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德慶帝坐下拿眼瞧着王太后,示意她有話可以直說。
王太后抿了一下嘴,脣角顯出幾道淺淺的皺紋,將她的脣角拉直,叫她臉上多了幾分凌厲之色:“剛纔我去瞧了皇后,怪可憐見的,先前多沉穩的一個人,如今哭的淚人似的。”
“兒子正叫人查害皇后小產和兇手,母后放心,過不了幾日便有結果。”德慶帝起身拱了拱手,王太后點頭:“非是我信不過皇兒,只皇后與我哭訴說她大約是受了賢妃的迫害。”
說到這裡,王太后又瞧了德慶帝一眼:“我也知鳳兒這丫頭並非那樣的人,可是,皇后懷的是嫡子,鳳兒對皇兒又一往情深,難保她不會因妒而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
若王太后叫德慶帝查找兇手或者對皇后好一些,德慶帝絕對二話不說便同意,可說到李鳳兒害皇后小產,德慶帝一萬個不信。
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皇后病糊塗了,她說的話不知所謂,難爲母后也聽她的。”
德慶帝從未對王太后發過火,如今這話說出來,倒是叫王太后很吃了一驚:“皇兒這是什麼意思?”
“鳳兒什麼人,她是什麼人?鳳兒會去害她,當真可笑之極。”德慶帝冷笑一聲:“當初盧家那個懷胎的時候那樣撩拔鳳兒鳳兒都沒害過她,爲着不與她爭執甚至於連永信宮都輕易不出來,鳳兒是看中兒子,正因爲心中有兒子,所以纔對兒子的骨肉下不去手,鳳兒害誰。都不會去害那些懷了孕的嬪妃美人們。”
說到這裡,德慶帝捏緊拳頭狠狠的一捶桌子:“母后大約還不知道,昨日鳳兒和朕哭訴皇后要害她,朕原還有些不信,如今全是真信了,皇后是受不住鳳兒,起了妒意。要坑害鳳兒呢。”
“如何會這樣?”王太后更是倒吸一口冷氣:“她身爲皇后就該安安分分與你料理後宮。鳳兒的出身又威脅不到她什麼,她做什麼……”
德慶帝臉上帶着冷冷的笑意將那遺情霜的事情說了出來:“鳳兒最是有什麼說什麼的,若是旁人查出這件事情說不得真敢給朕用上。可鳳兒偏就拿了那東西尋朕一五一十的說與朕聽,母后且想,皇后纔剛小產鳳兒就敢這樣做,她若不是問心無愧又何敢於此?”
一句話說的王太后臉上變了色:“這倒也是。皇兒說的對,可這遺情霜……皇兒也小心些。莫要着了道。”
德慶帝的手還按在桌上:“後宮中竟有了這等盅毒,看來朕太過優容與她們了,朕想請母后出手好好的查查後宮那些女人,也正好藉着皇后小產的事情把那些別有用心的打發掉。”
王太后如今一心靠着兒子。對於德慶帝的要求自然無有不允的,立時便答應下來,之後又笑着對德慶帝道:“鳳兒也是受了委屈的。皇兒好好安撫她,我聽說她哥哥馬上就要回京了。她哥哥最是忠心不過的,以後咱們娘倆的安全還要靠他呢,皇兒可不許薄待了人家兄妹倆。”
“是!”德慶帝起身臉上也服笑模樣:“母后的吩咐兒子自是答應。”
德慶帝從壽安宮出來,便碰到正在尋他的於希,看到於希德慶帝就氣不打一處來:“事情查清楚了?如何現在來尋朕?”
於希低了頭,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陛下,奴婢仔細查訪過了,皇后那裡所有的證據都指明,指明……”
“指明什麼?”德慶帝一笑:“莫不是指明是賢妃所害。”
於希頭垂的更低了:“是這樣,都是奴婢不是,奴婢再叫人去查。”
德慶帝一擺手:“不必了,朕心中有數,不過是想試探一下罷了,那些人在宮中根深蒂固,一時半會兒如何都不會查出來的,拖的時間久了又不好交待,倒不如隨便尋個人頂罪吧。”
“是!”於希心裡直打鼓:“陛下瞧白美人如何?”
這白美人進宮時間不算久,先前也曾懷過胎,可後來沒保住,沒到三個月就小產了,於希的意思便是說污賴白美人陷害皇后,原因便是白美人的孩子是被皇后所害。
他這想法倒也不錯,只德慶帝卻聽的更加生氣:“蠢貨,你難道要朕告訴天下人朕的皇后不賢麼,豈不是叫人看朕的笑話,沒到廢后的地步,皇后便不能出一丁點事情。”
“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想差了。”於希早嚇壞了,趕緊跪下請罪。
德慶帝笑了笑:“聽說儀嬪是張首輔夫人的孃家侄女,朕想着她有首輔爲靠山想來膽子素來大些。”
說完這句話,德慶帝扔下還有些不太明白的於希邁步走開。
德慶帝走了約摸有一箭之地,於希這纔回過神來,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按住撲通亂跳的心胸部位,低頭小聲道:“奴婢省得了。”
說完這句話,於希下定決心,以後總歸是要離張首輔遠些的。
李鳳兒自將那遺情霜交給德慶帝之後,回到永信宮便閉門不出、萬事不理,等了約摸有兩三日的功夫,果見王太后打着皇后小產的名義開始大肆搜查後宮,不出幾日,後宮中幾位美人那裡就搜出許多的有避孕效果的玩器物件,莊妃和敬嬪那裡也查出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這叫王太后震怒,更是在宮中上下掀起一番血腥風雨。
許多宮人太監因此倒了黴,不知道多少人被打殺,皇宮裡化人爐的煙火終日不滅,叫整個後宮上上下下都是戰戰兢兢。
一些有家世有美貌的嬪妃美人被牽扯到這件事情中,好些被髮往冷宮,還有一些被囚禁起來,她們的孃家也因着她們在後宮胡作非爲而受到牽連,官家又叫人查了那些人家中。許多官員牽扯出人命案子,放利錢,奪人田莊,收受賄賂等等事情,官家大怒,一時間許多官員落馬,這些人前腳被罷官。後腳柳木便趁機插手。安插了許多親信之人。
本來朝中官員,那些士子們都不滿於德慶帝動靜太大,還想聯名上書。可柳木這一安插親信,立馬這些人就將矛頭對準柳木,清流們和柳木對立之態再不能解。
德慶帝也眼瞧着柳木如此作態卻不做理會,處理了這件事情便又帶着後宮幾位受寵的美人去了行宮遊玩。叫許多大臣心生退意。
如此,眼瞅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秋去冬來,李鸞兒家的四個小子馬上便要週歲了,而李春早已在一個多月一前便回還,如今他人在西山練兵。每隔幾日就要回家住上一天,小日子倒也過的不錯。
這日,李鸞兒早起吃過飯便開始準備四胞胎的抓週事宜。才叫人準備了許多東西叫四胞胎拿着玩,另外暗中教導他們要抓哪樣。就聽瑞珠來回說是舅爺來了。
李鸞兒趕緊叫人去請,她又下牀親迎到門外,就見李春穿了一件寶藍色的繡雲紋錦緞綿袍,腰繫白玉帶,身上披了深藍色貂毛披風,一頭黑髮拿金冠玉簪固定住,顯的他眉清目秀,溫文爾雅,自然,他要不說話,便是這長相身材,這樣的穿衣打扮出去了,哪個不誇他一聲如玉公子。
可是,李春一說話便什麼都露了。
他一看到李鸞兒便笑了,幾步過去激動的抓住李鸞兒的手:“妹子,哥哥想你了。”
李鸞兒也知李春小孩子脾氣,笑着拉他進屋,又叫瑞珠端了好些吃食給他:“今日哥哥沒去練兵麼?”
李春點頭又搖頭:“練了,他們欺負我,生氣了。”
李鸞兒想着說不得兵營裡那些人見李春腦子不好使便聯合起來排斥他,或者有人想要取而代之,立時就有些怒意,不過,她面上卻一丁點都不顯,笑道:“哥哥說的什麼話,你是去練兵的,練兵麼,當然要把兵練的好好聽話,出去打仗的時候不但武藝高還得聽從主帥的號令,照我說,哥哥最該教他們聽話些。”
“就得聽話,不能不聽話,出去打仗要吃虧。”李春也帶兵打過仗的,就算是再傻也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李鸞兒見他丁點不糊塗,倒是有幾分歡喜之意:“哥哥想想咱們小時候如果不聽話,爹爹不是提起來便打麼,咱們也不知道捱了多少打才能變的聽話懂事,哥哥先前不聽話的時候,我和鳳兒不也是打過哥哥的麼,這人啊,不聽話就得打,打到他聽話爲止,要是揍個半死還不聽話,那就不如揍死他。”
李鸞兒是真氣那些人欺負自家兄長,便教着李春給那些人些顏色瞧瞧。
論起鬥心眼來李春怕是連個小兵都鬥不過,可李春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武力值高,李鸞兒也不想李春學那些彎彎繞,就李春那心眼子,再學都學不會,便想着叫李春一力降十會,咱不玩心眼子,咱玩的就是蠻力。
“好。”李春高興的直拍手,深覺自家大妹是極好的,給他出的主意也好:“聽妹妹的,打他,揍他,叫他們欺負人。”
“哥哥明兒去了軍營便試試,瞧瞧哪個最不聽話旁的話也不與他分說,按住便揍,先揍的他沒了脾氣再與他講道理。”李鸞兒起身又給李春添了杯茶端過去:“這便如強盜一般,誰家來了強盜還與強盜玩心眼子講理的?除非是打不過,但凡是能打得過的,自然是要打個臭死的,哥全當那些人是強盜了,只要哥狠揍幾個出頭挑事的,旁的人就再不敢多言了。”
李春越聽越是歡喜,竟是高興的也坐不住,抓耳撓腮的動個不停。
他纔要說什麼,卻聽門外有人又說話了:“妹子這主意出的是好,可是大郎手勁太大了些,萬一打出人命來可如何是好?”
卻是聽說李春過來尋上門的顧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