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四弟商量一下,我聽說城裡開油鋪子的於老闆想要買個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女兒爲妾,爲這,出的錢還挺多,這幾日我和四弟打聽一下,若是於老闆那事還沒成的話,咱們再合計一下怎麼着把李鸞兒給賣了。”
李連山想了一下,拍拍大腿站起來。
吳氏趕緊過去幫他抻抻衣服:“那你快點去,好好與老四商量一下。”
等李連山一走,吳氏勾脣笑了起來,她心裡開始算計賣了李鸞兒的錢可以添置多少東西,說不得夠給自家秀兒置辦嫁妝了呢。
李鸞兒並不知道李家人算計什麼,這幾日她每日間奔波於工地和自家之間,手裡有了銀錢,萬事都覺得能沉得下心來,李鸞兒提高了工匠們的工錢,又僱了人每天在工地給匠人們做飯,如此一來,工匠們速度也快了很多,沒有幾天,第二進第三進屋子的地基也打好了,第二進的院牆什麼的也都壘成了。
李鸞兒又尋人拉了幾車青磚,開始準備起第二進和第三進的宅子。
另外,馬冒尋訪了幾天,在離李家莊不遠的一個村子裡找了一戶賣桃樹的人家,李鸞兒又僱人去專拉了一次桃樹。
那桃樹並不是桃樹苗,而是已經掛果的樹,這樹已經長的很粗壯了,也結了幾年桃子,只那戶人家有些難事急需用錢,只得賣了一些樹木。
李鸞兒把樹弄回來便請金夫人仔細的相了地,專點了方位把桃樹種下,再瞧瞧,這桃樹因長的大,種起來也顯的稀疏,倒顯的空落落的,李鸞兒便又尋了些開的漂亮的野花的種子灑下,給房子周圍又添了幾許野趣。
等了幾天,李鸞兒叫馬小丫又往縣學送了一次吃食,並且把前次送吃食的食盒捎回來。
馬小丫是個機靈的丫頭,自然知道李鸞兒叫她送吃食的用意,早早的提着食盒去了,等到中午李富放學,馬小丫纔去尋他。
李富一見馬小丫,便拉她進了住處,此時正是學子們用餐的時候,李富住的屋子本還有一位學子,只他現在正在用飯,這屋裡便只有李富一人。
馬小丫一進門把食盒放下,對李富笑笑:“李富少爺您先吃飯,我幫您收拾收拾屋子。”
李富知馬小丫勤快,是個閒不住的,便也不推辭,打開食盒端出裡邊的飯菜一邊吃一邊和幫他整理屋子的馬小丫道:“你回去告訴鸞姐姐一聲,便說這幾日大伯和四叔一家走的很近,兩個人似乎在商量什麼事。”
“哦,我記下了。”馬小丫幫李富把書本整理好笑着問:“那位還和什麼人接觸過。”
李富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來:“我爹說前兩天大伯進城,好像是打聽什麼油坊的於老闆的事情。”
“於老闆?”馬小丫仔細回想,想起一次她隨母親去油坊打油時見的那個胖乎乎的,一臉笑容可掬的人:“於胖子啊,他怎麼了?”
“我爹並不知道大伯打聽於老闆作甚,昨天我問了同窗好友于家的事,據說於老闆近過三十還沒有子嗣,他和他家娘子便想着納一房妾,爲了子嗣計,便想尋那家世清白,家裡人口少又清貧的女兒家買回去給他生子。”
李富夾了一口排骨細嚼,只覺一陣香甜,心道這怕又是李春哥哥親手做的吧,果然味道就是比別人弄的好吃。
“這樣啊。”馬小丫也沒往心裡去:“那於胖子人倒是不錯,只他家娘子可是個母老虎,厲害着呢。”
等馬小丫把屋子收拾乾淨了,李富飯也吃好了,馬小丫提了兩個食盒便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囑咐李富:“臨來的時候,大娘子還與我說呢,讓我跟富少爺說一聲,學裡的飯菜到底做的不如家裡好吃,讓富少爺得空了便去家裡吃飯,我們家少爺也說想富少爺了。”
“勞鸞姐姐掛念了。”李富笑笑:“我得空會過去的,小丫你路上慢些。”
馬小丫唉了一聲提了盒子出門,沒一會兒功夫就走的不見人影。
李富坐在書桌前想了好一會兒,他想替李鸞兒分憂,想分析一下大伯和四叔是怎麼想的,只他到底年幼,就算是極聰明的,可因爲少了幾分見識,到底是琢磨不出來。
沒辦法,李富只好放棄,拿起書又讀了起來。
他也知曉他開蒙晚,家境又不如旁的同學好,若想要上進,只能用功讀書,旁的沒有出路。
馬小丫回去,把食盒放進廚房裡,鄭嬸子給她留了飯,她飛快的扒拉了幾口就去向李鸞兒回報。
等馬小丫把從李富那裡聽來的話學了一遍,李鸞兒還沒有如何,金夫人先變了臉。
金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豈有此理,這李家人把你們當什麼了?”
“夫人,怎的了?”李鸞兒一驚,趕緊詢問。
金夫人臉色更差,一個用力,將手中拿的一塊絹帕撕成兩半:“李富打聽到那位於胖子想納妾,而你大伯又正打聽於胖子的事,他又不可能叫自家女兒與人爲妾,想來,估計是把念頭打到鳳兒頭上了。”
“夫人?”李鸞兒又驚又氣,也是猛的站了起來:“您的意思是說我大伯想把鳳兒賣給於胖子做妾。”
見金夫人點頭,李鸞兒氣的一腳踢在凳子上,這一腳勁道十足,把個棗木的凳子踢個粉碎:“他們敢,他們若真敢打鳳兒的念頭,我便叫他們一家都不得安寧。”
咣噹一聲,屋門被猛的推開,李鳳兒站在門口,臉白白的,她柳眉高挑,鳳眼圓睜,細白的牙齒咬着下脣,渾身都在顫抖,瞧起來也是氣的不輕。
李鳳兒一擼袖子:“我找他們去,我倒要問問他們有心沒有,想賣女求榮怎的不賣自家的女兒,主意打到姑奶**上了,我呸,他們要敢做,我便拿繩子吊死在他家也不讓他們如意。”
李鳳兒扭頭就走,李鸞兒趕緊去攔,幾下裡抓住李鳳兒拉她進屋。
“小丫,你去瞧瞧大少爺,叫你哥哥這幾天看着大少爺,萬不可離開大少爺半步,若有人找大少爺,便叫你哥哥領着來見我。”李鸞兒仔細的囑咐了馬小丫幾句,等她出屋這才把李鳳兒按坐下來,又端了水給她喝。
“你這丫頭,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你着的什麼急。”李鸞兒壓着心頭火氣強笑道:“你放心,有我在呢,哪能叫他們把你給賣了,再者說,大伯又不是咱們的父母,他也沒資格賣咱們。”
“是了。”金夫人也笑着安撫李鳳兒:“你姐姐說的是,他不敢賣你們的,就算他敢,可你得想想,現如今嚴家小少爺可隔三差五的來,有嚴家在,誰又敢如何呢。”
李鳳兒平靜下來,細想也是這麼回事。
她在門外聽了那麼一嗓子,便氣壞了,再加上她平日脾氣確實差,一氣之下,才什麼話都往外冒。
金夫人瞧了李鸞兒一眼:“鸞兒,你叫馬方守着春哥兒,是不是怕他們利用春哥兒。”
李鸞兒點頭:“哥哥有時候腦子糊塗,我怕他被人騙了,萬一大伯尋着他,騙他簽了賣身契,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正說話間,便聽馬方在門外道:“大娘子,油坊的於老闆要見您。”
“於胖子……”李鳳兒騰的就站了起來:“我倒要去會會他,我看看他敢不敢買他家姑奶奶。”
李鸞兒趕緊拽住她,又給金夫人使了眼色:“夫人,還是您去瞧瞧吧。”
金夫人點頭:“也罷,我去看看。”
等金夫人走了,李鸞兒才拍拍李鳳兒的頭:“才說叫你不要着急,怎麼這爆脾氣又上來了,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去,那於胖子要真敢買你,我便打的他媽都認不出他來,他還想生兒子,哼,我叫他連個蛋都生不出來。”
一句話,逗的李鳳兒有了笑模樣。
李鸞兒輕鬆一口氣:“夫人她經的事多,又是老於事故的,這事只管交給她,必辦的妥妥當當的。”
前院正廳
於胖子擦着頭上的汗,瞧瞧端上來的茶水點心,那叫一個坐立不寧。
他站起來又坐下,坐下了又站起來,想想身上裝的那紙賣身契,實在是滿心的懼怕。
正在於胖子口中乾渴,纔想端起茶來喝上一口的時候,就聽到腳步聲傳來,再朝外看,卻見一個老婦人帶着一個小丫頭過來。
那老婦人穿着一身秋香色上繡萬字不到頭花紋的上裳,下着淺碧色的六幅裙,半白的頭髮高挽,頭上首飾不多,只一根金簪子並一個赤金嵌翠的鈿子,卻讓這老婦人氣度更加高華,這一眼看過去,便覺得這老婦人實在是那一等富貴人家養尊處憂的老太太。
可等這老婦人走的近了,看她眉眼,再看看那雙狹長鳳眼中閃現的精光,便知這是一位極厲害的人物,絕非等閒婦人可比。
“於老闆。”金夫人進了屋,對於老闆虛手一引:“請坐。”
“唉。”於老闆應了一聲,戰戰兢兢的坐下:“老夫人,於某這次前來,實在是,實在是要給貴府一個交代的。”
“哦?”金夫人挑眉輕笑:“交代?我們府上和於老闆可沒什麼交情可言,又有什麼可交代的?”
這一句話雖說輕描淡寫,可其中卻帶着重重的威壓,壓的於老闆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緊張的滿臉通紅,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得出話來:“夫人,前天李家莊的李連山找到我,說是爲着他家侄女的事……”
等於胖子把話說完,金夫人心頭火已經快聚成火山了,她面上不顯,笑道:“那我多謝於老闆了,你放心,這事牽連不到你,只這賣身契。”
於老闆一聽她這話,立馬乖乖的把賣身契送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