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杜爲康的話,看着他無限眷戀的摩挲着書冊,柳新雅默然。
想不到杜爲康跟她不一樣,不是魂穿而是實體穿越,那也難怪他對前世的眷戀更甚於自己。
柳新雅看了看自己現在小一號的身材,想到自己前世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膚色,走在路上也能賺點回頭率啥的,而現在自己這張毫無特色的臉,實在是歡喜不起來。
可能就是這樣的穿越方式,她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歸屬感,對柳芽的身份也從來沒有責任感,若不是穿越後的變故太多,陷害、拐賣、賣身一件件一樁樁身不由己的事不斷髮生,再加上隱衛的壓力逼得她不得不掙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在這個陌生可怕的世界裡生存。若說起來她真有什麼不捨的,算起來只有小醅了。
小醅感受到柳新雅的情緒,欣慰的眯了眼。不是不知道她的迷茫,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要要靠她自己發現的,幸好早早的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柳新雅張了張口,想勸慰杜爲康些什麼,卻苦於言語的缺乏。對於杜爲康的不捨,除了她還有誰能理解,如今看來只有另尋他法了。
這個時候罈子一路小跑回來,氣喘噓噓看着他們,打斷了杜爲康的回憶,柳新雅的深思。看着屋裡兩個人面無表情看着他,讓他有些心慌。
“我……我肚子不舒服,那個……小雅,謝謝你幫我送飯過來。”罈子訥訥的說。
柳新雅微笑了一下,把白粥端給他,“快來吃吧,估計你的肚子都拉空了。”
杜爲康面色緩和了一些,“吃了就去休息吧,我這裡不用你服侍了。”
罈子美滋滋的捧過白粥,一溜煙跑出門,估計是回房慢慢享受去了。
看着罈子的背影,柳新雅有些羨慕,這樣的性子纔是八九歲小孩該有的吧,看看自己,卻沒有了那份童真與熱情。
誰說穿越者是幸運的,帶着前世的記憶,失去了人生應該享受的成長過程,連死亡都不能消除的釋懷,像一個無形的枷鎖,繼續揹負着再過一世。
收回飄忽的思緒,看向杜爲康,這位老者是跟她一樣的,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他。但是隱衛怎麼辦?
突然柳新雅有了主意,抓着杜爲康的衣袖,“杜老,您收徒吧,把您的書冊當成是祖傳之物,代代相傳下去,這樣書冊就不是您的了,既然是先人傳下的東西,隱衛的人總不能找死人麻煩吧。”
杜爲康眼睛一亮,“好主意,正好蕭老爺一直擔心老夫年事已高,生怕老夫的釀酒技術被老夫帶進棺材,隱隱也有暗示。那就把收徒的事辦的大張旗鼓,書冊也公開一下,這樣看隱衛還怎麼找老夫的把柄。”
“對,最好將您的釀酒流派追溯的源遠一些。您姓杜,要不就酒聖杜康那一派吧。”柳新雅笑眯眯的建議。
杜爲康撫髯而樂,“要不,老夫收你爲徒吧,這樣我就更放心將書冊傳授與你了。”
柳新雅有些心動,但是轉念一想,搖搖頭:“不行的,我是女子,恐怕不能繼承您的衣鉢……”
“誰說女子不可以?酒祖儀狄可是女性。上古時期,酒等發酵類技術的認識、掌握、利用,均專由女性,整個社會分工亦然。夏朝,酒祖儀狄造酒於‘汝海之南,應邑之野’,因此有一種說法叫‘儀狄作酒醪,杜康作秫酒’。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杜爲康瞪圓了眼睛。
看着柳新雅沉默不語,他接着說:“更何況你又有基礎,調酒師對酒的認識不少了,學起來肯定事半功倍,難道你想放棄你的一技之長?我還想有機會再喝一次地道的TequllaSunrise(特基拉日出)呢,你可不能辜負我的期待啊!”
柳新雅身子一震,當年練習調酒的時候,全靠自己摸索,吃了多少苦,那時卻甘之如飴。現在有了杜大師專業的指導,自己只會將更多更完美的雞尾酒品種發明出來,那些醉人的色彩,豐富的口感,充滿誘惑的芳香氣味,曾經是她生活的全部,怎麼可能放棄?
可是,自己現在是蕭府的女婢,所有權都不屬於自己,能順利成爲杜大師的弟子嗎?柳新雅皺了眉,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蕭府的婢女,是沒有機會的,杜老,你放心。就算不能成爲你的弟子,我也一定會爲你調製各種雞尾酒的,只要你喜歡。”
杜爲康也皺了眉,生氣的呵斥她,“虧你也是從人權自由民主的社會中出來,居然這樣就認命了?婢女怎麼了?老夫就選定婢女爲徒了!”
柳新雅看着激動的杜爲康,他是真的動怒了,連忙說道:“杜老,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從來沒有放棄恢復自由的機會,我只是不想因爲我,耽誤您的大事,當務之急是要您先安全啊!”
杜爲康臉色緩和下來,“傻孩子啊,我都一把年紀了,知道有了你,就算真的被隱衛抓走,我也能放心將我的書冊交付給你。這裡面記錄了我一生的釀酒經驗,只要你將它傳承下去。”
柳新雅眼眶一熱,原來杜老居然有了這樣玉石俱焚的打算!“杜老,聽我說,就這麼做,您先公開收徒的計劃,把聲勢先造出來,讓隱衛的人投鼠忌器,相信蕭府也不會坐視不理。”
杜爲康低頭思付了一番,“這個我自有打算,我一定會想出讓你能正大光明參加徵選的辦法,只要你答應我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必須過來參加。”
柳新雅使勁點了點頭,“您放心,我一定會來的!”
柳新雅拎着食盒,心不在焉的回大廚房。
正巧世子李莫離走過,看見她,眼睛一亮,匆匆追了上去,先咳嗽了一聲,見柳新雅無動於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喂,醜丫頭,站住!”
柳新雅一怔,回頭見是李莫離,連忙見禮。“世子贖罪,奴婢走神了,沒看見您。”
李莫離手一揮,“你這是要帶到哪裡去?”
柳新雅擡了手裡的食盒,“送這個回大廚房去。世子找我有事?可是有了我大伯的消息?不對啊,應該沒那麼快。”
李莫離一時衝動攔住了柳新雅,實在說不出什麼事,一着急,脫口而出:“你說要給我做糉子糖的,做好了嗎?”
柳新雅一拍額頭,“對了,差點忘記,給,這個是您的。”
說着,從腰間懸掛的荷包裡取出一個油紙包,遞過去。
李莫離打開一看,只見一粒粒形狀如三角糉子形的糖塊鋪陳在裡面,晶瑩剔透,可以清晰地看到玫瑰花、松子仁均勻地散佈在糖體內,尤如美麗的水晶石,看着好生漂亮!拿起一個含進嘴裡,芬芳可口,甘潤清香。
“味道一般,有待改進!”李莫離故意擺出一副平淡的表情。
柳新雅手一伸,“既然世子不喜歡,那還給奴婢吧。”
李莫離連忙把糖包往懷裡一藏,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說:“下回在多做些,味道差了點,給威武將軍跟紅雲兒吃還不錯的!”
柳新雅忍住笑,小屁孩一個,還裝,不喜歡吃,還藏什麼!
“世子,別把糖放懷裡,會捂化掉的,裝荷包吧。”
“多事,本世子知道!”李莫離不耐煩的哼着,卻小心翼翼的將糖放入荷包。
鳳鳴山,隱衛山莊。
藏天公子看着前來密報的下屬,有些意外,又有些興奮。
“這麼說那個柳芽兒出現在了蕭府?賣身成了女婢?連我這裡讓她做工都不願意的人,居然跑去賣身做婢女?”藏天皺着眉。
“可是有什麼隱情?她的後孃事後,居然敢說是隱衛處理了人!爲了‘竹隱令’的隱秘,只能按兵不動,現在我一定要好好問個明白。”
找到了事出有因的藉口,藏天公子按下心中道不明的欣喜之感,嗯,都是爲了“竹隱令”嘛。
藏天對着吳娘子吩咐,“安排一下,我要去蕭柵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