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折騰了大半夜,回到馮景軒家的時候白穆連澡都不洗就倒頭大睡,馮景軒本想拽他起來,但看到白穆疲憊的樣子也就算了。
第二天的中午,白穆才醒過來,洗完澡之後覺得渾身上下都舒暢得不得了,似乎又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白穆伸着懶腰走到客廳,看到了馮景軒正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研究着放在面前茶几上他昨晚撿來的銅幣,旁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而電視機上播放着午間新聞,正好播放到昨晚白穆親眼目睹的那場兇殺案。
昨晚的死者,是一家古玩店的店主,叫張繼。
在古玩這一行裡面混的,或多或少都會因爲某些原因招人記恨,或奪人所好或不願割心頭肉或倒賣贗品,但是去到殺人這一層面倒是很少,這得多大仇啊。
白穆皺起眉,走到馮景軒身旁坐了下來,疑惑道:“哥,怎麼樣?研究出了什麼沒有?這串銅幣的市場價是多少啊?”
馮景軒把桌子上的五枚已經拆散的古幣一一翻了個身,白穆湊近一看,發現五個古幣都是背面朝上。
“這五個古幣,從左到右依次爲順治到嘉慶時期的古幣,而這背面上的字,就是判斷這些古幣價值的關鍵所在。”馮景軒說着朝白穆看了一眼,順便把一旁的電腦推到了白穆面前給他:“至於價格,你自己看!”
白穆湊近電腦,上面是馮景軒已經蒐集好的資料,看來馮景軒是想白穆趁此次機會讓他順道學習一番。
白穆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銅幣面上的字,順治通寶古幣上面,穿孔左邊是上下寫的“一釐”,右邊是“同”字,按照古時的書寫次序,應該是“同一釐”。
“同一釐。”白穆順口唸了出來,緊接着眼睛盯着電腦屏幕,一邊滑動鼠標一邊認真搜索着這三個字眼。
“同”即是在大同鑄錢局所鑄造的銅幣,“一釐”則是當時的流通價值,值銀一釐,表明當時錢與銀的比價。按照不同的品相排比,如今的市場價在1000到6000不等。
剩餘的四枚銅幣分別是康熙通寶背大臺、雍正通寶楷書小平背寶南局、乾隆通寶背漢文“二十四年”、嘉慶通寶背天下太平。
有了剛纔的規律,白穆也很快地知道了後面的字所代表的意思,價格也就估計出了個大概。白穆得知價格之後,慣性地吐了句髒話,誰能想到,要了人命的這幾個銅幣,也就值個萬把塊呢。
馮景軒在一旁冷笑了一下,開始揶揄起了白穆,他說:“這古幣按照市場價來算是值這麼多,但是古玩行業裡面總有各種莫名其妙的有錢人願意出高於市場價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價格來購買古玩。”
白穆一愣,憶起了昨晚馮景軒說的話,有人讓柏然尋找五帝錢。
“你昨晚說的有個人找柏然尋找五帝錢,他們出價怎麼樣?我們是不是可以拿這串銅錢去試試?”白穆試探性地問道。
馮景軒望向了白穆,一臉嚴肅:“他們出的價格確實比市場價要高出很多,不過你這種嗜錢如命的性格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過來,剛從鬼門關回來就忘了,什麼時候丟了性命都不知道!”
白穆覺得馮景軒有些不可理喻,他加大了點聲音道:“有人願意高價買,我們就去試一試有什麼不可以?!我可不想一輩子都靠你養着,說不定賣了這幾個小玩意,我就能吃一輩子了。”
“你少來了,我說你雖然平時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但你的腦筋鈍到這種地步真是讓人驚訝。我問你,你會願意花一百塊去吃一碗普通的白米飯嗎?”馮景軒問道。
白穆看着馮景軒,蹙眉思索幾秒後回答說:“如果我很餓,又只有這一碗米飯的話,也許會!”
“那就對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空穴來風的。”
白穆聽了之後眉頭一皺,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這背後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馮景軒點了點頭,開始跟白穆說起了那個出高價讓柏然尋找五帝錢的人。
那個人叫徐峰,是一個“跑道兒”。所謂“跑道兒”,說直白點就是古玩中介人,靠着幫人有目的地尋找古玩。找到買家需要的古玩後,便讓買家、賣家和中介人三方面對面進行看貨、交易,如果交易成功,“跑道兒”則能從買賣雙方手上各賺取一筆手續費,這種方法是正規的,古往今來都是這個規矩。
但是古董行裡的奸詐之人不在少數,許多人都是靠着“跑道兒”找到好貨或買賣家,然後看貨交易時故意假裝不合適,事後再私下跳過“跑道兒”進行交易,省下手續費,這叫“抄後路”,是喪失職業道德的行爲,在古董行裡是非常不恥的。
爲了防止買賣雙方“抄後路”,有些機智的“跑道兒”找到貨後,會先跟賣家談好一個價格,然後不付款取走貨物去交易,這叫“活拿”。
“活拿”的好處不僅能夠保障“跑道兒”的利益,還能通過將貨物賣高價來賺取更多的錢,保證了賣家的最低價後,多出來的全歸“跑道兒”所有,行里人稱之爲“戴帽兒”。
而徐峰,就是這種擅長於“戴帽兒”的人。
白穆豁然開朗,像徐峰這種懂得精打細算的人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所以如果他出高價尋找五帝錢,那麼那個背後的買家的價格只會更加高。
緊接着馮景軒的話讓白穆更加大
吃一驚,他說:“徐峰尋找五帝錢,一開始出的價格也只是市場價,但是因爲長時間都尋找不到合適的,逐漸就漲到了五十萬,這背後的買家出價之高可想而知。”
“一串市場價上萬的銅幣,花上百萬來買,確實很不正常!”白穆又結合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來想,如果是爲了幾十上百萬要一條人命,其實也說得過去,但是再細想,卻又覺得不太對勁,別人爲了這些錢可以殺人,但是張繼寧死不屈只是爲了錢,那就說不過去了,雖然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但是張繼的舉動並不像爲了錢!
白穆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馮景軒,馮景軒也表示認同,他點了點頭,拿起了一枚銅幣放在眼前說:“其實,關鍵應該就在這五帝錢上,我覺得,這裡面應該藏着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絕對勁爆,不是幾百萬就能夠搞定的。”
白穆此時才猛然明白過來馮景軒之前的話,他之所以讓自己別打這銅錢的主意是有道理的,一串隱藏着秘密,會招來殺身之禍的銅錢,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敬而遠之最好不過,別說拿出去引人耳目,就算是揣在手裡都會讓人惴惴不安。
但是退一萬步來說,白穆就算不打這銅錢的主意,他還是因爲張繼死之前的舉動而想弄清楚這背後的事情,這就像是長在心裡面的一根刺,如果不想辦法拔掉,永遠都不會舒服,而拔掉的唯一方法,似乎除了把事情調查清楚,別無選擇。
“好了,現在古幣這件事也已經告一段落了,我們來談談別的吧。”馮景軒一邊把桌子的五枚銅幣用紅繩串號,一邊看似無所謂地對着白穆說話,這卻讓白穆猛地一個顫抖,他覺得有點大事不妙了,於是站起來就要溜走。
“你走一個試試!”馮景軒的話依舊淡定,但是聽起來卻帶着無法抗拒的威嚴,白穆差點就覺得自己要轉身跪下,然後哭着說“我再也不敢了!”
“行行行,誰讓你是我哥呢,我就坐這裡,你要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吧!”白穆知道馮景軒要說什麼,也深知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爲實在不該。
“教訓你什麼?你自己都奔三了,又不是小孩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就給你提個要求,以後別不接我的電話,別玩失蹤,我擔心死了倒無所謂,阿姨可折騰不起!”馮景軒口中的阿姨,就是白穆的母親宋秀荷。
白穆心一頓,被馮景軒的話說得既有些小感動又有些慚愧,他嘟囔道:“我還風華正茂,我還風華正茂呢。”說完這個,他站起身,拿出手機,“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走了兩步,聽到身後的馮景軒笑了兩聲,道:“誒,我跟阿姨說你這幾天都在我這呢,你可別說穿幫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