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祖母

當夢語還在糾結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嫡女這個問題時,已經進了一座院子。上有匾額書:“禧樂居”。

猜想着是不是到目的地了,手心又開始緊張的出汗。這次不用杏兒吩咐,兩個擡轎婆子已經穩穩當當的落了轎。杏兒站在夢語的右邊,伸手來扶我。下了轎,看向門口,兩個掛着淡笑的丫鬟左右一邊的站立着。看夢語望過去,左邊的丫鬟原地福了福,然後轉身打簾進去,應該是去報信了。右邊的丫鬟迎了上來,走到夢語面前時,壓身福了福,:“奴婢蓮蓉給小小姐請安。”起身後,笑着說道:“小小姐快進去吧,老太太等了許久了,都催奴婢出來瞧了幾次了。”話說,她是不是應該對這個丫鬟客氣點?還在考慮的時候,杏兒已經接了話回道:“辛苦姐姐了。本來已經快到了,路上遇到二小姐,所以晚了點。”蓮蓉側頭看了杏兒一眼,“二小姐已經進去一會了呢。”然後捻着手帕,遮嘴笑道:“正跟老太太說着笑話兒,逗的老太太開心極了,直喊鬼靈精。小小姐也快進去,一起樂樂。”說着,又福了福,轉身站到左邊去打簾。

“小小姐,進去記得千萬別說剛纔的事。”杏兒扶着夢語的手,像是不經意地在她耳邊說道。

走到門口,屋內的熱氣迎面而來。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這具身體實在太弱,手心直冒冷汗。

進入屋內,正堂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笑得眼睛彎成了一條線,手裡的手帕在那擦笑出來的眼淚。腳踏上的左邊坐着剛纔路上遇見的二小姐,正趴在老太太的膝蓋上,眉飛色舞地說着什麼。右邊下手的座位上,坐着一個女子,年紀絕不會超過二十五,卻是婦人打扮。髮髻上插着一支華美的金步搖,旁邊點綴着三顆略遜鵪鶉蛋大小的珍珠。身後站着一位年紀的婦人,看上去差不多的年紀,但是眼睛裡透出得神采一看就知道已經經歷過些年月了,想必平時很注意保養。雖是站在身後,身上的打扮卻不輸坐着的那位多少。

看見夢語進門,笑聲斷了,所有人的視線都粘在了她的身上。在這樣的氣場下,夢語臉上的微笑就快掛不住了。幸好,剛纔進門報信的丫鬟從旁處取來了一個蒲團,放在了老太太跟前,然後看着我。誒,難道是要她跪下請安嗎?

杏兒從一旁扶着夢語走上前去,到了蒲團跟前停了下來,夢語順從的跪了下去。伏低身子拜了拜,擡起頭來,笑着說:“夢語給祖母請安,祖母身體康泰。”老太太作勢要站起來,伸着那隻本來摟着二小姐的手,高興的說:“快快,快起來,地上寒氣重。丫頭身體不好,就別那麼多禮了。”又笑着瞪了旁邊拿墊子上來的丫鬟一眼:“都是芍藥多事。”

芍藥立刻上來扶夢語起來,拿着蒲團討饒道:“哎哎,都是奴婢的錯。想着讓小小姐盡點孝心,哄老太太高興。”

“不磕頭就沒孝心了?只要夢語丫頭好好的,老太婆我就天天高興了。”老太太拉着夢語的手,讓夢語做在她旁邊。

“是啊,老太太最偏心了,只疼妹妹。”二小姐看老太太從剛纔夢語進來,到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夢語身上,立刻撒嬌地搖着老太太的手,假意的委屈道。

“你這小沒良心的,我怎麼不疼你了?你妹妹有的,我不是都讓太太給你一份了?還說我偏心,是啊,我偏心都偏去你那去了。”說着伸手點了一下二小姐的額頭。“還不快回去坐着,像個猴兒一樣。也不怕你妹妹笑話你。”

“看吧看吧,妹妹來了,祖母就讓我坐回去了,還偏心我呢。”二小姐站起來,轉身去左邊下手的位子上坐着。

“綠竹,你看看你生的這丫頭,小小的就這麼沒良心,傷我老婆子心呦。”老太太對右手邊那身後站着的婦人說道。

那婦人捻着手帕,一邊笑一邊說:“這可不是婢妾的錯,都是老太太您給寵的。”這,應該就是二小姐的生母,正受寵着的三姨娘。

“看看,對她好到是我的錯了,媳婦你可要好好管管了。”又假意無奈地笑着,轉頭對坐着的婦人說道。

婦人也笑了起來,說:“我可不敢管,誰都知道母親疼二丫頭,管了母親肯定又要怪我了。”這是我母親嗎?爲什麼從開始進來,就沒有對我特別的熱情?我特意多瞄了幾眼,想不通了。

“哎,看來是沒有辦法收拾得了這個小皮猴兒了。”老太太重重的嘆了口氣。

“那就不要管了,夢琪就做老太太跟前的小猴兒,天天逗老太太開心。”二小姐一臉燦爛的笑着,還特意看了夢語一眼。滿眼都是得意的神色。

“那可不行,我可不敢留着你,留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你這丫頭還不把我這禧樂居的屋頂給掀了。”老太太哈哈大笑起來,坐着的太太,跟後面站着的三姨娘也笑得直抖肩膀。

“老太太笑話夢琪,夢琪不依了啦。”說着起身跺跺腳,跑了出去。

“誒,這丫頭還害羞起來了。”老太太抿嘴笑道。

說起婚事,就能害羞的跑掉了。這世界對女子,果然有很多的條條框框束縛着。如果夢琪不羞的跑掉,好像就不是正常人家的姑娘的表現了。

夢語發現自己好羨慕她,有這麼寵她的老太太,還有一個受寵的生母,即使父親忽視了這個女兒,想必她的生活,還是很幸福的。頓時,夢語好希望老太太是真的疼自己,她好想要那種溫暖的親情,她也想要承歡膝下。夢語一臉希冀的望着這個慈祥的老太太。

“丫頭啊,你最近身體怎麼樣啊?天氣暖和了,就多出來走走,有好處的。”老太太一臉關心的看着夢語,一雙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夢語的手,將夢語那雙小小的手握在了她那溫暖的手中。夢語的眼睛裡開始溼潤了。外婆給她的溫暖,她以爲這輩子再也感受不到了。卻不知,老天給她了這次重生的機會,讓她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老太太身上重新體會到了那種親情。

“夢語很好,夢語就是想祖母了,讓祖母擔心了。”夢語低着頭,輕輕地靠在了祖母的身上。這時的夢語,這一聲的祖母,發自肺腑。

“身體好就常來看看祖母。你母親在生你的時候就去了,狠心的留下一個小小的你,讓老婆子傷心。”她母親死了?那下面坐着的太太是誰?難道是叔叔伯伯家的妻子?幸好低着頭,應該沒有人能看見她呆滯的表情。

其實聽見了這個消息,夢語是傷心的,她渴望的母愛,沒有了。擡起頭,輕喚了聲:“祖母,以後我會乖乖的養好身體,好好的孝敬祖母的。”看着祖母也是眼淚汪汪的樣子,夢語拿起帕子幫她擦。

“好好,夢語長大了,知道心疼祖母了。”祖母抓着夢語的手又說:“缺什麼就跟祖母說,或者就跟太太說。太太雖沒生你,但也是你母親,以前你在牀上養病,沒有給太太磕過頭,去,磕個儘儘心。”旁邊的芍藥立刻又將蒲團擺放在太太面前。

夢語走了過去,跪了下去。“女兒給母親請安了。”太太立刻起身,親自扶夢語起來:“好孩子,快快起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咱不拘這個禮。”說着又從頭上摘下金步搖,插在了夢語的髮髻上:“母親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這是我出嫁時嫁妝裡最喜歡的首飾,你戴着也好看。”夢語站着福了福,說道:“謝謝母親。”

“全家和氣纔是齊家的根本。”芍藥扶着祖母走了過來,握着夢語和太太的手說道。轉頭,又對站在一邊的蓮蓉笑着說:“去看看二丫頭害羞好了沒,說我們準備去看梨花了,問她去不去。”

蓮蓉退着身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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