路,一邊說道。
“明白,明白。”青竹連連點頭,一副願聞其詳的架勢。
“開頭兩個月還好好的,可就在五天前,忽然說是不好了,請了縣城裡最有名望的王大夫過來,幾副藥吃下去,半點用都沒有不說,據說還讓如夫人的病情加重了。起得縣太爺下令,打了那王大夫整整二十板子,把個白髮蒼蒼的老大夫打得喲……嘖嘖嘖……”胖官差一邊說,一邊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這治不好還打板子啊?”青竹聽到老大夫被打了板子,頓時就腦補出一個血肉模糊的老頭兒的模樣,頓時一個激靈。
“可不是。”這前前後後請了十幾個大夫,每一個都捱了咱們大老爺的板子,便是咱們一起當差的兄弟,也有幾個觸了縣太爺的黴頭,被狠狠的打了一頓。
“啊……那我要是治不好,那縣太爺不是得打我一頓板子?”青竹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着胖官差問道。
“那可說不好。”胖官差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反正到目前爲止,每個大夫都是戰戰兢兢的進衙門的後院,皮開肉綻的出衙門。我還沒有看到有例外的。”胖官差一副實話實說的樣子,倒是不管青竹會不會因此被嚇到。
“那,那我要是不去呢?”青竹小臉煞白的看着胖官差問道。
“怎麼可能不去?你當我和瘦哥跑這一趟是做什麼來的?哪怕你那個異性兄長有幾下子,能護着你跑去山上躲起來,可你躲得了初一,躲得過十五嗎?就算你去了別的地方,這夏家村難道還能跑得了?”胖官差輕輕的切了一聲,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青竹。
“那我該怎麼辦?”青竹看着胖官差問道。
“得,就衝你剛剛那錠銀子,官爺我也得提點你幾句。你這麼個小的一個小姑娘,可半點都不經打,只怕要不了幾板子,這小命都沒咯。”胖官差拖長了聲音說道。
“是,還請官大哥指點指點。”青竹說着,又從袖子裡摸出來一塊銀子。
胖官差接到手裡,掂量了一下,笑了:“先前還以爲小姑娘不懂事,沒想到你卻是個明白人。這衙門裡打板子,手底下可都是有輕重的,既可以幾板子下去把骨頭都打斷了面上還什麼都看不出來,也可以面上看着嚇人,低下卻一點傷都沒有。”
“告訴你,咱們永安縣衙裡頭,最厲害的一個人,可以一板子將豆腐下面的磚頭打斷,那豆腐一點事請都沒有,也可以幾板子將豆腐上的白紙打得稀爛,白紙下的豆腐那是一點痕跡都沒有,同剛剛端來的一模一樣,那叫一個能!”胖官差說着,豎起大拇指,在青竹眼前晃了好幾下。連一旁的瘦官差也一臉敬佩的表情。
“這麼厲害?”青竹訝然,沒想到前世看的電視劇裡寫的居然是真的。
“可不,要不然你以爲咱們衙門裡的飯那麼好吃?”胖官差一臉自得的搖晃了幾下腦袋,這才說到:“當然了,牛人價格肯定是最貴的。一口價,二兩銀子一板子,童叟無欺,打輕打重都你說了算。我和瘦哥幫你牽個頭搭個線,不要你多的,一人二兩酒菜錢就成。”
“那萬一我要是沒被打板子呢?”青竹看着胖官差說道。
“小姑娘,告訴你,沒有萬一。”胖官差嘿嘿一笑:“像你這樣心存僥倖的人官爺我這幾天見多了,結果還不是一樣的……”
“那可不一定。”
阿墨的聲音落在青竹的耳朵裡,份外的讓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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