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遠遠的瞧見君紹旭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後是迎親的隊伍,還有那頂鮮紅的轎子,君府門口的家丁還有丫頭們紛紛叫嚷起來,那些穿紅着綠的丫頭更是飛奔着往後宅報信。
離君府不遠處的酒樓上,金夫人瞧見迎親的場面激動的站了起來,李鸞兒趕緊過去扶住她:“夫人,咱們慢慢瞧。”
金夫人笑着,眼中掉出淚來:“是啊,慢慢瞧,我等了這麼些年,終於盼到了今日,可不得慢慢瞧麼。”
眼瞅着君紹旭騎馬到了大門口,笑着向周圍的人拱手,躍上馬來的時候一臉得意,那頂紅轎子也隨後在君府門口停下,兩個全福人過去扶新娘子下轎,在一片鞭炮聲中,跨過火盆進了君府大門。
“叫咱們的人準備吧。”李鸞兒小聲說了一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躍出一個人影來,答了一聲是便消失無蹤。
金夫人勾脣笑道:“最好等着拜完了堂再發作。”
李鸞兒點頭:“可不是麼,等拜完堂才最好玩呢。”
說話間,李鸞兒倒了茶水,又推過一盤點心給金夫人,她自己則拿了冰鎮的涼絲絲的小沙果咬了起來。
咬了兩口,李鸞兒將沙果推在一旁:“味道雖說不錯,可到底木了些,不如新鮮的梨子好吃。”
金夫人點點李鸞兒的額頭:“你且消停些吧,便是這沙果好些人都吃不上呢,你還要尋梨子,這時節哪裡來的梨子?”
李鸞兒無奈嘆了口氣:“我這幾天心裡總有一股子火氣,倒真是想吃梨敗敗火呢。”
“想敗火倒容易,回去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抓了藥。保管你用下去清熱敗火。”說着話,金夫人離近了看李鸞兒:“面帶潮紅,倒真是有火氣。你怎的不早些說,我與你配些藥。”
“又不是什麼病啊痛的。我說出來倒顯的嬌氣了。”李鸞兒擺了擺手,全不當回事:“回去灌幾瓢涼水就好了,想當初在山上時,還不都是多喝些山泉水敗火。”
“你啊你,也別不把自己當回事,你現在年輕身子骨壯實不知好好保養,等老了就知道厲害了。”金夫人嘆息幾聲,轉眼便又盯着君家直瞧。
李鸞兒笑笑。心道當年末世之時沒吃的沒喝的,眼瞅着快要餓死了,可是什麼都吃的,不說涼水,真逼急了,尿都喝得,蟲子人肉什麼都敢吃。
卻說君莫爲和崔氏一聽新娘子進門,趕緊在大廳正襟危坐,待到張薇被人扶着進了大廳,早有丫頭在地上放了墊子。司禮之人唱道:“今日有君家郎和張家女結兩姓之好……”
唱完那麼些個詞,才大聲道:“新人一拜天地。”
君紹旭和張薇同時跪下拜過天地,又聽司禮唱道:“二拜高堂。”
兩人拜過君莫爲和崔氏。又相互對拜,禮畢之後張薇被人攙扶着進了新房,君紹旭卻開始招呼衆位來賓。
崔氏原就不是什麼耐熱的人,因着天氣熱,屋裡人又多了些,等拜過堂之後,她的衣服上早沾了汗意,她瞅了一眼瞧事情不算多,便留下兩個管事婆子招呼。自己帶了丫頭回屋換衣裳去了。
君莫爲帶着君紹旭在前院招呼前來吃席的男賓,後院臨近花園子的花廳內女賓們也都入了席。如意帶了丫頭穿梭其間,茶水點心果子什麼的往來不斷。
又過一時。便在正席要開的時候,卻聽到一陣驚呼,如意低頭淺笑一下,再擡頭的時候,則是滿臉的惱怒:“哪個不知規矩的敢到處喧譁。”
說話間,她擡腳就往外走,似乎是想瞧瞧是哪個丫頭這般不守規矩。
只是,如意還沒有走幾步,就有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匆忙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如意姐姐,夫人呢……”
“大吵大叫什麼。”如意厲聲喝止丫頭:“夫人在房中,有什麼事我帶你去回明。”
她話音才落,女賓席中便有一人笑道:“什麼大事不好了,好孩子,你過來與我說說。”
說着話,她竟是招手叫那小丫頭過去。
如意有些不願意,可也不敢反駁,只能眼瞅着那丫頭一步一挨的走了過去。
坐在主席上的崔夫人不由皺眉,心裡埋怨那位出言的夫人多管閒事,同時,也警醒着,心道想來這君家必是出了大事,不然,丫頭也不會這般的慌急慌忙。
如意轉頭看了一眼那位夫人,低頭時已經猜出這是哪一位了。
想到蘇平安與她說的那些話,她也知這大約便是胡夫人段氏,聽說胡大人與君莫爲政見不和,想來,胡夫人是有意要給君家添些堵的。
此時,那丫頭已經站到胡夫人身旁,有些驚懼的行禮:“奴見過夫人。”
胡夫人笑了笑:“好孩子,莫怕,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細細說來,這裡坐的都是貴人,想來誰也不會責怪於你。”
她這話已然說出口,崔夫人這位與君家最親近的賓客也只得陪笑:“這是自然的,你只管說。”
丫頭膽子也大了起來,低頭細聲道:“奴聽外院的管事說,說是……說是夫人弄的錢莊要倒了。”
“什麼?”崔夫人一聽這話猛的一驚:“什麼叫錢莊要倒了,錢莊不是好好的麼,前些時候還賺了不少錢。”
說出這句話來,崔夫人驚覺她太過失禮,而且說的這些話並不是貴夫人該說的,趕緊掩口:“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那丫頭掉下淚來,使勁搖頭:“奴沒有胡說,外院的管事確實是這麼說的,說是,夫人借了錢給江南的鹽商,結果那鹽商拿錢跑了,如今有幾處存在錢莊的大筆銀子到期,人家來提銀子。可錢莊沒有那麼多……外邊正鬧着呢。”
崔夫人看那丫頭的樣子知道這事怕是真的,心下更加擔憂起來。
崔氏那錢莊開辦的時候,她可是投了不少銀子的。便是她的嫁妝銀子還有這些年存的私房也都差不多投了進去,若是錢莊真倒了。那些銀子可全都打了水漂。
這麼一想,崔夫人心疼的什麼似的。
那盧家夫人也在坐,聽了這話也開始擔憂起來,同時,有幾個原要巴結崔氏往裡投了錢的小官的夫人臉色也都不好看。
小丫頭似乎覺她的話對在場的這些人影響還不夠大,又加了一句:“裴家花園子裡大多僱工都將銀子放在錢莊裡,也不知道誰傳了話說是錢莊要倒,如今正拿着銀票要提銀子。吵着鬧着說是府裡拿不出來他們就要去衙門告狀,當官的要是不敢管,他們就豁出去告御狀。”
崔夫人一聽這話好懸沒倒在地上,她撫撫胸口,再也坐不住了,說了聲失禮便帶着丫頭去尋崔氏。
而君家前院,君莫爲正陪崔禮還有戶部幾位官員吃酒,就聽外邊一陣喧鬧聲,他忙叫人去瞧,沒一會兒管事過來。一頭汗的跪在地上:“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外邊好些人將咱們府圍住了。”
“慌什麼,你起來說話。”君莫爲心尖顫了顫,臉上還裝作平靜的樣子。
管事起身垂手一旁:“有京城的百姓,還有好幾家工坊的僱工,約有好幾百人呢,將咱們府圍的水泄不通,吵鬧着說是老爺貪了他們的血汗錢,叫老爺還錢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崔禮聽了這話忙問。
管事擦了把汗:“那些人,那些人都是到錢莊提錢的。哪知道裴家還有顧家並幾個大商家一起提錢,錢莊吃緊拿不出許多來。就,就成了這樣子。”
“胡鬧。”崔禮大聲喝斥一句:“今兒這樣的日子總不能由着他們鬧騰。你只管去說,叫他們等上一日,等明兒自然就有了銀子,告訴他們,君府是什麼人家,還能欠了他們的錢不成。”
“只管去。”君莫爲擺了擺手,對崔禮一笑:“倒是叫兄長見笑了。”
“這有什麼,不過是幾個愚民罷了。”崔禮並不當一回事。
只君莫爲心裡就打起鼓來,錢莊如今是什麼樣子他雖然不是太清楚可也有數,失了錢得海弄跑的那筆銀子,又叫他哪裡變出銀子來與人。
酒樓上,金夫人看着君府被人圍住,又見君家管事出來做保證,可人羣裡自己這方安插的人員一陣鼓動,那些百姓和僱工又哪裡肯聽,吵鬧着要見君莫爲,只說今天定要見到銀子,不然他們就不會散去。
吵鬧的厲害了,竟然有人拿了菜葉子臭雞蛋等物往君家門口扔去,扔了那管事一身,嚇的他趕緊退進府裡關門閉戶,如此,百姓們更是怒氣高漲,好懸沒將君府的門給拆了。
李鸞兒拿着筷子細細的品嚐一味素菜,一邊吃一邊讚道:“這菜味道當真不錯,回去告訴哥哥,讓他來嚐嚐,回去再做與我吃。”
金夫人看的也是食慾大增,端起湯來灌了半碗,才指着那幾個扔菜葉子的人問:“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
李鸞兒搖頭:“夫人搞錯了,哪裡是我安排的,這些都是於希安排的東府之人。”
“東府果然人才輩出。”金夫人瞧那幾個站在人羣裡一點不顯眼的百姓裝扮的東府人員,不由笑了起來:“倒真是裝什麼像什麼。”
李鸞兒又指了幾個人出來:“那幾個人都是小狗子尋來的,全是積年的老乞兒,最油滑不過的,我不過出了些銀子請他們吃了幾頓飯,又與他們買了幾身衣裳,竟這樣賣力。”
“這乞丐幫裡可藏了各式的人,以後你自會明白。”金夫人對這個倒並不驚奇,扔下一句話又瞧起君家動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