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材窈窕,頭戴帷帽的女子站在了麻姑跟前,鶯聲燕語道:“不知,沒有生育過的人,你們可收?”
麻姑擡頭,仔細打量着眼前之人,聽聲音年紀不大。沒生育過,出門還帶着帷帽,看樣子,很可能是位還未出閣的小姐。
“生沒生育過孩子倒不打緊,只是,接生是一份責任,你確定可以?”這是第一位前來“應聘”的年輕女子,她應該沒有胡彩玉大,麻姑挺想將她留下。
“我打小就愛看醫書,熟知一些女子病理,見你們上面的要求裡也有這一條,便想來瞧瞧。”她並不是對接生感興趣,而是見招收接生婆的條件裡,有一條是能知曉女子病理。
那女子識字,自己填了個人信息,便拿着地址先行離開了。
麻姑掃了一眼,清秀的字跡上寫着:林婉茵!
“誒,麻姑娘子,我們是接生婆,雖然以前在散娘婆跟前做事,不過,我們已經打算到投到娘子門下來了。”七嫂子訕訕的道。
接生婆?這還是到目前爲止,第一回有同行前來應聘。
“無妨。不管你們之前在誰的手下,既然來到我這裡,自然是要安分守己的跟着我了。”麻姑怎會拒絕?
她原本的想法是,傳授那些接生婆們一些專業的知識。可惜散娘婆她們一直從中作梗,她只好重新招一批人來做專業的接生婆工作了。
“一定,一定。”七嫂子和蓮嫂子點頭哈腰的道。
瞧着她們歡天喜地的去後頭填信息,胡彩玉撇撇嘴,“二嫂,她們可是散娘婆的人。也不知是真的來投奔咱們,還是另有目的。”
“沒事,既來之,則安之。”管她們能有什麼目的,反正,她行的正坐的直。
這一次“現場招聘”果然效果更佳,前來排隊的人。慢慢增加。麻姑做了初步的篩選,基本都留用了。
明日在胡府,還會有一個甄選的過程。這些人最終能不能全部留下,還得看明日的表現了。
麻姑的攤位前排了很長的隊伍,這對於整個富貴坊來說,也不算稀奇。想必這樣的情況時常發生。人們路過時,最多稍作停留。一旦看清與自己無關,或是不感興趣,便不再滯留。
“爺,這富貴坊裡魚龍混雜。雖說是京城最熱鬧之地,卻也是最複雜之地。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就因爲其繁華。所有的人都想往這鑽。富人想來娛樂,窮人想來找點活計。這過路人,則是來一睹富貴坊的風采。都是來京城,只要來富貴坊瞧瞧,便知這京城到底有多繁盛了。”
街道上,一行七人,爲首之後的一位年約四十餘歲的男子,正在向爲首的一位年約四十歲左右,神態威嚴的男子,詳細做着介紹。
“爺,咱們來這邊歇息會兒,這裡人稍微少一些,也安靜一些。”那位男子道。
那位被喚作“爺”的男子,正拿起一副字畫欣賞起來,“這真是王羲之的書法?”
字畫攤老闆見一行人錦衣打扮,便知來了生意,忙殷勤的上前招呼,“爺,您瞧着可喜歡?”
“喜歡是喜歡,就是瞧着不像是真跡啊。”
王羲之的作品,這地攤上怎麼會有?
“爺,真跡咱們怎會有的。”
呵,這小哥說的倒挺實誠。
“爺,這雖不是真跡,卻是臨摹裡的上品,不仔細瞧,還真是瞧不出來。”那位字畫攤老闆一副真誠的模樣道:“這價格,也要比真跡便宜的多,買回去掛在家中,哪個人能瞧得出來?”
這倒是實話,確實是臨摹裡的上品,一般的人,還真難分辨的出。
那位爺又將字畫卷起還給了老闆,準備離開攤位。
“爺,您不要看看?”
那位爺擺了擺手,並無多言。
見那位老闆還想留客,那位爺後頭跟着的人,便上前來阻止那老闆再靠近。
“原平啊,方纔那副《十七帖》臨摹的跟真跡幾乎無差,一會你去將那副字買下來,讓爺回去好好比較比較。”那位爺吩咐身後的人道。
魏原平應了一聲,便慢走幾步,吩咐了身後的人去辦。
“那裡是做什麼的?”那位爺指着麻姑那個方向。
魏原平放眼望去,便瞧見了橫幅上的紅色字,回道:“回爺的話,好像是在招工。”
“招工?”怎麼都是女子?難道是招的女工?
“走,咱們過去瞧瞧。”這還是頭一回見着只招女子,“這女子全招回去,能做什麼?”
“爺,上頭寫着,是招的接生婆。”魏原平回道。
“接生婆?”那位爺頓了頓腳步,還是走了過去,“原平,你可記得喬兒所說的那位接生婆?”
“回爺的話,好像是位叫麻姑的接生婆,能給人剖腹取子。”魏原平想着,便瞧向了麻姑,不知此人可是?
那位爺點了點頭,便走上前,拿起一張告示,仔細瞧了起來,照着紙上的念道:“招接生婆,有無經驗即可,要有責任心,喜愛孩子……”
這要求還真是獨特。
“這位爺,不好意思,我們只招女子。”麻姑雖沒擡頭,但聽着那位念出的聲音,便知是男子,看來也是位來瞧熱鬧的。
“接生婆如何要招?這……招回去又如何?”那位爺不解,接生婆憑的是經驗,若是個毫無經驗之人,到時候如何給人接生?
“招回去,自然就會好好培訓,有沒有經驗不打緊,只要肯學,就能成爲一名出色的接生婆。”麻姑仍未擡頭,忙着招呼前來應聘的人。
“培訓?”那位爺蹙了蹙眉,顯然對於這個詞很是陌生。
接生婆的確只能是女子來做。
“你明日照着這個地址去。”麻姑將一張紙遞給剛剛過初試的婦人。
那婦人忙謝道:“多謝麻姑娘子。”
麻姑?她果真是麻姑?
“你就是那個剖腹取子的麻姑?”魏原平驚喜的打量着麻姑道。
沒想到,敢剖人肚子的人,竟然是位年輕的女子。
那位爺果然也興趣盎然,他沒打算離開,見麻姑正在忙碌,他們一行人便在那個麪攤那坐下,來了碗麪條解餓。
“夫人,咱們一共招到了五十二人。”王翌整理着資料,稟道。
“嗯,五十二個人,等明天再做一輪篩選。”對於這個數字,麻姑已經很滿意了,“要是那些接生婆也願意來做些交流,那便更好了。”
“二嫂,你是說散娘婆她們?”她們怎麼會來?
“除了她們,不是還有很多的接生婆?如七嫂子和蓮嫂子她們。不過,散娘婆和估婆若是能放下成見,大家一同交流心得,我也是十分歡迎的。”麻姑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嘆着氣道。
這可不是違心的話,她真是這麼想的。她是現代的接生婆,散娘婆她們是古代的接生婆,若是兩者能很好的結合,說不定還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你忙完了?”魏原平上前,緩緩的問道。
麻姑愣了愣,纔想起方纔跟她問話的男子,便轉身朝着那位爺瞧去。器宇不凡的男子,正直直的危坐在那裡,給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你們在等我?”麻姑滿腹疑惑,等她做什麼?他們一行人全是男子,難道對她的這個接生婆也感興趣?
“我家主子有請。”魏原平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麻姑怔住片刻,便走了過去,胡彩玉和王翌被攔在了外面。
麻姑走到那位爺跟前,他的威嚴竟然讓麻姑不敢有其它的動作,更不敢坐下,只是站在那裡。
“坐吧。”那位爺緩緩道。
麻姑還是不敢坐,站在那裡瞧了一眼魏原平。
魏原平示意她,“那你就坐下回話。”
這一刻,麻姑有些拘謹,看樣子,眼前的這位爺,定是一位大官。
麻姑在一側坐下,她沒開口,在等着被問話。
傳她來,不就是來問話的?
“聽說,你會剖腹取子?怎麼個剖法?”那人徐徐問道。
剖腹還能怎麼剖,不就是剖開肚子嘛。
“那是萬不得已的,孩子出不來,大人和孩子都危急生命,那一刻,便可以剖開肚子,將孩子取出來。”麻姑又道:“取出孩子後,再將肚子縫合起來。”
那人聽着麻姑的描述,眉頭越蹙越緊,“縫合起來?”
“不是縫衣服的那種,但也類似。”麻姑忙解釋。
“你這法子,自古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剖開肚子,萬一人死了怎麼辦?縫合後,你也能確保大人還能完好如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開了一刀,日後還能完全癒合?”那人一臉的難以置信。
麻姑思量起來,反駁道:“我方纔說了,剖開肚子也是在產婦和孩子有危險之時,既然都有了危險,那麼,就算不剖開肚子,恐怕也會難產而死。縫合也是剖腹產手術裡的一項,我不知老爺您所指的完好如初是何意?人是活的,只是肚子上會多一道傷疤。至於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說,我想,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着,在剖開肚子留道傷疤和死去,想必,他們都會選擇前者的。”
那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