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杜錦寧道:“你去跟她說,我要見她一面確認一下,才能通知靜王。”
杜錦寧說這話,有自己的思量。
趙昶跟她相識,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如果剛纔這位姑娘在紀家,肯定知道她跟趙昶是舊識。要是這位女子想對趙昶心懷不軌,或是針對於趙昶有什麼陰謀,完全可以通過杜家去喚趙昶過來,以達到目的。
趙昶在王爺皇子裡再怎麼地位不高,也是一位王爺,是皇帝的親兄弟。要是因此而受傷害或是陷入某個陰謀之中,杜家就在承受皇帝和趙昶的全部怒火。
既然杜錦寧見過趙明月,謹慎起見,她自然要先見一見人再決定幫不幫這女子傳話。
陳氏雖不知杜錦寧說這話的用意,但她對杜錦寧是百分百的信任與依賴。杜錦寧怎麼說,她自然怎麼做。
“好,你等會兒。”她說着,又轉身朝院裡走去。
過了一會兒,她就出來了,對杜錦寧道:“她說可以。”
杜錦寧便起身跟着陳氏一起進了院子。
儘管杜家現在生活富裕了,但不管是陳氏,還是以前的杜方苓、杜方蕙,身邊的下人都不多,陳氏作爲當家太太身邊多個跑腿傳話的婆子,杜方苓和杜方蕙身邊就只有兩個丫鬟而已。
作爲寄居在杜家的陳立,身邊也只有兩個丫鬟。此時那個來傳話的丫鬟站在廊下,正心神不寧地一邊絞着衣角一邊朝院外望來。
見得杜錦寧跟着陳氏進了院子,她神色一怔,轉身就想往屋裡跑,可腳剛一邁,她又停住了,轉過身來,惴惴不安地嚅嚅對陳氏喊了一聲:“太太。”目光卻往杜錦寧這邊偷偷看過來。
陳氏見她這樣,眉頭皺了皺,淡淡地“嗯”了一聲,上了臺階便朝屋裡走去。
杜錦寧更是瞧都沒瞧她一眼,跟着陳氏身後徑直進了屋子。
聽到外面丫鬟的喊聲,屋裡一個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就站了起來,神色十分緊張,腦袋狠不得埋到胸口裡去。別一個穿青色丫鬟服飾的女子卻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地望着門外。
杜錦寧一進門,就跟這女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這豔麗的五官、張揚且蘊含着囂張的目光,不是那日在馬車裡看到的女子還能是誰?
杜錦寧嘴角一勾,便擡手作了一揖:“在下杜錦寧,給魯國長公主請安。”
趙明月眉毛一挑,極有興致地問杜錦寧道:“你怎麼知道我是魯國長公主?”
杜錦寧露出個訝然的表情:“不是剛纔公主自己說的嗎?”
趙明月鼻子裡哼了一聲:“我說自己是公主,可我有說我是哪一位公主嗎?咱們大宋,可不是隻有一個公主。”
杜錦寧笑了笑:“可跟公主一般年紀的,只有魯國長公主而已。”
趙明月這才擡起那雙明媚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杜錦寧一下,暗暗爲杜錦寧的長相喝彩。
她雖是公主,見過無數的少年英才,可像杜錦寧這樣,五官長得這般精緻的,還真沒見過。
她燦然一笑:“看來杜公子並不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承蒙長公主誇讚,錦寧受之有愧。”杜錦寧拱了拱手,對趙明月的印象還不錯。
在女子中,她第一討厭的類型是白蓮花,第二討厭的是愛耍小聰明實則愚蠢的。
她跟趙明月雖只第二次見面,可也感覺得到趙明月是個性格直爽的。這種性格她最喜歡——這大概跟她自己心眼子太多有關,性格互補嘛。
雖然對趙明月爲何這副打扮翻牆過來十分好奇,杜錦寧卻不想問。她站直身子又道:“因擔心有人假冒公主引靜王過來,使什麼詭計,所以在下這纔過來確認一下。既真是公主,在下便立即去請靜王過來。”
說着,她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趙明月見杜錦寧轉身下了臺階,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院門處,她這才收回目光,看向陳氏,笑道:“杜太太請坐吧,不必拘謹。你不知道,我哥哥,也就是靜王從桂省回來,沒少在我跟母妃面前提起杜錦寧的才華呢。”
陳氏一聽這位真的是公主,心裡嚇得不輕,正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呢,卻見趙明月態度平和,說話竟然跟那鄰家女孩兒一般,還說兩家有舊,她心下一鬆,拘謹便散了大半,笑道:“是、是嗎?”
想想公主叫她坐,她違抗命令可不好,便大着膽子走到下首處,挨着椅沿小心地坐了。生怕自己不說話怠慢了眼前的貴人,旋即她又笑道:“靜王去桂省時,我也見過他一面的。”
當時趙昶對杜錦寧佩服得五體投地,爲表達自己對杜錦寧的尊敬,特地以晚輩的身份拜見了陳氏一回。不過杜錦寧爲不讓母親太過緊張,只說趙昶是她朋友,直到趙昶告辭離開,她纔跟陳氏說明了趙昶的真實身份。
因爲江南的事鬧得挺大,陳氏自然是知道趙昶來了桂省的。聽杜錦寧說剛纔來拜訪的是趙昶,她嚇了一跳之餘,並不覺得見個皇子有什麼。畢竟趙昶態度十分和藹,對她很是尊敬,就跟個普通晚輩似的。這讓陳氏對於權貴的畏懼心理消失了一大半。
這會子說完這句話,她心裡的畏懼就如潮水一般消褪了去,心神一下子安定下來。
靜王是那般平易近人,眼前這位公主也一樣和藹可親,皇帝佬兒真會教導孩子,皇家人並不怎麼可怕嘛。
陳氏這裡安定了,那邊的陳立卻被嚇得膝蓋都軟了。
她本就是個鄉下丫頭,整日被母親吆五喝六的,養出了個懦弱性子。來了杜家後陳氏雖好好教導着她,但十幾年的性子又豈是那般容易改的?剛纔連陳氏都被嚇得不輕,更何況她呢。
她站在那裡,身子禁不住顫抖起來。
趙明月對自家哥哥去桂省的經歷十分感興趣,正想向陳氏詳細問呢,餘光裡就瞥見陳立這慫樣兒。
她擡頭笑道:“陳姑娘也坐吧,不用怕,我又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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