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將軍巷,早有裴子墨的親衛牽着馬匹等着巷子口。不是他們不跟着一起去鎮西侯府廢園,而是裴子墨不願意他們跟着,所以他們也只能在這巷子口等。
因爲來的時候,青竹是自己騎馬過來的,所以回去也打算自己單獨騎一匹馬的。
哪裡知道,還沒等她接過馬繮,裴子墨就將她攔住了,要她同自己共乘一匹。
裴子墨的理由很簡單。
這下雪之後路滑,青竹又不善騎術,萬一摔倒了怎麼辦?更何況天這麼冷,迎着風騎馬凍壞了也是不好的。
青竹說服不了裴子墨,當然,她也沒打算真說服裴子墨。他如此替她着想,哪怕是明知道他懷着小小的私心,想要多和自己親近親近,青竹也是不會真的拒絕的。
所以,青竹也沒做出什麼堅決拒絕的舉動,靜靜的聽完裴子墨說出來的理由之後,就直接點頭同意了裴子墨的提議。
看青竹答應了,裴子墨心裡頭自然很是歡喜。伸手招了自己的黑馬過來,小心翼翼的將青竹扶到馬背上,等她坐穩了,這才翻身上馬,坐在了青竹的前頭。坐好之後,還不忘扭頭對青竹解釋道:“咱們從這邊回去是迎風,我在前面可以擋一擋風雪。”
“嗯,我明白的。”青竹小聲在裴子墨後頭應道。
“那你摟着我,坐穩一些,手記得插到衣袖裡頭,免得被風吹了。”裴子墨扭着身子,看着青竹囑咐道。
“好,我知道了。”青竹一邊應,一邊將手臂環上裴子墨的腰,又讓自己的兩隻手相互握着,讓袖口把兩隻手都兜了,遮得好好的。
剛剛被青竹環住腰間的時候,裴子墨的身子僵了僵,心中升起一絲異樣,連紅到了脖子根,極其不自然的將身子扭了回去。
不過他很快就壓抑了那異樣的感覺,仔細的替青竹拉了拉袖口,確定都遮嚴實了,這才輕聲說道:“坐穩了。”
說着,裴子墨就一夾馬腹,騎着馬,迎着風雪奔了出去。
在風雪夜裡頭騎馬,自然是很冷的,不過裴子墨是習武之人,這點寒冷對他來說,倒是不在話下。
至於青竹,風雪全被裴子墨擋住了,她將臉頰貼在裴子墨的背上,倒也沒感覺到有多冷。當然,最重要還是因爲裴子墨那些細微而貼心的舉動,讓她心裡頭暖洋洋的。
裴子墨的坐騎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了城外的營地。
因爲剛剛拿下上京城,事情多如牛毛,還來不及重新劃定營盤,所以裴子墨領着的軍隊,依舊還駐紮在西北門外。
而安樂郡主帶來的人馬,同樣的,也還在裴子墨大營的後頭。
到了紅妝營的駐地,裴子墨並沒有下馬,反倒是問了青竹,她的營帳所在的,然後騎着馬,直接將青竹送到了她的營帳門口,這才勒住了馬兒,跳下去將青竹扶下了馬背。然後用手輕輕的摸了摸青竹的臉,發現她臉頰冰涼,便伸出雙手來,將青竹的臉捂了。
說起來裴子墨一直提着馬繮,手就算不是冰涼的,也不會太暖和。偏也不知道是體質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裴子墨的手心居然是滾燙的。
所以,沒捂一會兒,青竹的臉就不像先前那麼冰涼了,不過這時候,裴子墨已經捨不得放下雙手了。
“那個,阿墨啊,天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進去了。大冷天的,營帳門口吹風,也是怪傻的。”青竹雖然也捨不得裴子墨,但是這都快到深夜了,她也不好拖着裴子墨一直耗在這裡,雖然裴子墨是非常樂意陪她‘耗’的。
更何況這大冷天的,眼前就是營帳,她這樣站在外頭,也是挺‘傻’的。
“好吧,那我看着你進去。”裴子墨念念不捨的放下手來,看着青竹又叮囑道:“西北門當風口,比別的營地冷不少,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多蓋一牀被子,別凍着了。”
“嗯,我知道的,你也是。”青竹含笑點點頭,看着裴子墨說道。
“我不怕冷的。”裴子墨衝着青竹笑笑,說道。
“不怕冷也不能凍着。”青竹瞪一眼裴子墨,又說:“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話?”裴子墨看着青竹問道,說話間,雙手又擋在了青竹的臉頰兩側,明顯是想要替她的臉頰擋風。
裴子墨這樣細緻體貼,青竹心裡自然是暖洋洋的,不過她卻沒有將感動之色溢於言表,只是說道:“善泳者溺與水。”
也許是爲了和青竹多站一會兒,多說兩句話,裴子墨居然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才搖着頭說道:“好像真沒聽過。”
青竹沒想到裴子墨一下子又這麼實誠,微微楞了一下,然後才白一眼裴子墨,說道:“那是你孤陋寡聞。”
“嗯,是我孤陋寡聞。”裴子墨看着青竹,一臉認真的點點頭,回道。不過那說話的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哄人開心。
青竹嗔了裴子墨一眼,說道:“不和你瞎扯了,你快點回去吧,我自己知道照顧自己的。倒是你,回去之後記得喝點熱水,不要喝茶,有姜的話,泡兩片姜喝最好。喝完之後,再用燙一點的熱水好好的泡一泡腳,晚上睡覺,被子也一樣要蓋厚一點。”
說着,青竹頓了頓,威脅一般的補充道:“我先說清楚,你要是敢不聽我的,回頭染了風寒,我可是要給在你藥裡頭加黃連的。”
“只要是你開的藥,加再多的黃連,我喝着都是甜的。”裴子墨看着青竹,寵溺的笑笑,說道。
青竹有點不好意思了,推了裴子墨一把,嗔道:“就知道哄我開心,哪有什麼藥加了黃連都是甜的?”
“我認真說的。”裴子墨誇張的揉了揉青竹推自己的位置,含着笑,看着青竹說道。
“不同你說了。”青竹白一眼裴子墨,動手將他先前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了下來,幫他披到身上,又說:“你別嫌我囉嗦,雖然你身體好,但是再好的身體也架不住自己不顧惜,回去之後記得我說的,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裴子墨點點頭,看着青竹又說:“我只怕你不理我,怎麼會嫌棄你囉嗦,我巴不得你再多囉嗦我幾句呢。你這樣唸叨我,我心裡,很高興。”
“好了,快回去吧,我要進去了。”裴子墨的一句大實話讓青竹臉頰有點發紅,比先前裴子墨在裴家祠堂面前給他死去的親人‘說’自己的好的時候,還要羞澀。因爲那會兒,她只顧着緊張和謙虛了,壓根就忘記了自己應該要害羞這種事情。
“好,我走了,你快進去吧。”因爲青竹把自己的衣服還給自己了,裴子墨怕她忽然減了衣物會冷着,連忙翻身上馬,說道。
“嗯,你小心一些。”因爲知道裴子墨不等自己進去營帳,是不會離開的,所以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青竹就掀開營帳門口厚厚的布簾,低頭進了營帳。
進去之後,還站在簾子旁邊,仔細的聽着外頭的動靜,等外面馬蹄聲漸行漸遠了,青竹這才轉過身來。
剛一轉身,就看到安樂郡主坐在營帳中間,雙手伸在炭盆上頭,衝着自己促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