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白睡到第二天早上十點鐘才醒來,好在平時從來沒有曠課過,偶爾翹課一次倒也無傷大雅。
坐在牀邊,她一邊梳理頭髮,一邊回想昨晚的事情,卻覺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似乎所有的記憶都變成了殘片,一點也組織不起來。想了很久,才把昨天的事情想了一個大概,就是自己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追了半天卻沒有追到,莫名其妙的到了水上報告廳,差一點就掉進了水裡,後來好像是被翠花給救了。
翠花?肖白忽然覺得有些離譜。作爲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她當然知道貓的智力水平和人類相比差多少,雖然翠花是一隻很聰明的貓,卻也沒有理由看出她正要踏入水中啊?更重要的是,爲什麼翠花就能救她呢,難道說翠花具有某種魔力不成。
就在這麼翻來覆去琢磨的時候,她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素來喜歡鬼神之類的東西,也許能有所幫助也不一定呢。主意拿定,肖白穿上鞋子,噔噔的走出門去。
齊悅這邊,也早就做好了做法事的準備,單等着天黑了。顧曉音她們幾個等在宿舍裡,眼巴巴的看着天邊的晚霞就是不肯變黑,不免有些焦急。歐雅倒是一副輕鬆的表情,似乎不是要去參加這個古怪的通靈儀式,而是去看一場電影一般無所謂。好容易等到八點半,天完全黑透了,宿舍樓裡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齊悅才揮揮手出發。
說是出發,其實也沒走多遠,就是來到了1棟的頂樓。按照顧曉音的想法,這1棟最好是有一間一直沒人敢住的宿舍,或者是封閉的雜物間也好,肯定就是作法的最佳地點了。可惜1棟裡似乎沒有什麼詭異的地方,看門的阿姨很肯定的說,這裡頭絕對每一間宿舍都住着人呢。想來想去,頂樓走廊盡頭有一塊挑出去的平臺,是給學生們曬被子的,大小夠幾個人坐着,正適合今天的法事,也就只好湊合了。
架勢擺好,齊悅卻不急着點燃,只是拿着一個小小的鑰匙扣東張西望的看了半天,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來:“今天她沒在這裡,看來很難請到了。”
“啊?”幾個女生都很沮喪的應了一聲。
“也不是完全沒戲,反正試試看吧。”齊悅示意大家坐下來,點燃了面前的七根黃色的蠟燭,氣氛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柳瑩瑩,你過來,我們談談好嗎。”嗖嗖的夜風中,齊悅輕聲的說着,溫柔的聲音卻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柳瑩瑩,我知道你在聽,我們沒有惡意,我們也是和你一樣的普通學生而已。”齊悅又自言自語一般的說着。
時間在沉默中一點點流過,小小的平臺上只聽得到呼吸的聲音,那些淺黃色的蠟燭已經燒掉一半了。顧曉音緊張的看看手錶,眼看就要九點半了,沒多久上自修的學生就會回來,她們就得趕緊撤退了。
“齊師姐,要不,我們明天再來?”方苗試探性的小聲問着。齊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答話。
“很好,你終於肯跟我們談談了。”齊悅忽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顧曉音她們明白,這個法事是真的要開始了。
“你好,我叫齊悅。”齊悅對這空氣說到。顧曉音她們一下楞了,因爲兩次法事都沒見過齊悅這麼來的。那她們是不是也要這麼自我介紹一番呢,誰也不敢妄動。幸好齊悅很快給她們解圍了,“這是顧曉音,這是歐雅,這是方苗,都是你們華堯大學的學生,也可以算是你的師妹了。”
方苗心裡暗自有些抱怨,不是說這種儀式上,不能讓鬼魂知道自己的名字的麼,這個齊師姐怎麼這麼大方全給說了……
“她們聽不到你的聲音,我會轉告她們的,好麼?”齊悅又對着空氣點點頭。這是上次歐雅給她提的意見,她們什麼也聽不到,整個儀式上就像木偶一樣傻坐着實在難受。
“我知道,你常來這裡?”齊悅很隨和的說。頓了一頓,轉過來對顧曉音她們說道:“她說是的。”
顧曉音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陰陽對話還加上一個翻譯,實在太怪異了。
“你在這裡徘徊,是想找些什麼呢?”齊悅又問。片刻,對顧曉音她們轉述到:“她說她也不清楚,只是很熟悉而已。”
“師姐,那你問問她,她當年是……”顧曉音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爲她想起來,請『碟仙』的時候最忌諱的問題,就是“你當年是怎樣死的?”
齊悅會意的點點頭,努力用平靜的聲音說到:“柳瑩瑩啊,你還記得,你那次去02教室,當時發生了什麼呢?”
似乎一陣大風吹過,蠟燭的火苗都猛烈的歪倒向一邊,地上的紙灰也飛旋開來,讓顧曉音不由打了個寒戰。
齊悅微微的點點頭,似乎在很認真的聽柳瑩瑩的講述,不時插上“嗯”、“哦”的口頭語。一旁的三個女生則是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望着七根蠟燭中間的小小空地:一小團紙灰正在那裡莫名其妙的飛舞着,低低的,慢慢的,卻始終不肯落下。
“好了,柳瑩瑩啊,我很明白你的感受……”齊悅頓了頓,似乎在思索最合適的表達,“我們要走了呢,再見啊。”
紙灰忽的衝到了半米多高,又忽然失去了支撐,很自然的緩緩飄落下來。
“好了,送走了。”齊悅依次吹滅了剩餘的幾根蠟燭,“我們趕緊走吧。”
“師姐,剛纔她說什麼來着?”歐雅一邊用報紙包好紙灰、燭淚,一邊問。
“她說,她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齊悅無奈的搖搖頭,“只記得自己走過西門那一片小樹林的時候,忽然就想要去02教室看看,那種念頭強烈得無從抵抗。走到02教室呢,裡頭一個人都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那裡幹什麼,只是覺得不想離開。一會兒之後,她看到了一箇中年男子,穿着古怪的黃色袍子,戴着一個象菱角的黃帽子,有些髒。正要開口呢,手腳忽然不聽使喚一樣,在桌子上胡亂畫起來。她覺得不對勁,剛努力站起來,腿就迅速的爬上了桌子,迅速的用揹包帶開始在吊扇上打結。她害怕了,大聲的哭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手腳卻有條不紊的整理着奪命的繩套。她很不想死,可又完全沒法反抗,到後來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了,什麼都不清楚,只覺得腦海裡那個男的在催她,催她快掛上去,怎麼反抗都沒法擺脫……就這樣,她成了一個孤魂野鬼。”
“有點嚇人……”方苗喃喃的說。
“別說了,馬上人家要回宿舍了,我們趕緊走。”顧曉音扯了扯方苗的衣袖,幾個人匆匆的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