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財僱了輛馬車帶她們去郊外的林子裡找流淚樹。
同坐在馬車裡,胡阿財仔細講起了流淚樹的相關事情,“這郊外的林子離着我們驤騎營不遠,那會子經常和小馬哥沒事就偷偷溜去玩耍。我聽人說,那是棵會流淚的樹,甚是稀奇,便特意去瞧過。樹皮輕輕劃開,就有眼淚流出來,你說怪不怪?我還聽說,這樹會流淚,恐怕是有靈性,所以,一直沒人敢去動那些樹。怕觸怒了神靈,橫遭禍事。”
麻姑聽得認真,想的卻是別的事,“你確定流出來的是透明的顏色?”她所見過的橡膠樹流的是乳白色的汁液。
“自然是透明色的,跟眼淚的顏色一模一樣。”他可是親眼見過的,這可容不得半點質疑。
胡彩玉吃驚的表情聽着二哥講,“樹還能流眼淚?”有些難以置信的反問。
胡阿財遭到質疑,覺得無趣,“這我哪能騙你們,一會兒你們自己去瞧便是了。”
馬車剛進了林子就停了下來,車伕顯得惴惴不安,這幫人他也不認得,這麼大的林子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萬一這幫人是什麼惡人怎麼辦?
車伕只是一種自我保護的道:“我在外頭等你們,就不陪着進去了。”
胡阿財沒強求,“反正離這兒也不遠了,恐怕馬車也進不去,在這兒等着吧。”載他們過來的車馬錢還沒給,也不怕這車伕趕車離開撇下他們。
林子裡都是樹,樹上掛滿了冰錐。這會兒剛下過的雪還沒化開,皚皚白雪覆蓋整個林子。從沒有被踐踏過的痕跡來看。這兒估計很久沒人來過了。
“就在前頭。”胡阿財小心扶着她們兩個人,指了指左前方。
三人踩着厚厚的積雪。腳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這一路走的有些費力,還得當心着頭頂上的冰錐,這尖細尖細的冰錐若是砸了下來,腦袋保準開花。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橡膠樹,麻姑擔心空歡喜一場。
若是橡膠樹,那麼,她的那些輸液袋,輸液管,氧氣袋等。統統有着落了。
“到了。”胡阿財站在一棵大約兩人高的樹前停下,“這一片都是流淚樹。”伸手環抱了一下四周。
樹上有積雪唰唰落下,胡阿財伸手擋了擋,這頭頂的冰錐看得人心驚膽戰的,“要不,過了冬再來瞧吧。”
“可有刀子?”麻姑上下打量着這些樹問道。
“有。”胡阿財是武將,出門帶把匕首也是正常的。
麻姑問此話的用意,胡阿財瞭然,拔出匕首。割開了樹的表面。
麻姑與胡彩玉探頭看去,竟然沒有汁液流出。
“眼下是冬天,難道汁液被凍住了?”麻姑喃喃自語,走近些。伸手觸摸被割開的表面。
果然,表面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沒有汁液流出。但用指甲颳了刮,還是能刮下凝固後殘留的汁液。很明顯。這汁液凝固前應該是透明色的,不是乳白色的。
“要開了春才能看見流淚的奇象。”胡阿財在一旁道。
“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也不是流的什麼眼淚,這種樹應該類似於橡膠樹,或許它們不同,只是類似。同樣能流出汁液,只是不知這汁液能否像橡膠那樣,凝固後,被派上各種用場。”麻姑此刻熱血沸騰,迫不及待的期盼着冬日快些過去。
麻姑說的這些,胡阿財兄妹壓根聽不懂,互視一眼,也對這流淚樹充滿了好奇。
“原來這不是什麼眼淚,是汁液?凝固後能派上大用場……”胡阿財自言自語,忽地想到了什麼,“就像方纔那幾個孩童扔來的水袋球,這個汁液能被做成水球袋。”雖然他並不知道汁液是什麼。
“嗯。”麻姑點了點頭,帶着欣賞的神情端詳胡阿財。
胡阿財得意洋洋,耳朵靈敏的動了動,擡頭,“小心。”衝上前,一把將麻姑摟進懷裡,俯下身子。
兩根尖細的冰錐掉了下來,一根重重的砸在了胡阿財的後腦勺上,一根砸在了肩膀上。
胡彩玉嚇得捂住嘴巴,瞪大眸子驚呼。
麻姑又驚慌又感動,忙替胡阿財檢查,“糟了,腦袋出血了。”忙拿出帕子給他捂住傷口,“你怎樣?可有頭暈?”
“暈,哎呀,我好暈。”胡阿財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直往麻姑身上倒去。
麻姑一把抱住他,神情緊繃,“該不會是腦震盪了吧!我們趕緊回家,請個大夫來瞧瞧。”
胡彩玉原本還憂心忡忡的,但看到二哥臉上浮起的那絲狡黠的笑時,那小伎倆昭昭在目,她便強忍着笑出聲的衝動,自顧自的先行離開了。
“彩玉,你也不來幫我扶着點。”麻姑一個人扶着胡阿財在後頭艱難的走着,由於胡阿財比她高壯,又幾乎將整個人都倒在她身上,麻姑一路東倒西歪,幾次差點摔倒。
“哦,我去找馬車過來。”胡彩玉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心裡想:我纔沒那麼不識趣呢。
還是忍不住回頭偷偷瞧了一眼,二哥和二嫂緊緊摟在一塊走着,看着這無比“和諧”的畫面,胡彩玉樂開了花,手舞足蹈的跑開了,“二哥,看你的嘍。”
麻姑出了一身的汗,心想:這男人真重!就算砸破了腦袋,人又沒暈過去,不至於連路都走不了吧。
到馬車這兒時,麻姑都快累到了,她幾乎是揹着胡阿財一路過來的。
“好了,我們趕緊回家……不對,要不先去保仁堂算了。”麻姑將胡阿財一面扶上馬車,一面嘀咕道。
見沒人反對,麻姑便吩咐馬車去保仁堂。
她雖然是大夫,卻只是婦產科大夫,這腦外科的傷還是讓大夫瞧瞧比較妥當。
馬車上,胡阿財坐在中間的位置,胡彩玉和麻姑分別坐在兩邊的座位上。
胡阿財倚靠着,半閉着眼,呻.吟起來,“婆娘,這馬車太顛,我……我坐不住了,快來扶扶我。”說完便朝着麻姑伸手。
“啊……”還要扶啊,麻姑瞪向胡彩玉,“你去扶你二哥去。”
胡彩玉置若罔聞,將頭扭到了一邊。
麻姑踢了踢她,胡彩玉躲開,撇着嘴道:“他是救你受的傷,我纔不去。”
這是什麼話!麻姑怒瞪了過去,胡彩玉充耳不聞。
好妹子!胡阿財心裡樂呵呵的掃過胡彩玉一眼後,繼續假裝疼痛不已哼哼起來。
麻姑挪到了胡阿財身邊,還沒去扶他,胡阿財便自己靠了上來,倚靠在麻姑的肩上。
麻姑噘着嘴,總覺得哪裡不對。
馬大夫替胡阿財做了包紮,“只是些皮外傷,休息幾日便能痊癒。”
這大夫說的也太輕描淡寫了些,胡阿財不服,“大……大夫,我這都流了這麼多血……”說完垂下了頭,偷瞄了一眼麻姑的表情。
“回家!好好休息去!”麻姑在胡阿財耳邊咬着牙道。
說完,便衝着馬大夫施禮道:“有勞馬大夫了。”
臨走時見馬大夫都沒有開藥,胡阿財還一個勁的詢問要不要開個方子抓點藥給他,馬大夫捋着鬍子直搖頭。
回到家,阿財娘見兒子的腦袋被紮帶包着,急匆匆的詢問道:“兒啊,你這是怎了?”轉身便怒氣衝衝的罵起了麻姑,“又是你個敗家娘們,可是你在外頭惹了禍事連累了夫君?”
麻姑竟然無言以對,好吧,的確是因爲她,胡阿財才變成這樣的。
“娘,您別胡說。”胡阿財站出來斥責孃親,保護媳婦。
“你個沒良心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阿財娘看上去尤爲傷心,來不及細問兒子到底傷到了哪裡,一把揪住其耳朵,“你說,你老孃我在你心裡是不是屁都算不上了!”
這都哪跟哪兒呀!
胡彩玉與麻姑相視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們母子都是對方的剋星。
“好啦,娘,是兒媳不對,您就別再責罵阿財了,他這還傷着,快些讓他進屋歇會兒去吧。”
胡阿財眼淚汪汪的瞧着上前搭救的麻姑,用眼神說道:多謝啊,你真好。
麻姑也用一個眼神還給他:你記好了,這是你欠我的。
胡阿財忙捂着腦袋,直點頭。
提及受傷,阿財娘忙吩咐丫鬟道:“鵲雨,快去殺只老母雞燉上,給爺補一補。春喜,趕緊把炕給燒上,讓爺歇歇。”
兩個小丫鬟忙不迭的從裡屋跑出來應“是”。
“呀,爺,您這是怎麼了?”鵲雨跑出來,瞧着包紮的胡阿財,驚恐的捂上了嘴巴,眼裡淚光盈盈。
“行了,快去燉雞湯去。”阿財娘又吩咐了一聲。
“誒。”鵲雨這才施禮,不捨的離開。
麻姑扶着胡阿財回了房間,阿財娘本想跟着進去瞧瞧,卻被胡彩玉攔了下來,“娘,人家小兩口在房裡,您去做什麼。”她二哥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有此待遇,娘這一去豈不是礙事嘛。
阿財娘一頓,轉身瞧向女兒,眉角上揚,“彩玉,看來,娘得找媒人給你說婆家了。”
怎麼又說到她身上了,胡彩玉皺起了眉頭,“娘,您怎又扯上這事了。”說完躲着腳回了自個的屋子。
“咦?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阿財娘沒明白女兒的反應是哪個意思,忙追了上去,“彩玉,彩玉,你再給娘說說……”
彩玉“砰”的一聲將房門鎖上,不給娘繼續窮追猛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