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目送着薛紅梅她們帶着牛蓮兒離開,自己稍微活動了一下,準備進去營帳之中歇息片刻。
“夏軍醫!”正在這時,一個親衛模樣的人沖沖跑了過來,對着青竹行了一個軍禮,急急說道:“王爺有請。”
聽着親衛的話,青竹微微一愣,以爲寧王是不放心安樂郡主,所以聽說自己醒了,特地召自己去問話,於是點點頭,說道:“請前面帶路。”
“是。”親衛點頭一應,又匆匆的轉身往回走,那速度快得,彷彿是趕着去救火一般。
青竹心中疑惑,卻也耐住性子緊趕慢趕的跟着親衛身後走去。
約莫一刻鐘之後,親衛在一處頗大的營帳面前停了下來,門口有人掀開簾子,讓親衛和青竹直接進去了。
“王爺,夏軍醫請到。”親衛一進營帳,就單膝跪地稟報道。
“夏軍醫,快來看看。”寧王的聲音也很急,不等青竹拜見就直接喊道。
實際上,青竹剛剛一進營帳就嗅到了一股很濃厚的血腥味,知道自己先前猜測錯誤,這會兒聽到寧王的招呼,也不客氣,直接往前幾步。
映入青竹眼前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男子。
這男子青竹看着頗爲眼熟,身上到處都是槍傷刀傷,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腹部的一道斜斜的刀傷,幾乎將整個腹部貫穿,幸運的是,那一刀並沒有砍到腹部主動脈之上,否則的話這男子早就魂歸西天了。
男子身上的重要血脈之上都扎滿了銀針,這會兒流血倒是不多了,想來是醫判陳本生的手筆。
“這是寧王二公子,率先率部攻入雍州城頭。”陳本生看了一眼青竹,低聲對她說得。
率先攻上城頭,難怪傷得如此之重,等等……這是寧王二公子,那不是就是此前在寧王府見到的那個公子?難怪自己會覺得眼熟,想不到他堂堂寧王公子,居然如此拼命……
來不及多做感嘆,青竹看着寧王說道:“二公子傷得太重,要立刻縫合傷口才行,而且,青竹最多隻有兩成把握,能救治二公子,還請王爺明鑑。”
“盡力而爲吧。”寧王看着自己的庶子,面色頗爲複雜的說道。
“是。還請王爺與諸位將軍先出去,另外請王爺馬上拍人去紅妝營取我蠟封好的手術包,至少拿兩個過來,還有腳踏的吸引器。紅妝營的女醫兵知道什麼是手術包、什麼是吸引器,直接問她們拿就可以了。另外,再帶兩個人過來給我做助手。”青竹也不廢話,看着寧王直接開口說道。
“好。我們出去。”寧王點點頭,看一眼帳中諸人,率先走了出去。
“陳醫判,請你助我一臂之力。”青竹看着陳本生說道。
剛剛青竹只說請王爺和諸位將軍出去,以陳本生爲首的幾個軍醫倒是還留了下來的。
“鍼灸止血我不及陳醫判,還請陳醫判協協助青竹止血。”青竹看着陳本生說道。
“這是應該的,我義不容辭。”陳本生點點頭,說道。
“多謝。”青竹對着陳本生一禮,又衝着另外的軍醫說道:“請幫忙寫一下藥方,然後幫忙準備一下。”
“夏醫官請說。”那被點名幫忙寫藥方的人,心中微微一喜。這些日子接觸以來,大家都知道青竹手上的成方很多,所以都盼着她能漏一些出來,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心中再喜歡,也沒人敢表露出來。
“附子三十錢,乾薑十錢,炙甘草十二錢。”青竹快速的說完藥方之後,微微一遲疑,開口補充道:“附子用生的。”
“夏軍醫?你沒弄錯吧,這麼大劑量的附子,真用生的?”那被點名記錄藥方的軍醫吃驚的喊了出來,生怕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自己記錯了。
附子有大毒,一般都是用制過的,如果用生的,基本上沒有超過五錢的用量的,青竹這一下子說要用三十錢,也不怪他會驚呼出來。
“對,用生的。”青竹點點頭,看着那軍醫說道:“放心,不是給二公子服用的。現在不知道二公子有沒有傷着內臟,所以不能直接口服,只能用燻蒸的辦法,看他能吸入多少了,咱們盡力而爲吧。”
“燻蒸?那要怎麼做?”陳本生看着青竹問道。
“從帳篷這裡開個洞。”青竹指着離二公子牀頭最近的帳篷氈布說道:“藥爐就放在這帳篷外面,煎藥的砂鍋不要蓋,上面用一個銅漏斗罩着,鬥向上,連一根細軟管,一直接進來。”
說着,青竹又在半途指了一下,繼續說道:“在這個位置,放一個水盆,讓軟管浸入涼水之中,好讓軟管裡的藥氣降溫。最後將軟管插入二公子的鼻腔之中,利用鼻竅,來吸收藥力。”
“這樣可以嗎?”青竹話音剛落,就有軍醫問了出來。
這種給藥方式聞所未聞,難怪軍醫們會質疑青竹。
“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這麼做了,至於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我也不敢保證。”青竹凝重的看着帳中諸人說道。
雖然可以通過蒸餾的方式獲得幾乎無菌的有效藥液,但是卻完全沒有辦法往血管裡面注射,也只能通過鼻腔粘膜來吸收了,希望能有用。
這也是青竹將制附子改成生附子的原因,生附子雖然毒大,但是回陽救逆的效果比制附子不知道好了多少,不能保證吸入的量,那就只能儘量的提高藥力了。
“陳醫判?”記藥方的軍醫遲疑的看着陳本生,雖然方子是青竹說的,飼餵的辦法也是青竹說的,但是作爲直接的執行者,那軍醫還是很擔心的。
“去準備吧。”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的寧王二公子,陳本生一咬牙,衝着那軍醫點點頭,說道。
“是。”陳本生作爲軍醫們的直屬上司,他點了頭,就預示着他承擔了責任,那軍醫連忙應聲下去準備去了。
“多謝陳醫判。”青竹衝着陳本生施禮道。
說完之後,不等陳本生客氣,又對另外一個軍醫說道:“請幫忙準備大量的鹽水,按照一斤涼開水兌五錢細鹽的比例來配,所有的容器,請清洗乾淨。”
“沒問題,我馬上去準備。”這個活是個簡單的活,也不會承擔什麼風險,那軍醫馬上點頭允了,急急出去準備。
現在時間緊急,也沒辦法要求容器嚴格消毒,只能等之後再用大劑量的清熱解毒藥了。
“請用大量的紫花地丁和黃花地丁分別煎水,煮開之後滾五滾就可以了,然後放入用開水燙過的容器之中晾涼,再擡過來,咱們一會兒好用,儘量多準備一些。”青竹看着除陳本生外的最後一個軍醫說道。
“好,我馬上去準備。”那個軍醫也點點頭,自己準備去了。
青竹剛剛吩咐完這些,紅妝營的女兵就帶着蠟封的手術包和之前就準備好的簡易腳踏負壓吸引器過來了。
與此同時,鹽水也準備了整整兩大桶過來。
“打溼地面,再灑上石灰。”青竹先看着紅妝營的女醫兵,吩咐道。
“是。”兩個女醫兵小心的舀了鹽水,將地面打溼,然後全部灑上了石灰。
女醫兵灑鹽水的當口,青竹看着負責準備鹽水的軍醫說道:“鹽水不夠,再多準備一些,寧可有多,也不能少。”
“是。”那軍醫本以爲自己準備了兩大桶應該夠了,現在被青竹這麼一說,頓時覺得有些慚愧,連忙應了準備重新下去再弄個幾大桶來。
“請稍等一下。”青竹看着那軍醫喊道。
“青竹大夫還有什麼吩咐?”那個軍醫轉過頭來,看着青竹問道。
“請派人去說一聲,讓準備湯藥的人儘量快一些,二公子這邊不知道能堅持多久。”青竹說着,眉頭微微有些皺起。
“好的。”軍醫點頭應了,看青竹沒有了其他的吩咐,這纔出去了。
青竹有些焦急的摸了摸二公子的脈搏,看着陳本生說道:“時間不等人,讓他們先準備着,我們這邊必須馬上開始了。”
“可以,咱們先開始吧,應該怎麼做?”陳本生看着青竹問道。
“請陳醫判看好二公子的呼吸、脈搏、體溫,然後儘量幫助青竹止血。”青竹看着陳本生說道。
“好,我知道了。”陳本生再次點頭應道。
“幫我穿衣服,洗手。”看陳本生應了,青竹這纔對已經灑完了石灰的女醫兵說道。
“是。”女醫兵一邊應了,一邊幫青竹穿好專門的罩衣,又舀了鹽水替青竹沖洗雙手和手臂。
沒有消毒的肥皂,青竹只能用天然的皁角來洗手,好在皁角也有一些殺菌抑菌的作用,加上用鹽水沖洗,也算是聊勝於無。
青竹正洗着手,那準備湯藥的軍醫帶着人進來了。
青竹眉頭一皺,說道:“儘量少進來人,還有,軟管和銅罩先用鹽水沖洗一下。”
軍醫馬上讓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親自拿了東西進來。青竹又吩咐其中一個女醫兵幫那軍醫沖洗軟管銅罩。
等那軍醫將東西架好之後,青竹的手也洗好了,在她舉着手等鹽水滴乾的時候,又對軍醫說道:“一會兒第一滴藥液你先滴在自己的手背上,不燙的話再插入二公子的鼻腔內,插進去三分就可以了,每隔半刻鐘換一下鼻孔。”
“好。”準備藥液的軍醫點頭應了,青竹這才分派兩個女醫兵的任務,讓她們一個舀鹽水幫助自己沖洗二公子腹腔的內臟,一個負責用負壓吸引器吸出沖洗過的鹽水。
一切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