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鸞兒並沒有等到嚴承悅,到傍晚的時候,嚴一回來稟報,只說嚴承悅宿在城外的莊子上了,到明日下午才能回來,李鸞兒心知嚴承悅必然是去尋找水脈,大約是找的差不多了想着在莊子上住一晚,到明兒再好好的察看一番,便叫瑞珠收拾了幾件衣裳叫嚴一給帶去,又囑咐嚴一幾句才放行。
到了第二日卻是顧家娶親的日子,一大早顧大娘子便來了,李鸞兒叫楊嫂子帶了禮品跟顧大娘子一起去顧家,她則是好好的瞭解了一番古代打井的事宜。
李鸞兒並沒有見過古代如何打井,但瑞珠幾個丫頭卻是見過的,總歸左右無事,便閒聊般的談起怎樣打井。
據瑞珠的說法,打井之前要先在選取的地方上架轆轤,之後再用蝴蝶錐鑽井,一邊鑽井,一邊還要用木頭架起井橈來,這樣是爲了防止塌方砸到井下的人。
當然,這種法子簡陋,井的深度自然就不能保證,一般大約都不到十米,尋常村子裡的井都是五六米,七八米都已經算是深井了。
聽瑞珠說完,李鸞兒便問:“咱們府上如果打井的話所需會不會很大?費不費力氣?”
瑞珠一笑:“放到村子裡尋常農戶家裡自然是打不起井的,可咱們府上卻不怕,奴算過帳的,打一口井最多也就花四五兩銀子,不過是少奶奶一日的飯錢罷了。”
李鸞兒聽的點頭:“如此我就放心了。”
她聽了這樣的價錢,就想着尋時間去孃家幫着察察水脈,趁着現在旱情還不是多嚴重的時候幫着也打上一口井,還有兩家的莊子上也都需要打井的。如果照瑞珠的說法,便是都打上深井,花用也沒有多少。
不說李鸞兒琢磨着如何打井,只說楊嫂子跟着顧大娘子去了顧家,一進顧家所在的巷子。打老遠就聽到一陣陣樂聲,離的近了,卻見顧家大門上披紅掛綵的,顯的很是喜慶。
顧大娘子下了馬車,楊嫂子也跟着下來,她小心的瞧了顧大娘子一眼。卻見顧大娘子臉上神色複雜,頗有些難過的意思。
楊嫂子一想就明白過來,顧大娘子的母親鍾氏可是顧呈的嫡妻,生前是顧家當家夫人,若是顧呈沒有娶妻。哪怕是有付姨娘這樣的妾室,顧大娘子還能安慰自己說她的母親是顧呈唯一的妻子,可如今顧呈娶了親,正正經經八擡大轎娶回來的嫡妻,馬氏進了門,說不得過不了多久這家中就再沒有鍾氏存下來的任何的印象了,到那時候,說不得顧大娘子與孃家的關係就更是疏遠冷淡。
只是。照着付姨娘那樣的做法,如果官家不給顧呈賜婚,怕是顧家也消停不了。顧大娘子總是被騷擾實在也是煩的緊。
爲了能夠安生些清靜些,顧大娘子也不得不做出一番取捨來,可今兒瞧着,這番取捨也着實叫她難過。
“舅太太,咱們該進去了。”
見顧大娘子站在門前一直不出言,楊嫂子只得開口提醒。
顧大娘子強笑一聲:“進去吧。”
才進了門。便見一個穿着醬紅衫裙的中年婦人迎了過來,那婦人一見顧大娘子就笑道:“大娘子回來了。趕緊裡邊坐,你是嬌客。可不能怠慢了。”
這打招呼的婦人楊嫂子並不認得,不過想想也知是顧家遠枝的哪位太太。
“伯母安好。”顧大娘子行了禮,將帶來的禮單呈上,楊嫂子也趕緊將自家的禮單呈上,那婦人看了一眼,頓時笑的更加開懷:“大娘子這禮真夠重的。”又看看楊嫂子:“這位是?”
顧大娘子一笑:“這是我家妹子府上的管事嬤嬤,伯母也知我那大姑子如今懷着身孕行動着實不便,便派楊嬤嬤過來送上賀禮。”
“你們家姑太太着實客氣了。”婦人笑的更顯出一臉的皺紋來:“楊嬤嬤是吧,趕緊裡邊請。”
她只當她禮數週全,卻不知她這一番作態哪裡像是正經的當家太太,卻是跟那飯館的小二有些彷彿,顧大娘子瞧的抿嘴一笑,不知怎的,臉上竟有些火辣辣的,大約也是覺得這位婦人實在有些失禮。
楊嫂子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異狀,笑着恭喜了兩句便扶着顧大娘子進了屋。
一邊走,楊嫂子一邊問顧大娘子:“舅太太,剛纔那位是?”
顧大娘子笑了笑:“那是我家遠房的伯母,只是她向來不在京城,在京外的莊子上住着,大約是父親這次婚事着實沒人幫着料理,才請了這位伯母來的吧。”
楊嫂子點頭表示知道了,她跟着顧大娘子尋了個地方坐下,不一時,就有小丫頭端了茶水上來,楊嫂子也渴了,端起來喝了一口只覺這茶還真真不錯,似乎應該不是顧家能夠拿得出來的,顧大娘子喝了茶也有些吃驚,便尋了個空叫過倒茶的小丫頭問:“春妮,這茶是從哪裡買的,喝着倒也香的緊。”
春妮笑抿着嘴:“哪裡是買的,是太太孃家送的,只說是給今日待客用的。”
“馬家送的?”顧大娘子又是一陣驚奇。
春妮笑着回道:“可不是怎的,太太孃家不只送了茶,前些時候還送了些銀兩並器具,昨日還派了些丫頭小廝過來幫忙,只說他家姑娘一生一次的大婚總得辦的漂漂亮亮的,那馬家的舅老爺說咱們家精窮,若是不給些銀子這婚事必辦的不像樣子,大娘子也瞧到門上披紅掛綵的,那些都是用馬家的銀子置辦的。”
顧大娘子聽的羞的臉上更紅:“爹怎麼就要了?”
“實在是家裡……”春妮想說顧家怕是快要窮的揭不開鍋了,便是顧呈再清高些可也得吃飯不是,可一瞧到顧大娘子身旁還坐了一人,就將到口的話又吞了進去。
顧大娘子坐了一會兒便聽得娶親的隊伍來了,便跟楊嫂子尋了她早先住的地方歇息,耳聽得一片喜慶之聲,顧大娘子頓有些長吁短嘆。
等到拜過天地,顧大娘子將楊嫂子安置好,便說要去見一下新太太,楊嫂子也知她去瞧馬氏,只說叫她不必擔心自己只管去。
只是,沒等顧大娘子出去,就聽得一陣吵鬧聲,還有分外悽慘的叫聲。
顧大娘子和楊嫂子同時一驚,兩人趕緊出了屋子去瞧,卻聽得這聲音是從新房那邊傳出來的,已經有好幾位賓客奔着聲音過去了,楊嫂子也不知是什麼事,怕顧大娘子難受,又怕她吃虧,便跟隨她也去了新房那裡。
走的近了,卻見付姨娘帶着顧二娘子從新房裡披頭散髮滿身狼狽的出來,後邊馬氏穿了一身紅衣手持鞭子追在二人後邊,一邊追一邊用鞭子抽打二人。
“太太饒命……”
付姨娘一邊躲避鞭子一邊哀求:“奴沒有什麼旁的心思,只是想要拜見太太。”
“母親饒命,饒了我和姨娘吧。”顧二娘子滿臉的淚水,跪到地上抱着馬氏的腿苦苦哀求,她本就長的好看,這一哭更是梨花帶雨分外的嬌美,再兼她身形瘦弱,美人帶淚的時候更加惹人憐愛,已經有好幾位賓客對顧二娘子大起同情之心了。
付姨娘也轉頭跪到地上不住嗑頭:“太太饒了奴吧,奴是替老爺高興,也歡喜家裡有了當家的女主子,便想着先過去拜見太太,也叫二娘子認認嫡母,奴真沒有壞心思,奴……太太若是瞧不上奴奴以後不出現在太太跟前便是了,求太太饒命啊。”
付姨娘這麼一哭一求,再加上她身邊的顧二娘子,更顯出這對母子可憐來。
再加上本來馬氏的名聲就不是很好,京城誰不知她兇悍,這時候,所有的賓客心中都已經向着付姨娘母女了,心中都想着馬氏太過猖狂了,雖然說妾通買賣,可是付姨娘怎麼說都服侍了顧呈那麼多年,又是生兒育女又是操持家務的,這能跟尋常的妾一樣麼,馬氏嫁進來不說對付姨娘好些也就罷了,反而想着法的折磨人家,實在有些過分。
而且,這顧二娘子怎麼說都算是馬氏的庶女,她這樣苛待庶女可是很不對的。
早有那性子直的太太忍不住站出來替付姨娘母女打抱不平,也有人小聲的說馬氏的不是。
顧大娘子在一旁瞧的只是冷笑,楊嫂子在顧大娘子身邊輕聲道:“這付姨娘母女可不是好的,剛纔奴分明瞧到顧二娘子低頭暗笑了,說不得剛纔是她們挑釁馬氏才叫馬氏這樣憤怒的,她們是打定了主意要敗壞馬氏名聲的。”
顧大娘子點頭:“楊嫂子說的是極,那付姨娘母女最愛耍這種招數,我不知道在她們跟前受過多少委屈,只不知道馬氏要如何對付她們,我瞧着真想從口才上勝過這對母女怕是不易的,說不得今兒馬氏是要吃大虧的。”
楊嫂子卻道:“怕不見得。”
這句話才落地,卻見馬氏冷笑一聲,鞭子高高舉起,一鞭子將付姨娘抽飛了去,又是一鞭子將顧二娘子抽倒在一旁:“什麼叫拜見我,我叫你拜見了麼?你們母女分明就是想給我下馬威,哼,我也不與你們強辯,大家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我馬氏也沒什麼名聲可言,我啊,先揍了你們出氣就是了。”
一句話未見,馬氏又是幾鞭子抽了過去,付姨娘和顧二娘子想躲都躲不過去,很捱了幾鞭子,打的她們連聲慘叫。
顧大娘子在一旁瞧着,只覺得分外解恨,心道果然這馬氏是個脾氣爆的,更是不在乎名聲的,這下子,就算是付姨娘一張嘴說出花來在馬氏跟前都不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