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當場開了藥方子給裴濟,裴夫人接過方子之後小心的放好,很是感激的向金夫人道了謝,另外,將備上的禮物也送了過去。
金夫人並沒有瞧是什麼禮物,叫瑞芳收了之後對裴夫人笑道:“裴大爺的病情不宜在外久待,坐久了也不利於休養,即是拿了藥方子,你們便回去吧。”
裴夫人也知裴濟的身子狀況,雖然有心再和金夫人多說幾句話,可是,她又怕裴濟的身子撐不住,就扶起裴濟起身告辭而去。
李鸞兒起身送裴家夫妻出去,此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熱力四射,雖然在庭院中,可也覺得身上一時火辣辣的發燙,裴家的小丫頭拿出兩把遮陽傘來撐開幫裴氏夫妻遮太陽,李鸞兒一眼就瞧出這遮陽傘卻是顧家鋪子裡買的。
“這傘是顧夫人送的吧,如今遮陽傘在京城可是很難得的物件。”李鸞兒笑着指指那兩把傘。
裴夫人笑道:“確實是姨母送的,還是顧歆妹子特特畫的圖,又叫鋪子裡的匠人專做的,滿京城這樣花紋樣式也是獨一份的。”
“如今顧家專做這傘上的生意便是日進斗金呢,前兩天見顧夫人,她可是春風滿面,想來,必然買賣做的好。”李鸞兒一邊走一邊說笑。
裴夫人點頭:“不只傘鋪子裡的生意好,便是顧家旁的生意也是極好的,我前些日子出去路過顧家的布鋪,見他家生意很是紅火。”
“這倒是我們要沾光了呢。”李鸞兒說話間越發的笑容滿面:“我們要開的脂粉鋪子便在顧家傘鋪子旁邊,想來,這去買傘的必都是大戶人家的採買或是娘子身邊的丫頭。買了傘,說不得要到我家的脂粉鋪子逛上一逛,如此,也不愁我家的脂粉賣不出去。”
裴濟這時候轉頭看了李鸞兒一眼:“剛纔我也瞧了大娘子送與我家娘子的脂粉,色白味香脂濃。塗抹到臉上不但能護着麪皮子,且叫臉色更加的好看瑩潤,旁的我不敢說,這脂粉一道上,大娘子家所賣的必是精品,京裡沒有幾家能及得上的。”
“裴大爺也懂脂粉?”這倒是叫李鸞兒驚異了。
裴夫人掩口輕笑:“我們大爺身子不好。平日閒臥在牀,不是讀些閒書就是調弄脂粉,有閒情的時候還會畫上幾副畫,好叫大娘子知道,我家大爺最精的並不是脂粉一道。而是房屋的建築繪圖,我們家的花園子便是大爺好的時候畫了圖紙叫匠人們弄的,大娘子不也說極精雅的麼。”
“裴大爺好雅興。”李鸞兒心上一驚,隨後喜道:“以後我家要是建園子,必也找您繪製圖紙,到時,裴大爺可莫要推辭的好。”
裴濟連連點頭,只說他身子骨允許。必然會幫李家畫個極好的園子。
一時說說笑笑,待到了門口,裴夫人先扶裴濟上車。她回身對李鸞兒輕聲道:“大娘子,以後若是用得着裴家的地方只管開口,我們裴家如今雖落敗了些,可到底底子還在,旁的不敢說,銀錢上是短不了的。花草一道也絕不輸給任何一家。”
李鸞兒趕緊點頭:“夫人一番心意我記下了。”
送裴夫人上了馬車,又看裴家馬車絕塵而去。李鸞兒這纔回還。
她還沒有回屋,就見瑞芳過來。說是金夫人請她過去,李鸞兒只得和瑞芳一起進了金夫人的屋子,金夫人見到李鸞兒,指指桌上收拾好的藥材,又拿出一個匣子來,打開匣子,就是一瓶瓶弄好的藥丸子,她道:“這是最近才收來的藥材,還有我特意調製的藥丸子,你想個法子叫張勇帶進宮裡給鳳兒捎去。”
李鸞兒看看那些藥材都是罕見的,想來金夫人收集這些定也花了不少心力,還有那藥丸子,拿起瓶子聞上一聞就覺得遍體的舒爽,想來,這藥丸子對身體也好的很。
她把這些東西收了起來:“今天晚上我就去張勇那裡,將這些東西交給他娘子。”
說完這句,李鸞兒坐下喝了口水便問金夫人:“夫人,我以前也見你治過病的,區區寒毒而已,你若是要出手,定然針到病除,怎的還叫裴濟喝那苦藥汁子,還說的那樣難治?”
金夫人笑了起來:“傻丫頭,我若說容易治,一來說不得他們不信,二來,他們又怎會領咱們的情呢。”
一句話叫李鸞兒恍然,心裡琢磨了一番便知道了金夫人的心思,裴濟的身體這些年不知道請了多少名醫調理醫治可都不見效,這便叫裴家夫妻認爲裴濟的身體已經差到了極點,倘或金夫人一上來就說這病不難治,她能治好,說不得裴家夫妻反倒輕看了金夫人,並不會太過相信她。
就算以後金夫人真治好了裴濟的病,裴家夫妻也會認爲這是舉手之勞,感激之情也不會多重。
金夫人人老成精,又行醫多年,對於患者的心態把握的很好,又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一時間,李鸞兒受教了,下定決心以後也要好好的觀察別人的爲人處事,自己也要多學着些。
見李鸞兒若有所思,金夫人笑着點頭,覺得她提點李鸞兒的苦心並沒有白廢。
京城永安門外,由南面來的旅人,官員、客商還有平民百姓都從這裡經過入京,從早起永安門打開,門內門外的人潮就沒有少過。
兩個穿着青布衣裳的小廝站在永安門邊上東張西望,到得半上午時分,天氣着實熱了,這兩個小廝熱出一身的汗,也不敢在太陽地裡站着,就到旁邊的茶棚叫上兩碗涼茶喝了起來。
一邊喝茶,兩個人一邊張望,卻見出城的人裡那些穿長衫的人好些都撐了遮陽傘,雖然那傘並不精貴。做工也粗糙,可因着上面寫的詩文或者繪製的圖畫倒顯的很是精緻些。
“小二,再來兩碗茶。”一時喝光了涼茶,兩個小廝又叫上兩碗,穿着褐色短打的小二笑着端過涼茶。又拿頸間搭的毛巾擦了擦汗:“今兒這天可真是熱。”
“是啊。”其中一個小廝笑了笑:“不然,這出城的人裡怎麼那麼多都撐了傘的。”
說起這傘來,小二也笑了起來:“可不是怎的,如今這京城一提起遮陽傘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不說那些貴人們以有一把顧家傘爲榮,便是宮裡官家和太后娘娘不也時常的撐着逛逛麼。官家前些時候賞賜大人們,可特特的送了傘過去。”
“這顧家也是時運來了。”那小廝喝了口茶笑道:“也不知道他家是尋了誰的門路,竟然和宮裡攀上了,這下了,可真是發了大財。”
“也是人家的傘做的好。”另一個小廝道:“顧家是幾輩子經商的世家。頭腦精明着呢,人家還沒往宮裡獻傘的時候就已經叫各地的商鋪大肆收購各類寶石珍珠,便是上好的木料和竹料也都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因着他家買的多,再者他家是從各地收來的,因此上,價格很是便宜,到如今。人家那傘弄出來華貴非常,可實際上用料並沒有費了多少,旁人想學。一來名聲上不顯,二來,實在尋不到那樣便宜的料子,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顧家把錢賺了。”
“也不過是一季的買賣。”小二笑着又抹了一把汗:“等這夏天過去,誰還買這傘來。”
那小廝哼了一聲:“且等着吧,夏天的遮陽傘。到了冬天一下雪,那些酷愛風雅的娘子們可是要賞雪賞梅的。到時候就有了擋雪的傘,這可不是一季的買賣。”
小二陪笑:“小哥說的是呢。還是小哥心眼靈便,我等怎就沒想到。”
這時候茶廝的生意清淡了些,小二也有時間說話,便問:“不知兩位小哥是哪家的?這樣大熱的天不在府裡歇息,反倒出來遭這門子罪。”
先前說話的小廝一擡頭,滿臉的傲氣:“我們是崔相公家的,這不,鳳凰縣崔家有人進京,我家夫人就叫我們兩個來接。”
小二眯了眯眼:“一家子骨肉進京,怎的就你們兩個……”
那小廝冷哼一聲:“什麼一家子骨肉,說起來那也不過是旁枝一個不中用的,上趕着巴結我家老爺夫人,若不然,你以爲我們家老爺願意答理他?左不過是個舉人,應試了兩場都沒中進士,能有什麼前程。”
“原來是舉人老爺。”小二拉了個小凳子坐下:“你說的這話也是,這舉人老爺放到地方上那也是很上牌面的人物,可要放到京城……”
另一個小廝笑道:“咱們京城老人常說的一句話可是很恰當的,這京城裡掉下一塊磚頭砸着十個人裡有九個都是有功名當官的,剩下一個人說不得還是王侯之身呢。”
說話間,三個人笑了起來。
這三人大模大樣的說笑,卻不想不遠處的樹蔭下一個穿着補丁衣服的乞兒正認真的聽他們說的話,見他們三人不說了,那乞兒端了碗近前朝着先前的小廝陪笑:“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那小廝雖然傲慢些,不過心卻也並不多壞,見乞兒年紀小卻生的一副機靈樣,而且看模樣又瘦又弱,就心生了幾分憐意,拿起桌上配茶喝的一樣粗製的點心倒到乞兒的碗裡,又數出幾個銅板於他:“拿去吧,一邊吃去。”
“謝謝爺,謝謝爺。”乞兒點頭哈腰的道謝,臉上帶着笑:“兩位爺,你們家主可是鳳凰崔家?”
“喲。”那小廝一驚,隨後又笑了起來:“你還知道鳳凰崔家?”
乞兒一笑:“小的在京城乞討多年,好些事可都知道呢,小的知道鳳凰不只有崔家,還有嚴家呢,另外,還知道這京裡有個百花裴家,還有張家,就是留王府的賞花宴哪時候舉辦小的也一清二楚。”
這一句話,倒是逗笑了那三個人,小廝點頭:“正是鳳凰崔家。”
乞兒又道:“剛纔聽兩位爺說崔家旁枝進京,小的倒是納了悶了,這崔家旁枝在鳳凰縣要風要雨的,怎麼願意進京,進了京,可沒有在鳳凰縣裡風光呢。”
乞兒問的事倒也不是什麼難講的,小廝正講的上癮,也就告訴了他:“還不就是那位崔家旁枝的爺們,考了兩次都沒考中,在家裡又呆的煩了,就想到京裡尋些機會,我們家老爺念着總歸是一家子,就與他尋了個教書的活計叫他先幹着,待到了春闈的時候便再考一次,若是得中最好,要是這次還考不中,少不得要給他在衙門尋個差事。”
說到這裡,小廝壓低了聲音:“我們家老爺給他尋的是盧家,盧家幼子正要開蒙,便叫他去做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