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兵,是軍營裡頭最下等的人。
他們的待遇,別說和正兵相比,就算是和馬匹牲畜相比,那也是比不上的。
畢竟他們雖然說得好聽是雜兵,實際上不過是雜役,在軍營裡頭也就是有口飯吃而已。立功輪不到他們,軍餉輪不到他們,反正什麼都輪不到。
而且,還是最容易被當成炮灰犧牲掉的存在。
當然了,他們還是有機會往上爬的,只要他們能賺取軍功,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能被提拔爲輔兵,然後是正兵。
但是,雜兵是很難獲得軍功的。
哪怕是戰時,一個雜兵想要累積到足夠多的軍功晉升爲正兵,至少也需要一年。
打一年的戰啊……他們能有幾條命,才活得下來?
可是,來照顧這些狼羣的話,就不一樣了。
不僅有軍餉,而且上頭的人還承諾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會給他們記上一筆軍功。
青竹也說了,這些狼是來對付蠻王的狼騎的,那麼是不是說,只要這些狼真的能對付狼騎,他們到時候不就也和其他的正兵一樣,有賞錢,有軍功了嗎?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爲了賺軍功換取能傳給子孫後代的田地,一點險還是可以冒的。
更何況,這危險實際上只是看着危險,但是其實一點都不危險啊。
當這些人意識到這原本以爲的苦差事是優差的時候,就沒有人願意傻得丟掉了。
所以,青竹的話音一落,馬上就有人衝着青竹說道:“是……您不要生氣,我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
聽到那人的話,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應了起來。
“是啊,我們以後不敢了。我們一定會好好照料它們的。”
“侯爺是主帥,這種小事怎麼能勞煩他呢。”
“更何況,有膽子來這裡的人也不多,真要換了我們,那,那不一定能找得到人來照顧它們啊。”
……
現在那些雜兵一個個都是潸然悔悟的樣子,而且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好好的照顧狼羣,青竹倒也沒有堅持要換人。因爲她自己也知道,能找到有膽子照顧狼羣的雜兵是很難得的。
所以最後,青竹倒是沒有在追究幾個雜兵了,只是要他們保證,一定要送乾淨的肉食過來給這些狼羣食用,還有飲水,也保證會用最清潔的水,燒開放涼之後再送來。
和雜兵們談完,青竹又和小白說了一會兒話,這纔在小白依依不捨的目光之中,離開破狼營。
剛剛一出門,陳本生就站在門口,看着青竹笑道:“從前沒有覺得,原來縣主也是會兇人的。”
“陳醫正說笑了,先前青竹只是情急。”青竹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說道:“小白就和我的家人一樣,所以難免會緊張一些,還請陳醫正多擔待,咱們現在去看那些生病的將士吧。”
說着,青竹將馬兒的繮繩解開,還給了一路跟着過來的牽馬的人,向他道了謝,又道了歉,這才同陳本生一起,往生病的將士隔離居住的區域走去。
到了隔離區域之後,青竹和陳本生罩上了罩衣,又套了帽子和麪巾,這才走進了那一條用拒馬攔着的巷子。
他們剛剛走進巷子的時候,就有一個軍醫從巷子裡的一個門裡頭出來,擡頭間,那軍醫看到了陳本生,當下就躬身微微一禮,招呼道:“陳大人。”
在躬身之後,那個軍醫忽然看到了青竹,臉上頓時就大喜,直接說道:“夏醫官,您怎麼來了?”
說着,軍醫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的再次躬身,嘴裡說道:“抱歉……下官見過仁慧縣主。”
“不用客氣。”這人也是青竹認識的,一見他心裡,青竹就連忙伸手虛扶,笑着說道:“陸軍醫,你還是喚我夏醫官吧,在軍營裡頭這樣的稱呼,聽着也親切許多。”
“是,縣主。”聽到青竹的話,那陸姓軍醫點頭應了,不過嘴裡卻還是稱的是縣主。
青竹也沒有再刻意的糾正,反正對她來說,這個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人家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太過刻意的話,反倒會讓人無所適從。
“現在情況怎麼樣?”等青竹和陸軍醫相互打過招呼了,陳本生就看向陸軍醫開口問道。
聽到陳本生的問話,那陸軍醫倒也不廢話,直接說道:“寧州軍已經沒有士卒再送過來了,西北軍昨天半夜又送過來三個腹瀉的病人,今天早上,西北軍的病人死了一個,已經擡出去焚燒掩埋了。”
聽完陸軍醫的介紹,陳本生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青竹,試探的喚道:“縣主?”
“先看看再說吧。”青竹說着,往巷子兩邊看了看,問道:“寧州軍和西北軍的病人,是分開來居住的嗎?”
“是。”陸軍醫點頭,指着了指巷子兩邊的房屋,對青竹說道:“這條巷子最前面,住的是我們這些軍醫,後面分了東西兩半,東邊是住的寧州軍的病人,西邊是西北軍。”
青竹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看向東邊的院子,說道:“那咱們分別去看看吧,先去看看寧州軍的病人。”
畢竟曾經也是寧州軍的一員,心裡頭到底會有些偏向,所以青竹會提議先去看寧州軍。
“縣主這邊請。”聽到青竹說要先去看寧州軍,陸軍醫理所當然的做起了嚮導,直接將青竹引向東街的院子。
“寧州軍的袍澤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患病的?”一邊往院子裡走,青竹一邊開口發問。
陸軍醫看向青竹說道:“剛來第二天就有人病倒了,後來陸陸續續的,有更多的人病倒,情況有輕有重。”
“那西北軍呢?西北軍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病患的?”青竹看看陸軍醫問道。
“西北軍那邊出現得要早一些,在寧州軍到珈蘭關之前就有零星的病患,不過寧州軍來了之後,西北軍的病患就明顯增多了。”說着,陸軍醫頓了頓,又道:“其實,這也是我們將寧州府的病患和西北軍的病患分開來隔離的原因。”
“有過沖突?”聽到陸軍醫的話,青竹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