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煜一聽暴露了,心慌得不行,畢竟人命關天。可聽祖父這麼一說,他立刻如同抓住了一救命稻草一般:“對對對,這是他們的苦肉計,是他們陷害我的,我什麼都沒做。”
“一會兒過去你就這麼說。”祁元道,又問,“杜哲彥呢?唐教授叫他和他父親過去。”
“他在我院裡。”
“你去把情況跟他說一下,叫他把嘴閉緊點,別露出馬腳來。”
“是,祖父。”
看到祁思煜退了出去,祁元道嘆了口氣,佝僂了身子,彷彿老了十來歲。
他作爲一個大儒,自然是用嚴格的道德標準來要求自己的。但涉及到自己心愛的孫子,他這要求就不由一降再降。畢竟兩個兒子不在身邊,他身邊就只有祁思煜這麼一個孫子。這孩子既嘴甜又孝順,讓他的晚年生活溫馨許多。人老了,心就軟,孩子犯了錯就捨不得太過責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一步。
齊伯昆和袁修竹早在家裡等着了,一接到許成源的報信就去了府學。等祁元道和杜哲彥的父親杜載德去府學時,齊伯昆兩人早已等候多時,便是楊雲濤也到了。
見大家都來齊了,唐昭便將事情的經過跟大家說了一遍,然後介紹楊雲濤:“我們請了知府楊大人來,給我們做個評判。”
祁思煜得了祖父的支持,絲毫不膽怯。唐昭話音一停,他就叫起冤來:“那蛇不是我叫人放的,我冤枉。”
“對,我根本就不知此事,還請楊大人給我們做主。”杜哲彥也跟着叫道。
杜哲彥因爲匾額的事,自家吃了大虧;而且父親這次罷官肯定也有楊雲濤的手筆,他把楊雲濤恨之入骨。但這小子還有點城府,並沒表示出來,還主動向楊雲濤求助,就像杜家跟楊雲濤之間完全沒有芥蒂一般。
杜錦寧擡起頭來,看了杜哲彥一眼。
楊雲濤卻慢條斯理地道:“把馬超押過來。”
馬超一被押過來,祁思煜就先發制人:“馬超,你可別血口噴人。想你家中貧寒,我曾助你銀兩,你母親的病還是用我給的銀子治好的;要是沒有我,你弟弟妹妹早餓死了,你更不能在這裡唸書。你怎麼能恩將仇報,被人收買,陷害於我?”
他提及家人,馬超原來麻木的眼眸更是晦暗了幾分。
他眼珠轉了轉,擡頭望了祁思煜一眼,張嘴正要說話,就聽旁邊的杜錦寧開口了:“楊大人,我懷疑祁思煜用馬超的家人威脅他改口供,還請讓衙役去馬家走一趟,把他家人保護起來。如被祁家扣押,便解救於他們。”
楊雲濤點了點頭:“可以。”轉頭便吩咐了新提上來的捕頭一聲。
祁思煜一聽急了,大聲道:“杜錦寧你胡說八道。這一切都是你自編自演的苦肉計,想把一切都栽贓到我頭上。我不過是在詩會上跟你有點小小的口角,你爲何這樣心腸歹毒,陷害於我。”
杜錦寧不理他,又看向楊雲濤:“祁思煜在府學裡除了馬超,還有一個潘定經常受他差使,這件事他定然也知道。我提議把潘定抓來,問他事情始末。想來潘定的口供定然會跟馬超一樣。”
“潘定也被你收買了?”祁思煜做出吃驚的樣子,轉身也向楊雲濤道,“杜錦寧收買與我交好的同窗陷害於我,還請楊大人明察。”
“收買不收買,可不是你一張嘴說了算的。”楊雲濤冷冷道。
他轉頭對唐昭道:“如果貴府學的學子在本官審案的時候,頻頻出言蠱惑、威逼、利誘本案疑似犯人,那這案件本官就得拿到衙門審問了。”
說着,他站了起來,似打算回衙門去。
唐昭急了,忙道:“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再有剛纔的事發生。”說着,他朝祁元道叫道,“祁先生,如果你不想去衙門丟臉的話,你就管一管你孫子。”
祁元道用沉沉的眼眸看了唐昭一眼,對祁思煜道:“不可胡言。如有什麼話,需得向楊大人示意,在他同意下方可出聲。”
說着,他又朝楊雲濤致歉:“對不住楊大人,犬孫從未去過衙門,並不知衙門審案的規矩,還望楊大人恕罪。”
這話把杜錦寧給氣笑了。
合着他們就去過衙門,知道審案的規矩?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祁思煜能有這樣的德性,跟祁元道完全脫離不了干係。
楊雲濤對祁家人也沒好感,冷冷道:“現在懂規矩了吧?要不要我叫個衙役來教教他?”
“呃,不用不用。”祁元道乾笑一聲,臉色卻沉了下去,顯然對楊雲濤的態度十分不滿意。
楊雲濤懶得理他。一會兒辦完這件事,他還要回衙門呢。他事務繁忙,可沒功夫在這裡跟祁元道這種以虛談爲業的人扯閒篇。
他對馬超道:“現在衙門已派人去保護你家人了,對於放蛇一事,我希望你實事求是地說。不要以爲你信口開河就能左右這個案情,因爲我們不止你一個人證。作僞案和僞證,罪行加重一倍;而且你把事情承擔下來,你就是主謀,說出幕後指使者,你就是從犯。主謀與從犯量刑之輕重,你一個秀才,想來不用我再跟你說清楚這其中的區別吧?”
早在齊慕遠審馬超的時候,他的心理防犯線就已被攻陷。現在在知府大人面前,又確保自己家人能平安,馬超自然不敢翻案,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祁思煜自幼被寵大的,性子頗有些無法無天,根本沒把楊雲濤的警告當回事,總以爲楊雲濤看在自家祖父的面上,也不會責罰於他,最多喝斥幾句。因此在馬超敘述的時候,他好幾次打斷馬超的話,企圖用言語威逼馬超將供詞翻過來。
楊雲濤豈會對他客氣?他也知道恩師對祁思煜嚴重不滿,他便也給祁思煜挖個坑,在祁思煜第一次插嘴時他雖做出了警告,卻沒說明懲罰是什麼。等祁思煜第二次插嘴時,他直接就叫衙役拿竹片來掌祁思煜的嘴。
看着孫子被打,祁元道趕緊出聲求情:“楊大人,犬孫年幼,不知規矩,還請看在我面上饒他一回。”
“年幼?”楊雲濤冷笑一聲,“原告杜錦寧,如今才十二歲,人家就坐在一旁老老實實地聽,從不插嘴。你孫子多大了?二十來歲了吧?還年幼?這話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祁元道一張老臉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