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彩玉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與二哥細說了一番,胡阿財倒吸一口涼氣,“他孃的,動到老子頭上來了。”
“二哥,二嫂說了,她們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讓你遇事千萬別衝動。”胡彩玉忙提醒,“你眼下是柳大將軍的手下,二嫂希望你能去趟將軍府,先是看看爹孃他們,隨後再想個法子將他們接出來。”說完,將一袋銀子遞給胡阿財,“這是二嫂讓我給你的,讓你去租個小院子安置爹孃他們。”
胡阿財接過銀子,掂了掂,心裡挺不是滋味,這應該是他婆娘這段日子做接生婆掙回來的,“那你二嫂呢?一人留在那安慶侯府裡豈不是很危險?不行,我得把她給先救出來,租個院子咱們一家子住。”
說着,便往前衝,那股子勁,似乎誰都擋不住。
胡彩玉上前攔住他,“二哥,那可是安慶侯府,你以爲你想去就去,想接二嫂走就走?若是這麼容易離開,我和二嫂還至於這般被動?”
胡阿財仍自顧自的往前走,胡彩玉快跑兩步,喘着氣道:“你也不想想,柳老夫人是安慶侯夫人的親姨母,萬一我們離開安慶侯府,柳老夫人那裡對爹孃他們下手怎麼辦?更何況,那樣身份地位的人家,咱們這種平民百姓如何跟她們鬥?她們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要了咱們的小命。二哥!”胡彩玉最後一聲“二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胡阿財停住了腳步,喘着粗氣,像只憤怒的獅子,“你先回安慶侯府去,我去將軍府救爹孃他們。”說完,瘋狂的奔跑,嘴裡咆哮着“啊……”似乎是在盡情的發泄。這一刻,他什麼都做不了,不能在她的身邊,不能保護她。
胡彩玉回到翠錦院時,太陽還未落山。麻姑給她倒了杯茶,“先喝口水,慢慢說。”
“二哥已經去了將軍府,他本來想先來救你的,被我攔住了。”胡彩玉喝完一杯茶,仍然喘着氣,她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嗯,你做得對,不能讓他來。”其實,胡阿財來了也沒用,說不定連安慶侯府的大門都進不了。
“麻姑娘子可在?”還是周嬤嬤的聲音,這聲音陰陽怪氣的,讓人聽着瘮人。
“喲,您沒答應一聲,我當這屋裡沒人呢。”周嬤嬤睜着眼說瞎話,瞥了麻姑一眼,“夫人讓我來喚你去趟荷煦院,她在那兒等你。”
荷煦院?那不是大少奶奶的住處?
周嬤嬤掃了一眼屋裡,正巧與滿頭大汗,小臉紅撲撲的胡彩玉視線撞上,“喲,這彩玉姑娘可是身子不適,怎出這些個汗?”神情卻是細細的打量,似是起了疑心。
“哦,她方纔閒來無事,跑了會兒子。”麻姑隨意找了個藉口打發周嬤嬤。
周嬤嬤也沒再細問,催促着麻姑立馬去荷煦院。
麻姑動身,胡彩玉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也跟了過去。
到荷煦院時,安慶侯夫人,欣姨娘,還有幾位打扮豔麗的姬妾。而正襟危坐於正座之上的一位與柳老夫人年紀相差無幾的老婦人,想必是安慶侯府的老侯夫人。
麻姑一一行禮,心中忐忑,這陣仗,是要幹嘛?
“聽夫人說,你會瞧婦人病症?會接生?”這位老侯夫人看上去可不比柳老夫人遜色。
既然都這麼說,麻姑再謙虛就沒意思了,“會一些。”
“聽說,你都能瞧出是男是女?”一旁一位年約二十七八歲,穿着粉藍相間銀線繡海棠的綢緞襦裙的姬妾,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問道。
麻姑掃了一眼一旁肚子隆起的並不明顯的大少奶奶,與柳家大少奶奶年紀相仿,長得可比那柳家大少奶奶水靈,俊多了。
能是能,不過,此刻,麻姑不想出這風頭,也已經深切體會到了鋒芒畢露的慘痛下場。
“不能,民婦主要還是以接生爲主,這些也算是旁門左道。大少奶奶這肚子才顯懷,自是看不出男女的。”麻姑回答的乾脆果斷。
在場的人都將目光移至大少奶奶的肚子上,確實肚子還不夠大,麻姑說的也不無道理,便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詢問下去。
“婆婆,何不讓麻姑爲大少奶奶把個脈,也好讓大家放心。”安慶侯夫人不疾不徐的道。
欣姨娘在老侯夫人點頭前,笑盈盈的開口,“老夫人,這大少奶奶一直都有保仁堂的林大夫請脈,這若是隨意讓位婦人再來請脈,卑妾擔心二皇子心中會有不快。恐讓二皇子覺得咱們是不信任他手下人的醫術,生出二心的想法來。”
林大夫是京城保仁堂裡的大掌櫃,經常進皇宮,與太醫院裡的太醫們切磋學習。二皇子眼下十分重用大少爺,一聽說大少奶奶有孕,親自指派了林大夫前來。
“老夫人,這二皇子如此向着咱們,那也是看在貴妃娘娘的面子上。這貴妃娘娘始終是您的親侄女,定是見大少奶奶有孕,特意囑咐二皇子派了林大夫來的。”另一位姬妾附和道。
安慶侯夫人面不改色,神情自若。
老侯夫人十分贊同那位姬妾的話,喜上眉梢。
從她們的談話中,麻姑得到了很多重要的信息。二皇子的親孃是韓貴妃娘娘,是老侯夫人的親侄女。眼下,大少爺曹守義並非是安慶侯府的世子爺,這世子爺之位仍然懸空。
聽她們的口氣,曹守義出類拔萃,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而安慶侯也是十分鐘意這位長子,或許是因爲他親孃姨娘的身份,或許是因爲安慶侯夫人從中多番阻擾。反正,安慶侯府裡暫時還沒有世子。
“只是把個脈,又不開方,妹妹何須說的如此嚴重。”安慶侯夫人扶了扶髮髻,眼裡都是笑意。
欣姨娘也不輸她,笑得更加燦爛了,“姐姐的好意妹妹自是領的,妹妹只是擔心二皇子不明白姐姐的善意,誤解了,反而連累了咱們安慶侯府。”
這一來二去,過了幾個回合,安慶侯夫人似乎佔了下風,並沒能如願讓麻姑爲大少奶奶請脈。安慶侯夫人雖不動聲色,處之泰然,可眼底閃過的一絲凜冽,還是被細心的麻姑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