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棋瞪大了眼睛:“啊?”
其他人也十分詫異。
雖說園林很好看,但自家少爺向來時間不夠用,以前考科舉時忙忙碌碌就不說了;做了官後一天到晚呆在衙門裡,好不容易沐休一天,還會呆在屋子裡看書寫字畫畫,自家院子的景緻都沒空欣賞。
所以杜家造出來的園林,向來都是給別人欣賞的。杜錦寧只是藉此賺錢而已。
如果說,在京城裡,文人墨客很多,有錢人也很多,少爺心血來源想造個園林還不錯,至少空閒了可以結交和招待朋友,要不做宣傳用也不錯。
可潤州城不大,有錢人似乎也不多,文人墨客相比起京城來就更少了,自家少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連個朋友都沒有。在潤州城裡造個園林估計都只能用來落雀,更不用說這鳥不拉屎的鄉下地方了。
姚書棋等人對杜錦寧的聰明向來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會子都覺得她的腦袋被門板夾了。
“少爺,您說造園林?”姚書棋想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對。”杜錦寧點點頭。
“可爲什麼呀?”
杜錦寧看了他一眼,道:“叫你做你就做,問那麼多幹什麼。”
這一眼,這句話,讓姚書棋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以前少爺下令,他總是二話不說就執行的,從來不追問緣由。剛纔實則是他僭越了。
“是,少爺。”他趕緊恭敬地道。
杜錦寧點點頭:“你一會兒叫莊子上的人來伐樹木吧,按市價算工錢。造園林的事我寫信給樑先寬,讓他派人來造,田裡不忙的時候也可以抽調一些莊子上的人來做粗活。”
爲了搶農時,姚書棋到潤州買了宅子後就叫人在宅子裡的稻田裡育苗了,他當初是帶了幾個老農過來的。那幾個老農原先在杜家宅子裡種田,是杜錦寧特意在京城莊子上挑選出來的,這次帶到了潤州。
所以在秧苗育好前,莊子上的這些佃農除了把田耕好,再施一次基肥,基本就沒什麼事了。而人手多的話,一天就能把小樹林的樹木伐好,耽誤不了他們多少功夫。
“好的,少爺。”
“在園林建造好之前,你派人把莊子上這宅子收拾出來。我以後大部分時間會呆在這裡。”
姚書棋應下,見杜錦寧沒有別的吩咐,立刻動身去找人做事。
杜錦寧轉頭就吩咐青木:“你找宋莊頭到那邊宅子裡,我跟他聊聊。”
青木也跟着離去。
杜錦寧回到莊子的宅子裡,坐了下來,等着宋莊頭過來。
這宅子姚書棋原先也收拾了一回。只不過想着這裡只是杜錦寧來莊子時歇歇腳,所以沒仔細收拾。現在杜錦寧要在這裡住,那就另當別論了,起碼要佈置一個臥室和個書房出來;另外也要防止陳氏跟着來這裡住。
不一會兒,宋莊頭來了。
杜錦寧讓他坐下,便開始問他莊子上有多少頭牛,壯勞力多少,老人婦人孩子多少,平時他們又是怎麼耕田種地的。
莊老頭心裡不安,不過還是照着杜錦寧的問題,一一回答了。
牛原來莊子上的不多,不過姚書棋知道杜錦寧是令了皇命的,耕種田地不能省錢,這幾日便陸續地買了七八頭牛過來,倒是足夠用了。
現在時間充裕還好,到夏天雙搶的時候如果沒有牛耕地,就容易誤了農時。
杜錦寧一面瞭解情況,一面在言語中也透露出一些種田的知識。俗話說,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聽杜錦寧說了幾句話,宋莊頭就發現眼前這個年輕公子似乎對種田還挺精通的樣子,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了。
他不由對杜錦寧刮目相看。
心裡對雙季稻也有了些信心。
“從明天起,你們就輪翻用牛,把田地深耕一遍,再進行施肥。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指導你們。”杜錦寧道。
“好的,杜東家。”宋老頭這一回是發自內心的恭敬。
送走宋老頭,杜錦寧就打道回府,回了潤州城。
進了門,她問朱老頭道:“衙門裡有人來過嗎?”
“沒有。”朱老頭道,說完惴惴不安地看了杜錦寧一眼。
杜錦寧來到潤州,在衙門裡受冷遇的事,府裡的下人都知道。這也是姚書棋有意敲打下人們,讓他們小心行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給杜錦寧拖後腿,有意透露出去的。
杜錦寧倒是沒什麼反應,直接進了自己院子,開始寫種植記錄。
這是她給自己下的任務。
在潤州用多少畝田地、多少莊戶人家來耕種,有多少牛,用什麼肥料,如何育種,此時的天氣如何,她都要一一記錄下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派人送去給齊伯昆,再託他轉交給趙晤。
朝中有人就有這樣的好處。否則,她想定期向大boss彙報工作,獲取政績,都求告無門。
這一天,就這樣在平靜中過去了。
第二日起來,杜錦寧再次去衙門裡點卯。
衙門的差役也再一次告訴她,知州大人和兩位同知出城去了。
杜錦寧仍然沒什麼情緒。她這一次沒有去各處衙門逛,而是去了管農業水利的工房,到那裡問了問基本情況。
“對不住,大人,這些下官都不清楚。”姓餘的典吏面無表情地道。
其他人則偷偷看杜錦寧的臉色。
杜錦寧卻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身爲工房典吏,不知道潤州有多少耕田,多少耕牛?”她問道。
“這些數據都掌握在同知汪大人手裡。汪大人未告訴下官,下官自然不知曉。”餘典吏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咬牙頂住了壓力,仍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杜錦寧。
“那州里的水利如何?往年的收成怎樣?”杜錦寧又問。
餘典吏額上有些微微見汗,卻還是道:“下官不清楚。”
杜錦寧又問了幾個問題,餘典吏皆如此回答。
杜錦寧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行,我知道了。”說着,轉身出了門去。
餘典吏跟工房的其他胥吏對視一眼:“他知道怎麼了?”
“他知道你的態度了,哈哈。”同僚笑道。
“餘懷谷,你這是找死。”一個老吏看了餘典吏一眼,憐憫地搖了搖頭。
“你個老頭就是膽小,有知州大人護着,強龍也壓不過地頭蛇,杜大人又能拿餘典吏怎麼樣?知州大人不過是想給新同知大人一個下馬威,只要這位杜大人聰明一點,拿點禮物去知州大人府上服個軟,低個頭,這件事情就了了。官場上慣有的傾軋,便是皇上知道了也管不着,你怕什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