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儘管齊慕遠心裡十分掂記杜錦寧,但想着杜錦寧走的時候跟他的約定,他就抑制心底的想念,拼命地做事。
皇上不想被世家束縛,所以想拿幾家勢力強大的世家來殺一儆百,給世家們亮亮拳頭。他不想做他父皇那樣的皇帝,一輩子在與世家博弈,想做點什麼都束手束腳。
父皇不立太子,而是讓他們兄弟幾人互相廝殺,勝者爲王,世人都說父皇糊塗,可趙晤知道,父皇這樣做,也是出於無奈。
早早立了太子,世家們就會想方設法地、通過種種手段來控制太子,在性格上影響他,在婚姻上控制他,在他身邊織成一張大網,牢牢地束縛住太子,讓他爲自己所用。一旦太子被世家洗腦,那就只能淪爲世家的傀儡了。而太子又不是想提就提,想換就換的,世家絕不答應。
所以先皇纔不立太子。
趙晤不想像父皇那樣,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像他與兄弟之間這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他要扳倒世家。
齊慕遠領着他手下的幾十個人,近期的任務就是調查世家隱藏的力量與罪行,打算到時候一舉將某一兩個世家連根拔起,震懾世人。
這件事做好了,對齊慕遠個人而言,那自然是極有好處的。一來能獲得皇上的高度信任,二來,他手下的這股力量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爲他所用。另一方面,他深惱世家當初拿杜錦寧做伐子,差點陷她於極度麻煩的境地,拔起世家,也算是爲杜錦寧報仇。他跟趙晤的目標一致。
所以,這段時間他很努力,竭盡全力地在做這件事。
而儘管心裡掂記,他也沒有派人去潤州查探杜錦寧的情況。他不想讓杜錦寧誤會,同時也深深信任杜錦寧的本事。
儘管知道杜錦寧受的委曲是在皇上面前做戲的成份居多,他對曹鴻壽兩人還是十分憤怒。
“祖父,您不用說,我也知道怎麼做。”他道,“現在皇上只要陳家的資料嗎?曹鴻壽的資料就不要?”..
齊伯昆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由伸出手用力拍了孫子一下。
“你給我老實點,越是現在這種情況,你就越是應該小心。皇上知道你跟杜錦寧的關係,如果你動用你手中的力量去給杜錦寧報仇,皇上心裡對你定然十分不滿。”他嚴厲道。
“祖父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齊慕遠道,“您也知道我跟杜錦寧合夥開了幾家酒樓,生意尚可,每月也有百來兩的收益。再加上我名下的一些產業的收益,一年下來也有不少。這兩年,我利用這些銀子也培養了一些人,做這點事,用不着動用皇上的力量。而且我也深知,皇上的力量,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刻是萬不能動的,一動,就會失去皇上的信任。”
見孫子知道這其中的輕重,齊伯昆欣慰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說着他又好奇地問:“你怎麼想着培養自己的力量?”這件事,連他都不知道。
齊慕遠並不知道杜錦寧也培養了一支自己的力量,他也不好跟祖父說,是當初他發現自己對杜錦寧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想着以後的路可能會比較艱難,便突發其想地買了一些少年來培養。
他含糊地解釋道:“當初周東平對付杜錦寧,我就萌發了這種想法。後來有了錢,便做了這件事。”
“哦。”齊伯昆點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總之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對孫子的人品以及能力,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不過關心則亂,他擔心齊慕遠會爲了杜錦寧做蠢事,提醒道:“如果曹鴻壽此人只是單純地爲難一下杜錦寧,那麼調任貶職就是對他的懲罰了。要是他還做過什麼別的傷天害理的事,依着杜錦寧那性子,是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的,必會藉此替天行道。所以潤州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否則,打亂了杜錦寧的計劃與佈局,反而不好。”
齊慕遠點點頭:“我明白了。”
見祖父面露疲憊之色,他讓下人過來,伺候齊伯昆,自己則出了門,騎馬往莊越家裡去。
莊越是杜錦寧的掌櫃,而不是他的奴才。杜錦寧拿他當現代的總經理看待,經他手的每一項生意都會分他一定的股份,所以莊越手裡的錢,比一般的小地主、小生意人還要多,在京城都算得上一個小富人。
爲方便稟報事情,他的家就安在杜錦寧家的附近,兩進的院落,面積也不算小。
莊越家裡也是使喚奴僕的。
見得齊慕遠來訪,說是杜錦寧的朋友,他家下人趕緊將齊慕遠迎了進去,道:“老爺還在鋪子裡,沒有回來,小人這便叫人去喚老爺回來。”
說着,他一面叫人去喚莊越,一面叫人通知莊越的小兒子莊正康來陪客。
莊越的大兒子莊正平年近三十,當初在桂省時就被杜錦寧委以重任,獨擋一面,到縣裡去做掌櫃。後來莊越跟着杜錦寧來京城,杜錦寧在徵求了莊家父子的想法後,把莊正平留在了桂省,輔佐另一位大掌櫃主持桂省的生意。
莊正康今年十七歲,正跟在莊越身邊學做生意。
他跟齊慕遠雖是同年,但地位相差甚遠,在齊慕遠面前很是拘謹,唯恐多說多錯。
偏齊慕遠又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兩人對坐着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陷入了沉默。
好在不一會兒莊越就回來了,雖是乘馬車回來的,但大概是跑着進來的,他滿頭的汗,喘着粗氣,神情裡滿是忐忑:“齊少爺,您找我?”
“你別急,不是你家少爺出事。”齊慕遠趕緊安慰他。
莊越這才大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的腿都軟了。
平時沒事齊慕遠也不會來找他。就算有什麼事有什麼吩咐,按雙方的身份地位,齊慕遠也應該派人喚他去齊府纔是。
可齊慕遠忽然親自登門,而且這時候天都黑了,要不是少爺在潤州出了大事,他是絕對不會這時候登門的。
想到這裡,莊越這一路回來,心慌得都快要跳出來,唯恐聽到什麼噩耗。
看到莊越如此忠心,齊慕遠心裡很是受用。叫莊越坐了,又喚莊正康:“給你爹拿帕子擦汗,再倒盞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