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閣。
竟不是哪個府邸的千金?若是京城中人,又爲何住在客棧?方纔年老男人身後的男子又上前,向店小二打聽情況去了。
“回老爺的話,並不清楚這兩個姑娘的來歷。但小二說,聽口音是本地人,已是住了四個月了。”那男人一聽,看着隨從。四個月?竟住了四個月?兩個人能在從香閣這種地方住上四個月?這是不知哪個地方的富紳家的子女了吧。
“他們兩個住在一起嗎?”男人撇了撇嘴,自己似乎是問了句廢話。這種地方能住上四個月已經是尤爲富有了,還能住上兩間嗎?
“回老爺的話,住在三樓。兩個不同的房間。”嚯~嘖嘖嘖嘖,還真是兩個不同的房間住了四個月?這富紳可是夠富了。
“姓什麼叫什麼知道嗎?”
“姓金,似是一對姐妹。”男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姓金?京城八大家只剩下兩家千金未嫁,一個癡傻,一個未到年歲。即時本地人,誰家千金能在客棧住上半年?男人對這兩個姑娘更感興趣了。
翌日午後,男人攔下了正要給兩位送吃食的店小二。端着餐盤進去了。
“您是?”首先看見男人的是允姀,愣在了一旁。隨着是媞媱聞聲回頭,一臉思索的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店老闆?可自己二人何德何能讓店老闆親自來給自己送躺吃的?
“姑娘可願與我進宮?”
“進宮?”
“我與長姐已是有了婚配的。”允姀上前一步。
“可若是我強行帶你們進宮呢?”說着外頭就進來了一羣人。媞媱和允姀呆呆的看着這一羣人,自己真的是被盯上了。
“你若不願進宮,我不強求。可是她,我必須帶走。”男人衝着允姀說着。兩個人卻是有着不一樣的風姿,可自己只能選一個,那自己一定要這個紅衣女子。這種不被塵世紛擾的氣質,當真難得。可若說另一個姑娘,倒像是自己失蹤已經的女兒。
媞媱和允姀都知道,這一關是過不去了。今日就算自己不去,也會被架進宮。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姀兒,你先…”話還未說完,允姀就開口道:“寧兒處處陪伴着長姐。”
此宮非彼宮。
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男人每日下了朝,都回來悄悄這二人。
“皇后娘娘,宮外有一姑娘求見,說是要告於您一位,與您而言重要之人的平安。”此時的皇后娘娘,修剪着花枝,孤獨但充實的過着自己的晚年時光。自雲妝失蹤,自己和皇上大吵了一架之後,快一年了吧,皇上再也沒去看望過中宮皇后。
“放肆,豈是什麼鄉野村姑都能來叨擾皇后娘娘,擾了皇后娘娘清聽?還不快打發了?”身旁的姑姑發話了。快一年了,皇上再未來看望過娘娘,宮中一幫聒噪的美人兒們沒一個是來真心希望娘娘好的,盼着皇上將冊寶收走,這萬一又是個被哪位娘娘收買的來刺激皇后娘娘的,那真是不成。
“無妨,讓她進來吧。”皇后娘娘倒是看得開。媞媱鬆了口氣,從容地走進來,站定,行大禮“民女拜見皇后娘娘,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回頭瞧了一眼,呦,這可不是什麼鄉野村姑,指不定又是哪個隱居山林世外高人家裡的閨秀,誤打誤撞的讓皇上給帶進宮了。只是如此的雲淡風輕,怕也是略微認同姑姑的話的。
怪不得皇上那般興師動衆。
那日,皇上微服出訪,翌日再次出宮,只爲帶回兩個華衣女子。
“你可是想好了,本宮的耳朵可不是誰的平安都能聽的。”皇后娘娘繼續修建自己的花枝。
“大概一年前,民女有幸遇到了一女子。她被迫出嫁,卻在途中慘遭暴徒流民的襲擊,不幸與護送官員走散。在山中迷路,幸得家兄相救。”媞媱在賭,若是皇后娘娘連見她都不見,那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顯然,她賭贏了,至少有了一半的希望。
皇后娘娘不動聲色,剪刀無情。盆栽裡最好看的一朵牡丹花,無聲的落在了桌子上。
“你可是要想好了,若是你利用雲妝在此胡說八道,混淆視聽。本宮就算是要了你全族的性命,也不足以換回雲妝!”皇后娘娘看着桌子上的牡丹,放下剪子。
“民女的父親原是京城中略有名氣的教書先生,名喚金玉正。母親是陳氏繡坊的一名普通秀娘,名喚陳昱寧。自父母親婚後,便深居山林再不外出。”身旁姑姑立刻心領神會,帶人出宮去查了。
“你繼續說。”
“民女上頭有兩位哥哥,下頭還有一位妹妹。大哥哥二哥哥都已婚配,家妹便是被民女連累一同被帶進了宮。雲妝林中迷路,幸遇哥哥相救照料,便在家中住下。這一來二去,哥哥與雲妝性情相投,心生愛慕,在不久前已完婚。”
“放肆!公主豈是什麼人都可以娶的!”皇后娘娘先是驚訝,然後便是大發雷霆。隨即便嘆了口氣:“罷了。雲妝若能幸福便好。許是上天有意,讓她逃離了那場賜婚。你那哥哥真能,對雲妝一心一意嗎?”
“皇后娘娘恕罪。雲妝與哥哥完婚,家中才知道他是當今的公主殿下。卻也不能因此理由便要雲公主與哥哥合離。家中知道了雲公主的身份,對雲公主便更是禮遇有加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來?只是爲了與本宮報個雲妝的平安?怕是有事相求吧。”
“這便是民女此來的目的了。不瞞娘娘,民女已經婚配,卻不料被皇上帶進宮中。民女是想讓娘娘助民女與家妹,從宮裡出去。”媞媱漸漸的鬆了口氣,事情是有希望的。
“本宮有意派人跟隨你去你家中看望雲妝,只要雲妝過得幸福,本宮自然是高興的。只是本宮無法助你們兩個都出去。一來,與本宮而言,也是要留一人在宮中的,以免你對本宮說謊本宮日後卻再也尋不到人。二來,你切莫指望本宮將此事告與皇上。若真的告訴了皇上,皇上也定會派兵將公主迎回。你更不可能指望本宮告訴皇上你哥哥是額附,便要皇上斷了將你納進宮的想法。若真的告與皇上,你們全家,便只有死路一條。”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即便是仰仗着馨水這個地方,還有數萬百姓,自己身爲馨水的長公主,不可能棄百姓於不顧。
“多謝皇后娘娘相助,待民女與家妹商量,便給皇后娘娘答覆。”媞媱起身,退出了皇后寢宮。
皇后娘娘看着這姑娘頹靡的背影,竟也有人拒絕皇上好意不願進宮。真是新鮮。那皇上便是更喜歡了。
只有五日的時間考慮。
月色清朗,可自己內心此時很不清朗。媞媱沿着月光一路回了自己住的宮落。
“長姐,怎麼樣了?”允姀早就在宮門口候着了。
“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複雜,皇后娘娘很溫厚。也願意助我們出去。”只是…媞媱輕輕的嘆了口氣。
“那便好,那便好。”
“待娘娘派出去查實父親母親身份的人回來以後,便可以護你出宮。城北的那家陳氏繡坊便是聯絡點,到時想盡辦法……”話未說完,被允姀打斷了。
“護我出宮?爲何是護我出宮?姐姐呢?”
“你我二人,只有一人可以出宮。一來,皇后娘娘擔心若我們都出去,怕是沒有云妝的消息了。二來,皇上本就喜歡的是我,送你出去皇上必不會起太大的疑心。得了雲妝的手諭便來接我。這是萬全之策了,這是命令,不得違抗!”
“長姐,不可!我懷着身孕,等待準備萬全的時候,我怕是已有五個月了,行動不便如何擺脫他們。二來,正如你所說,皇上喜歡的是你,若是我真的出宮,那皇上必定心中戒備,有所防範,到時你再出去可就來不及了!但是皇上不喜歡我,且我又懷着身孕不可對我有多少處罰。三來,你是馨水的長公主,而我只是太子殿下的女人罷了,太子妃沒了子翛再娶一個便是,可長公主沒了可再沒有了。長姐若拿着長公主的身份壓着我,那我便也以太子妃的身份對長姐不敬了!這纔是萬全之策,並非長姐所說。不要再爭了!”
“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要我留在宮中!”媞媱萬般無奈,允姀懷着近五個月的身孕,自己竟不知?
“皇后娘娘?那我現在就去問皇后娘娘!”允姀說着轉身就要走,被媞媱一把拉了回來。
“不爲別的,我爲了我腹中孩兒也不可如此的顛簸!”媞媱輕輕的將手,附在了允姀的肚子上。這麼一摸,真真是圓鼓鼓額的肚子,可這真不像將是五個月的肚子。
“你懷着身孕,爲何大家都不知道,還要陪我出來。”
“姐姐一人出來,我也並不放心。且那時剛剛有孕,自己也並未在意。想着最多半年最多在我生產前怎麼也會回去了,卻不想發生了這檔子事。姐姐若是能出去,便不要再回來了,允姀不怪長姐,此番倒也算是還了姐姐的救命之恩。”說着便跪在地上,行了大禮。就算是永別,也萬不可斷了這份情誼。
“快起來。事情還有轉圜,況且你懷的可是馨水的皇長子。我自會想辦法,這段時日,你且先安心養胎。”媞媱將允姀扶回了牀上,自己也回屋子裡睡下了。她心裡清明的很,哪有什麼辦法,皇后娘娘的話很明白,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允姀一同離開的。
幾夜無眠,五日的日子,很快。
“金姑娘,皇后娘娘叫您去上一趟呢。”媞媱看着皇后宮裡的掌事姑姑:“好。”允姀上前,看着媞媱,微微點了點頭。看着媞媱離開,允姀緊追了幾步,抓着門框。自己出去,是一萬個不方便的。更是不能讓長姐一輩子困在這裡,此番,便是還了長姐當年的情了。同樣是四四方方的天地,心態放寬,哪裡都是一樣的,對吧,允姀。
到底還是皇后娘娘,媞媱僞裝的又好,宮裡頭認識這張臉的人也實在不多,出宮過程,很是順利。
可甩了兩名隨從的過程,並不順利。
此時的兩名隨從已察覺端倪,繞了半日,連城中都沒繞出去。媞媱無奈之下只得帶他們去了陳氏繡坊,繡坊老闆一看便知情況,陪着演了半晌的戲,店小二纔將這二人困住扔進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