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王二也會寫字,便幫着麻姑一塊寫“招工啓事”。
“你的字寫的這麼漂亮,還這麼有學問,可是這名字……”麻姑拿着王二寫完的“招工啓事”,再想到他的名字,不免讓人難以聯想到一塊。
當然,名字是爹媽起的,與他無關。
“求夫人賜名。”王二朝着麻姑鞠了個躬道。
“這……”隨意改名字,恐怕要得人家爹孃同意才行。
見麻姑在猶豫,王二忙道:“奴才的爹孃早已不在人世,當初定也想給兄弟姊妹們取個好名字,只因不認得字,便按照排名隨意起了。如今夫人收留了奴才,又有學問,自然是起得的。”
麻姑仔細斟酌,她對於王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胡阿財只是給他安排了家中的一些雜事,可王二卻是個識字讀過書之人,胡府也不大,就算是當個管家,恐怕也很難有出頭之日。
這個王二看上去老實本分,是個知恩圖報之人,雖然對於他的身份,麻姑還持保留態度,但看不出也想不到,王二來到她們身邊能有何惡意。
昨夜麻姑想了很久,她要開闢流淚樹汁液的用途,那麼,她便需要人手。光一個胡阿旺是不夠的,她需要識字,有學問的人,這個王二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既然要出去做事,這名字也不能這般隨意。
“王翌如何?翌也有次的意思,你是次子,所以你父親給你起了個二字,那麼,就改作翌吧。翌還有明日的意思。我希望,你拋掉過去,重新迎接明日。”麻姑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翌”字。
王二跪下,磕頭謝恩,“王翌多謝夫人賜名。”
胡府裡的下人,除了春喜,鵲雨。還有兩個粗使的婆子是簽下賣身契的。旁的人,胡阿財都保留着對方的自由身。
小馬哥跟在胡阿財的身邊,算是個貼身的隨從。還並未正式入太子行宮。這個王翌,也只是讓他在府裡幫着做些雜事,開了工錢,卻並沒讓他簽下賣身契。
胡阿財是這麼想的。平常他要帶着小馬哥入宮,家裡就剩下他爹和小馬爹。將王翌留在府中。到時候萬一碰上鬧事者,也有人保護這些老弱婦孺。
“麻煩您看一下,我們夫人招接生婆。”
“麻煩您看一下……”
王翌跑前跑後,跑的比胡彩玉和麻姑快多了。今兒一大半都是王翌貼的。他也很賣力的吆喝着。
只是一個男子追着女子後頭跑,始終不大妥當,難免引起誤會。
嫌棄的眼神。讓那些女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哪裡還敢接下王翌的“招工啓事”。
夜幕降臨前。他們沮喪着回到家中。
在黑夜下,一雙雙的手,如同魔爪一般,正在拼力撕碎麻姑他們貼的那些“招工啓事”。
“都撕乾淨了沒?”朦朧月色下,一張猙獰的表情道。
“估婆,您放心,我們都跟在後頭撕的,哪裡還給她留?”一位婆子諂笑着道。
“嗯。”估婆一擺手,便轉身畢恭畢敬的來到一個小巷子口,“師父,都撕乾淨了。”
“嗯。”散娘婆眼底閃過一絲凜冽,嘴角抖動兩下,便轉身離開了巷子。
“那個王二怎樣?可還滿意?”胡阿財進屋將官服換下,像是很隨意的問道。
麻姑得意的回道:“人家已經不叫王二了,現在叫王翌。”反手指了指自己,“是我給起的。”
“喲。”胡阿財手裡的動作一頓,“我家婆娘越來越本事啦。”隨即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家的那位婆娘,哪裡認得幾個字?
思緒在頃刻間恢復正常,“婆娘,要不,你也給我改個名字吧。”胡阿財揚眉,一副討好的模樣,“也給我改個好聽的名字,讓旁人羨慕羨慕。”
麻姑白了一眼胡阿財,顯然不吃他這一套,“我覺得阿財挺好聽,以前我家養的一隻小狗,就叫阿財。”麻姑強忍着大笑,轉身坐回案桌那兒。
“小狗?”胡阿財撓了撓腦袋,嘟了嘟嘴巴,“小狗?”他仍在回味着,嘴角竟然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那個王翌,你就把他給我吧。”麻姑一面收拾案桌,一面繼續將話題轉到王翌身上。
“給你?”胡阿財沒明白麻姑話中的意思。
見胡阿財滿腹疑惑的模樣,麻姑解釋道:“我想做些事情,需要幫手。”
胡阿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府裡的人,你隨意使喚。”他的人,不就是她的人嗎?
麻姑將案桌收拾完後,便起身走到胡阿財身邊,“你坐下。”神情肅然。
胡阿財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最怕麻姑這樣,該不會是又要跟他提和離一事吧。
胡阿財頓了頓腳步,要不要……找個藉口先離開一下?或者……
“你快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麻姑伸手示意胡阿財在一旁坐下。
“誒。”腳步朝着門外的胡阿財,還是乖乖在麻姑身旁坐了下來。
“你大哥,你可有更好的安排?”
大哥?原來是說大哥的事,胡阿財神情舒展開來,“嗯,其實,我不太想讓大哥進宮當差。正所謂伴君如伴虎,這主子的脾性實在不容易拿捏,萬一得罪個人,說不定……”
胡阿財嘆了口氣,不想麻姑擔心,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大哥一直都想做些買賣,我是想……你同不同意我給大哥些銀子,讓他去做些買賣呢?”
“同意。”麻姑回答的爽快,細想這又哪裡輪的到她同不同意的,“其實,我也想做些買賣,想讓大哥跟着我一起做。你應該沒什麼意見吧。”
“啊?你做買賣?”胡阿財愣了愣,“你不是做接生婆?”這幾日四處招人,不就是想再招些接生婆?
難道,麻姑說的買賣,就是這個?
“我做接生婆也得花銀子,招了這麼多人,那些工錢,我自然是得找個地方掙出來的。”
“你缺銀子?你跟我說啊,我……”
“不要,你的銀子你自己留着,這麼多孩子,你得留着將來爲他們打算。阿財,大妹過了年已經六歲,你可想過給她找個先生教她識字。”
“識字?她一個女孩兒,學那些做什麼。”
見胡阿財壓根都沒這樣的想法,麻姑忽忽不樂,“女孩兒也是可以讀書識字的,雖說不用去考取功名,但讀書識字能增添一個人的氣質。而且,知識這個東西,學了肯定是沒壞處的。”她盡力說服。
“好好好,你說讓她學就讓她學,你是她娘,你給她安排便是了。”胡阿財隨即妥協。
“那明日就給她去找個先生來。”
“好,正好有祥有發他們也大了,也讓他們跟着先生一塊學。”
麻姑贊同的點了點頭。
胡阿財又將話題轉移到之前討論的事情上,“你說你想做買賣,你想做什麼?”
“你可還記得年前帶我去看的流淚樹?”
“記得。”胡阿財哪裡會忘,那一天發生了很多美好的事情。
“那個流淚樹的汁液中可以取得一種叫橡膠的東西,這種天然橡膠,可以加工製作成生活中的物件。如果我能很好的製作這些東西,然後賣錢,那麼,我的接生婆事業便不必擔心銀子的事情。”雖然還沒有完整的規劃,但麻姑已經有了一個大的方向。
只要朝着這個大的方向慢慢完善,相信一定能行的。
胡阿財聽的目瞪口呆,那個汁液麻姑竟然也有想法。她這麼聰明,怎麼會是他的媳婦。
“怎樣?”見胡阿財傻愣在那裡,麻姑得意洋洋,以爲胡阿財是被自己偉大的抱負給驚呆了。
“嗯,好。”胡阿財愣愣的拍手叫好,對於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心裡很是複雜。這不是他的妻子,卻又是他心裡的那個妻子。
對於麻姑也想讓胡阿旺跟着去做這件事,胡阿財很是贊同,“都是自家人,本該一塊去發財,你能想到大哥,這點很不錯。”
他這算是在讚揚麻姑。
麻姑撇了撇嘴,她心裡是極其討厭跟大哥大嫂這樣的人合作的,貪圖便宜,自私自利的人,她一向都是敬而遠之的。
可那胡阿旺是胡阿財的大哥,打斷骨頭連着筋,畢竟是一家人。胡阿旺一家過的好了,那麼胡阿財一家纔會過的好。
她只想胡阿財一家過的好,這一家裡,自然還有尚未分家的胡阿旺一家。
“我要掙錢,讓孩子們都過上好日子。”麻姑心裡默默發誓。
麻姑如此鄭重其事的跟胡阿財說這件事,是想聽聽他的建議,見胡阿財也是極力贊同的,她便更加放心的去做這件事了。
眼下,就看大哥同不同意了。
胡阿財拿起一旁的茶碗呷了一口,眼神偷偷掃過思忖的麻姑,嘴角抿笑。
“嗯,我先去問問家裕大哥,看他願不願意去給孩子們當先生。”麻姑一拍腿,便起身去了。
胡阿財攔都攔不住。
只是看着背影,道了句:“天色已晚,人家說不定已經歇下了。”
可麻姑卻沒聽到,已經繞過長廊,轉到了胡家裕夫妻住的房前。
見着裡頭燭火還亮着,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