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當初齊慕遠拜師的事被拒,關樂和跟陸氏解釋過爲什麼不收齊慕遠爲徒,陸氏對於朝堂裡的事也知道一些。
此時見孔氏這樣,她擔心孔氏犯糊塗,便勸道:“二嫂,你可別擅作主張啊。要是真把玉姐兒許給了齊家人,二哥那裡肯定是不認的,到時候反拿這事做文章要責罰你就糟了。”
孔氏點點頭:“我知道。”她感激地看着陸氏,“多謝你能對我說這番話。”
之後孔氏如何盤算兒女的親事,關樂和與陸氏便不再過問了,杜錦寧更是不會管。
她在莊子上僱了兩個強壯的弟兄兩人,每日卯時護送她去齊府練武,然後回家吃早飯,飯後便去書院,或是到關樂和處交作業,或是聽袁修竹講課,或是仍跑到藏書樓去看書;下午她就跟着齊慕遠學騎馬。只幾日的功夫,她騎馬已騎得很好了,只差刷熟練度,讓其成爲一種身體本能了。
“汪福來,我讓你去問魯小北娶親的事,你問得如何了?”這日乘着汪福來的騾車回家,她問道。
開始看汪福來那積極的樣子,她以爲隔上半天一天的就能得到魯小北的消息了呢,可沒想到這都三天了,汪福來都不提這話茬兒,她都懷疑汪福來是不是把這事給忘了。
“呃,少爺,我……我還沒找到機會問他這事呢。”汪福來撓撓腦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杜錦寧多精一個人啊,一看汪福來這不自然的表情,她就知道有問題。
“行了,你也別跟我裝了。是不是他說了什麼話,讓你不好跟我說?”杜錦寧說着,心裡已隱隱已把答案給猜出來了。
“少爺,這……沒有……”
“真沒有?”杜錦寧反問一句。
被這麼一問,汪福來就猶豫起來。他雖看不到背後杜錦寧的表情,但敏感的第六感官讓他覺得,如果他說“沒有”,接下來可能他就再也不能呆在杜錦寧身邊了。
畢竟誰願意要一個對自己隱瞞事實、還對自己撒謊的下人呢?
可就這麼出賣兄弟,是不是也不好?
今天他能出賣魯小北這個兄弟,少爺會不會懷疑他以後也會出賣他?
這件事,到底說還是不說?
他心裡天人交戰,只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刮子,怎的就接了這麼一個棘手的活兒呢?弄得現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不過,好像這活兒不是自己去接的吧?而是少爺交給自己的。
見汪福來不說話,身體卻不自然地動來動去,似乎想跟自己說話,卻又不好說的樣子。傍晚坐在騾車上涼風習習的,他卻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杜錦寧便能猜出汪福來的幾分心思。
她便不再爲難他,問道:“是不是魯小北說了什麼話你不好跟我說,卻又不想出賣兄弟?”
“少爺,您、您能不能別爲難小的?”汪福來可憐兮兮的問道。
他沒跟杜錦寧籤買身契,杜錦寧也不要求他們這些人自稱“小人”,“小的”。可這會子爲了裝可憐,他把“小的”都自稱都喊出來了。
“哦,你既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杜錦寧道。
杜錦寧這樣說,汪福來反而心裡越發慌亂了。
他原先在城裡趕車,有時候有人僱車就有收入;沒人僱車他就沒收入,十分不穩定,一個月下來運氣好能賺個四五百文錢,運氣不好也就兩三百文,一年到頭就夠全家混個半飢不飽。
現在跟着杜錦寧,一天下來其實不用做什麼,杜錦寧要用車的時候他只跟着就好,一個月就有六百文錢的收入,且十分穩定,更不用說逢年過節杜錦寧還有打賞。他家婆娘已盤算着每月攢兩百文錢出來,到年底給大小子娶媳婦呢。
要是他就這麼被杜錦寧趕回家去,丟了這個好差事,估計他婆娘能用大棒子把他打出來。
“少爺,我說。不過我說了,您可別生魯小北的氣。”他瞬間做了決定。
“嗯,不生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個……小北呢,他沒意中人,只不過他有一個十分仰慕的人。”汪福來說到這裡,便有些吞吞吐吐,只恨自己背對着杜錦寧坐着,不能看到少爺的臉。否則還可以根據臉色及時調整說話的內容。
可現在不行,他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他說他配不上這個人,所以並不敢有非份之想。”
見汪福來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了,杜錦寧實在不耐煩,問道:“這人是誰?”
“少爺,我能不能不說?”汪福來可憐巴巴地問。
“不能。”
“那、那好吧,我說。”汪福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是、是三姑娘。”
“我三姐?”
“對。”
說完這句,汪福來就見背後沒聲音了,他這心啊,就跟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怎麼的都不踏實。
他看看前面路挺平,騾子也走得挺好,忍不住扭過頭去,看了杜錦寧一眼,就見杜錦寧滿臉平靜地坐在那裡,眼睛望着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忍不住道:“少爺,您不生小北的氣吧?三姑娘天人之姿,他少爺慕艾,仰慕三姑娘很正常。不過他有自知之明,並不敢對三姑娘有非份之想。您能不能別生他的氣,更別趕他走?要是您趕他走了,我我……”
見他“我”了半天沒說下去,杜錦寧忍不住好笑,問道;“你怎的?”
“我也沒臉再呆下去了。”汪福來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深深嘆了一口氣。
“爲什麼?”杜錦寧問道,“你是秦老六介紹給我的,又不是魯小北介紹的,你也沒承他什麼大情。”
“唉,少爺,話不是這麼說的。這人啊,得講義氣。我出賣了魯小北,害得他沒了好差事,心裡怎麼能好受呢?所以剛纔您真的很讓我爲難。我不說吧,對不住您;說吧,對不起魯小北。怎麼的都不地道。”
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汪福來便也不緊張了,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自己剛纔有多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