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詭異的沉默成爲了他們兩個人最自然的相處方式,見莫森都覺得膈應的難受。他就不明白了爲什麼言淮安還能甘之如飴…
當飛機落地已經是晚上了。出了機場的那一瞬間。
陶清苒顯然很驚訝,“怎麼…不回洛城嗎?”
“你想回?”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陶清苒閉上了嘴。“我猜你不會想要追憶過去的,畢竟那段過去在你的人生裡是恥辱。”
她望向言淮安,眸色很淡,像是想在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很遺憾,她看不透也什麼都沒有琢磨出來。
“少爺。回公司嗎?”莫森仍舊坐在副駕駛座,側過身問了一句。
言淮安的視線卻一直落在車窗外,“不了。先回公寓。”
“好的。”
車子穿梭在繁華的城市街道,斑駁的剪影自他臉上掠過,車窗外街道上的浮動霓虹燈映亮了他漆黑的瞳仁。
亮色一略而過,快到令人捕捉不到。
車子穩穩停在了高檔公寓下的地下車庫。莫森扶着言淮安坐上了輪椅後,格外鄭重的對陶清苒說,“少奶奶。少爺就交給你照顧了。”
“…”
看着莫森上車的陶清苒,一臉的懵然。
照顧他?言淮安這種人。何時需要人照顧了?
“你打算讓我在這裡陪着你待多久?”
“你可以先走”陶清苒嗆了他一句,言淮安卻好像沒有受影響,反而還好脾氣的主動握住了她的手。格外認真道。“我怕我老婆太漂亮,被人拐跑。”
“…”說實話,他一句自然而然的老婆脫口而出,陶清苒的心臟抑制不住的輕輕顫了顫,就像是平靜的心湖被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激盪起了陣陣漣漪。
那抹異樣來的太突然,她竟一時忘了反駁。
等陶清苒回神,言淮安已經控制着輪椅離開,而手還相牽着,大腦下的指令是拒絕,可身體卻本能的順從。
跟着他上了樓,言淮安理所當然的下令,“我要洗澡”
“那你去洗啊”她跟看怪物一樣的看着言淮安,對方揚了揚眉,似笑非笑道,“我怎麼站?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讓你來是照顧我?”
她看了眼言淮安的腿,嚥了咽口水指着自己,“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吧?”
看他那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陶清苒眼角微微抽搐。
“我?”她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不可能,我纔不要幫你洗澡,你愛洗不洗,反正臭死的人又不是我!”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涼涼掃了她一眼,瞥見她臉上可疑的紅暈,黑眸暈開促狹的笑意,“你害羞?我們兩個人之間有必要嗎?你全身上下我都看過,我的你也不是沒見過,不止見過,你還摸過…”
“誰害羞了!”臉頰溫度逐漸攀升,斷然高聲阻止了言淮安將話題引向不可描述的境地。
“哦”他淡淡的應了聲,“沒有害羞更好,那幫我洗澡想來也不是什麼爲難的事。”
言淮安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看着他控制輪椅離開,陶清苒覺得心塞,這弄的好像就是她想多了一樣…
認命的跟進去幫他放水,餘光瞥見他不動如山的坐着,“你不脫衣服洗澡嗎?”
聞言,俊眉微微挑起,他深深看了一眼一臉無知的女人後,擡手開始解開襯衫釦子。
修長的手在浴室暖黃的燈光下如同一件被雕琢精細的藝術品,微微垂着的長睫遮住了眼眸中的暗色。
後知後覺的陶清苒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站起了身,尷尬道,“我先出去!”
彼時,言淮安襯衫已經解開了大半,露出若隱若現的腹肌。
在她急匆匆的離開時,被言淮安拉住了手,他用清冷的嗓音淡淡說着,“先別走,我脫褲子不方便,你幫我。”
“…”風中凌亂的陶清苒眨巴了下眼睛,僵硬的看向言淮安,似乎是在問,你是在看開玩笑嗎?
言淮安的表情再正常不過了,彷彿只是在敘述一個平靜的事實。
她微微眯起眸,腦子燒壞了吧?讓她幫忙脫褲子?
突然覺得那握着她的手溫度太燙,灼傷了皮膚,拼命的想甩開,“你自己脫!只是傷了腿又不是手!”
“我彎不下去,現在掛在腿上還打着石膏,讓我怎麼脫?”
“只是讓你脫一下,沒讓你幹別的。”
她也沒有想要幹別的好嗎!清透的眸憤怒的瞪着他,頓時覺得言淮安簡直是不可理喻!
“水涼了”言淮安倒是神色坦然,語氣幽幽的說了這麼一句。
陶清苒想,她這是有病吧?受虐癖?
蹲了下來,閉着眼,顫顫巍巍的去碰他腰間皮帶。
她又不肯睜開眼睛不得要領幾次都沒有解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後還是言淮安看不過去了,主動握着她的手扣住了皮帶係扣,輕輕一按就打開了來。
硬着頭皮幫他拔下了西裝褲,頭皮都發麻了。
“好了嗎?”
“嗯”其實言淮安無意逗弄她,只是真的不方便才讓她幫忙,現在看她緊閉着眼,蝴蝶翼在燈光下隱匿了一小片剪影,紅潤欲滴的菱脣,臉頰上兩抹如同胭脂般的紅暈,輕而易舉的就激起了他心中最深處的慾念。
眼看浴室熱水的霧氣漸漸繚繞出曖昧旖旎的氛圍,言淮安心念一動。
傾身上前,吻/住了兩片小巧的紅脣。
溫熱的氣息也只一瞬就將她包裹起來,陶清苒一怔,睜開了纖長的眼睫。
她想退開,言淮安早她一步攔截住她的動作,大手緊緊扣着她後腦勺。
原本淺嘗輒止的吻變得纏綿而悠長,他撬開了緊閉的牙關後,長舌掃蕩過口腔,捲走了她本就清淺的呼吸。
所有的嗚咽聲被他盡數吞下,她伸出手去推,入手觸感卻滑嫩又堅硬。
睫毛微微顫動着,像是正在經受風雨摧殘的蝴蝶。
其實…
讓她沉淪的不是言淮安多嫺熟的吻技而是她睜開眼看到的那個不一樣的言淮安,溫柔、專注、還有…隱晦的深情…
她快喘不過氣來了,言淮安才戀戀不捨的鬆開了她。
目光落在她被蹂/躪過後紅腫的脣,脣上還踱着一層淺淺的水光,言淮安眸色暗了暗,喉結輕滾。
好半晌,他才啞着聲壓抑着最原始的反應,“對不起…”
“你出去吧,接下來我自己就可以了”他下了逐客令是因爲…一時情之所至,他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陶清苒。
是怕了,怕看見她眼底的厭惡和抗拒,儘管過去這種事做的並不少,可他丟了陶清苒兩年,現在他也變得小心翼翼了。
怕惹怒了她,她會再次消失。
有時候,言淮安執拗的想,要不一起去死算了,死也死在一起,免得他牽腸掛肚。
他不想…
不願意一個人活着,永遠忍受別離的痛苦,明明知道她活着,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手抓緊了輪椅的扶手,眼裡一絲黑氣縈繞,良久,陶清苒都僵着沒反應,大腦已經因爲剛剛的事而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一聲輕笑將飄飄然的她拉回了現實,言淮安看向她,長指眷戀的撫上她因爲剛剛的吻而變得緋紅的臉蛋,眼底有不顧一切的執拗和瘋狂,最終沒入黑暗,他無奈一笑,“其實我很想毀了你的,從以前到現在,我都很想毀了你…”
猛然回神,她拍下了言淮安的手,盯着他的神色較比重逢的那一夜更加冷沉淡漠,“言先生,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自重!”
“滾。”他垂下手,溫漠的棱角泛着寒光,彷彿剛剛的溫存只是她的錯覺,不帶一絲感情的吐出一個字。
讓她滾。
然後…她就真的滾了。
可是陶清苒並不知道,她走後浴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原本僵直的背脊瞬間就鬆垮了下來,鮮少有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了迷茫和脆弱,喃喃道,“你不知道我多想親手毀了你,免得你成爲我的弱點,可是…”他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我捨不得…”
他剝落了身上的衣服,挪動到浴池,背部和胸口均有蜿蜒的傷痕,像是醜陋猙獰的蜈蚣盤根錯節的盤踞在他身上。
不敢當着她的面更衣,怕的就是被她看到了他最不想讓陶清苒看到的陰暗面。
等他出來,他以爲陶清苒已經被他反覆無常的態度氣走了,卻沒想到會看到她乖巧的趴在了躺椅邊。
曲着長腿坐在柔軟質地上好的羊毛地毯上,落地的檯燈亮着暖黃的燈,暈染開的光圈將她緊緊包圍。
白皙小巧的臉蛋一半枕在臂彎處,墨發隨意的垂在身後,誘人的脣微微張着,恬靜又可愛。
控制不住體內躁動的心臟,輕輕攏着遮住她臉頰的長髮,言淮安的心思千迴百轉,目光盯着露出的優美的脖頸,真是纖細,他好像只要一隻手就能扼斷她的脖子。
這麼想着,他就真的要這麼做,還沒落下又觸電般的僵住,良久,才轉而落到了她肩上,這種矛盾的心理讓言淮安的眼色愈發深邃,“你尚且活在溫暖的光明中,我怎麼敢對你坦白,你說我自私,這多不公平…”
不公平的是我愛上你時,你卻註定不是我的。
眼底隱隱泛起了晶瑩,潮溼了眼眶,他半是自嘲半是迷茫的說,“我要是再自私一點,把你也拉到地獄,多好…”
傅墨若說如果是他的話,他不會走到這一步,他寧願讓心愛的人跟他一起陷入危險,一起面對死亡。
不行啊,他做不到。
畢竟他愛上陶清苒時,她就是站在陽光下朝着他言笑晏晏,他不捨得去破壞這份平靜的美好,也不想去戳破這層幻境,他怎麼可以將唯一的救贖也拉到跟他一樣的境地裡?
“我寧願跟小偷一樣竊取不屬於我的東西,也不想讓你知道所謂的真相。”言淮安說出的話格外堅定又執拗,落地臺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竟萌生出一種詭異又畸形的歲月靜好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