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李鸞兒細細的將顧家的事說與馬氏聽,當說到君莫爲爲着和顧家退親,竟使出下作手段的時候,馬氏一拍桌子厲聲罵了出來:“先前與我們老爺下絆子,我就說他是真小人,他家那個什麼大公子不只不學無術,還時常尋我家老二的麻煩,一家子沒有好人。”
李鸞兒一聽這話暗思尋思一會兒便也明白了,應該是邢虎被提成兵部侍郎的時候君莫爲提出反對意見,而君家的那位大公子雖然不學無術,可卻和邢志在一個書院讀書,也許因着志趣不同,時常和邢志惹些麻煩,倒搞的馬氏也對君家人意見很大。
“且不論君家如何,單說顧家的這位娘子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情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與君家退了親,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若是顧家不說退親,誰知道君家會不會弄的人家家破人亡,夫人若是不嫌棄這點,我就去問問顧家的意思,若是嫌棄,就當我從沒說過什麼。”
李鸞兒笑着說了一番話,叫馬氏沉思起來,思量了好一會兒擡頭笑道:“照你說的這姑娘確實好,家世上也合我家的要求,老爺說不樂意娶那些權貴世家的姑娘,我想着顧家世代經商,也是有傳承的,想來家教也是好的,就是與我們家結了親,這姑娘的教養上面我也放心,家世上也不會叫人猜疑。”
看馬氏的樣子像是滿意這門婚事了,李鸞兒也放下心來:“如此,待我回去問問顧夫人的意思再與夫人答話。”
“正該呢。”馬氏點頭:“我也得與我家老爺商量一番。”
她這廂說着話,不料邢虎竟是回來了。還沒進門便扯着嗓子吼上了:“夫人,李家妹子來了沒?”
李鸞兒頗有些尷尬,趕緊起身也大着嗓門回了一聲:“老邢,叫什麼叫,這不是來了麼。”
接着。便是邢虎哈哈的大笑聲,一進門邢虎就直奔李鸞兒,伸手在李鸞兒肩上大力的拍了兩下:“李家妹子進京就沒了音信,叫俺老邢好找啊。”
李鸞兒摸摸肩頭,心說幸好自己身子骨夠壯實,不然被邢虎這幾巴掌拍的還不得軟倒在地上。
馬氏在一旁陪笑。又一個勁的狠瞪邢虎,看樣子也頗爲不好意思:“大娘子,我們家老邢是個粗人,你也莫與他一般見識。”
“哪裡,我自然也知道邢大人的脾氣。”李鸞兒陪笑說了一句。又對邢虎一拱手:“老邢,我這次可是來拜訪了,你可莫再念叨。”
邢虎大手一揮:“來了就好,以後都住京城,可要常來常往。”
說話間,他又看向馬氏:“俺家妹子好容易來一趟,夫人,你可要弄些好吃的招待妹子啊。”
馬氏笑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就吩咐好了廚房,淨挑了好些個拿手的菜,一會兒咱們夫妻倆陪大娘子喝兩盅。”
“這便好。”邢虎笑着拍桌子:“這回俺可要放開了喝。孃的,好久沒喝酒,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李鸞兒失笑:“得,一會兒我也陪大哥好生喝幾盅。”
待三人再度落座,馬氏便把李鸞兒要替他家做媒的事講了出來,又將顧家的情形再講一遍。聽的邢虎也極氣憤:“我早就看姓君的不順眼了,妹子。那顧家的小丫頭既然你覺得好,大哥我也信你。你只管說去,姓君的怕什麼,他一個文臣,能拿我這個混不吝的武將怎麼樣,再者說,老邢我也不怕他,你只管告訴顧家,叫他們不要顧慮。”
有了邢虎的保證,李鸞兒更加放心,笑着對邢虎一拱手:“那我就攬下這樁事了。”
“呵呵,妹子只管攬了吧。”邢虎笑着撫頭:“先說好,那小娘子定要是好的,若是不好,俺可要尋妹子的麻煩。”
“你這叫什麼話。”氣的馬氏一拍桌子罵起邢虎來了:“李大娘子好心與咱家做媒,你敢說出這種話來,你這不是絕了咱家老二娶新婦的路麼,照你這麼說,誰還敢與咱家說親。”
邢虎這才知道失言了,趕緊對李鸞兒陪禮:“妹子,俺不會說話,你莫怪啊。”
李鸞兒笑笑:“你也是一片愛子之心,我明白的,只那顧家的姑娘我覺得尚好,若是令公子覺得不好,我也是沒法子的,若是你擔心的話,不如我們想個法子叫他們兩人見上一面。”
“這感情好。”邢虎一聽大樂,噌的站了起來:“這事也好辦,你回去邀上顧家的小丫頭去相國寺拜佛,我也讓夫人帶着老二過去,咱們約好時間,叫兩個人悄悄見一面,若是好,這媒妹子就保定了,若是老二瞧不上那小丫頭,或者人家顧家的看不上俺家老二,我也沒旁的話可說。”
李鸞兒細細想着這倒也是個好法子,便答應下來,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飯點,馬氏叫人擺了一桌子的菜,又拿了一罈子酒上桌,也不叫旁的人,只他們三個喝了起來。
這一喝酒,李鸞兒才知馬氏性格有多豪放,在酒桌上那是放開了懷的喝,索性她酒量大,喝了許多也沒有醉意,只是,一喝了酒,馬氏話也多了,什麼都敢往外倒,聽的李鸞兒都覺得不好意思。
邢虎倒是見慣了的,不但不覺得如何,反覺得馬氏這樣是極好的,一個勁的誇讚,只道他討了好新婦,馬氏這脾性當真合他的胃口。
這便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了吧,李鸞兒心中好笑,見這兩口子開懷痛飲,她也來了興致,也不用酒杯,叫人換了大碗,三人痛喝起來。
馬氏的酒量大,邢虎長年在軍中,酒量自然也不會小,李鸞兒更是體質異於常人,自然不怕那幾碗酒,喝起來也極痛快,這一喝,便從飯點喝到半下午,喝的三個人都有了醉意才散。
待李鸞兒一搖一晃的扶着瑞珠走後,馬氏一反常態,幾乎瞬間清醒過來,扶起邢虎便往內室而去,一邊走,還一邊交待丫頭們收拾殘席。
進了屋,邢虎摔倒在牀上,捂着頭喊道:“不行了,到底上了歲數,可不如年輕時候的酒量,才喝了這麼點酒頭就疼了。”
馬氏過去幫他按壓頭部,小聲詢問:“老爺,你答應李大娘子所提的顧家親事,還要叫咱家老二去見那顧家丫頭,到底是何意思?”
邢虎被馬氏按的很是舒服,呻吟了一聲翻個身道:“夫人哪,你可知那火器營是什麼地方,那是官家特意培養心腹之地,咱家老大能在那裡爲官,可見官家對咱們的看重,這時候,咱們就該小心的夾着尾巴做人,即不能和清流攪和到一起,又不能和權貴爲伍,如此,算來算去就只有和鉅商之家聯姻了,索性咱家如今也缺那黃白之物,顧家在江南經營多年,雖然說顧老大沒了,可是,顧家的家底還在呢,人家掃掃地縫子,說不得就夠那些爲官作宰的人家吃喝一輩子了。”
“顧家竟如此豪富?”馬氏一驚,嘆了一聲。
“可不是麼。”邢虎拉了馬氏的手感嘆起來:“有些事夫人並不知道,百多年前大雍未建朝時就流傳着一句話,說什麼北地之財盡歸羅家,江南之水盡流顧家,這話的意思便是,咱們北邊羅家是商界的老大,而江南則是顧家的天下,雖然過去百多年了,顧家已經敗落下來,不及當日輝煌,可怎麼說,人家傳承了那麼多年,總歸是有人家的特殊之處。”
馬氏聽的點頭:“還是老爺英明。”
邢虎笑了起來:“也是那君莫爲傻,說起來,君莫爲起自貧寒,好些事他並不知道,看不起顧家也是難怪的,只他萬不該即不樂意娶人家顧家的女兒,又盤算顧家家財。”
說到這裡,馬氏也好奇起來:“老爺這話我可不明白了,君莫爲怎麼說都是相爺,他若想整治一個商家,那可有的是手段,顧家怎麼都頂不住的,老爺卻說的反倒像是顧家有多可怕似的。”
邢虎苦笑搖頭:“你這也是婦人之見,不過也難怪,好些隱密你並不知曉,先前先帝爺還在時,我曾奉命去江南調查一些事情,這才曉得了顧家的機密。”
說到這裡,邢虎停了下來,馬氏會意,朝外看了看,又叫心腹守在門口,回來才接着去問。
邢虎少不得要說與她聽:“這顧家的買賣都自有規制,從當年宋亡中原離亂時起,顧家先祖就定下了規矩,顧家幾乎所有值錢的買賣都要有顧家家主的印籤或是家主親至才能接手,便是向顧家商鋪提錢,也需要家主的印籤才成,除了家主,旁的人是不成的,若是有朝一日顧家家主遇難,那些顧家的老掌櫃或是各商鋪管事就要秘密的處理了資財隱居起來,也就是說,若是顧家家主不在了,旁人也得不到顧家多少家底的。”
“原來如此。”馬氏聽後若有所思:“這顧家的先祖很有先見之明呢。”
邢虎這會兒倒是笑了:“所以我才說君莫爲是個傻的,他以爲使些手段把顧家弄個家破人亡就能得到顧家的財產麼,當真笑話,人家傳承了多少代的人家,哪個沒有後手?”
“那怎麼……”馬氏一邊思量一邊問:“這顧家好像極怕君家似的。”
邢虎搖頭:“我又哪裡知道,不過,我料來這隱密也只有家主知道,除了家主外,就是主母怕都不曉得的,恐是如今的顧夫人也不知道顧家內裡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