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開始了新的工作,日子過的比她想像的要快得多。雖然向南之前發信息說“剛剛開始”,但這一整個七月過去了,八月都已經初見端倪,顧北卻再也沒有得到向南的任何音訊。他消失的就好像十年前那麼幹淨、徹底。或許是因爲顧北換了新號碼他聯繫不上也說不定呢?總之,日子還在平平淡淡的繼續着。
新的工作是在一家廣告公司,顧北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開車接送老闆去各個場合赴宴,看起來像個司機,但卻是顧北十分樂意的,因爲她不想在酒桌上喝一滴酒。總要有個像樣的理由才能讓客戶放過如此美麗的女人。即使她不喝酒,老闆還是喜歡帶着她出去應酬,酒桌上有這樣一位美女作陪哪怕是坐在那裡不說話,都讓客戶覺得自己的公司上了一個檔次。顧北覺得應酬只要不碰觸她的底線,還能有個吃飯的地方,免得她回家一個人孤零零的吃泡麪,她還是願意在酒桌上做個瓷實的“花瓶”。
今天下午顧北像往常一樣把老闆的車停到樓下等着他,老闆上了車告訴顧北目的地以後就開始在後面閉目養神,積蓄能量準備戰鬥。看樣子對方要麼就是他十分重視的大客戶,要麼就是十分難纏的甲方。
顧北和老闆之間在赴宴這件事上一直有種默契就是老闆從來不提前告訴顧北要見的客戶是誰,因爲他知道她不關心這個,即使在酒桌上當面介紹過轉眼間顧北就叫不出對方的名字,所有吃飯的人顧北都統稱爲“領導”。
停好車顧北像往常一樣走在老闆的右後方,老闆和服務人員說了預定人的名字,她們查過以後將他們兩個帶到了“□□”包間。
顧北瞄了一眼這名字心裡想:“high點這麼高的名字,對方要麼是個大企業要麼是個國企、央企之類的。”
服務員剛一推開門,老闆就像川劇變臉一樣調出了一個喜笑顏開的臉譜,要是一般人站在他旁邊肯定不適應,前一秒還像包公一樣後一秒就變魏忠賢。不過,對於顧北來說早就已經見慣不怪了。
“莊總,您好啊。”
老闆此話一出,顧北就定在了原地。
“李總,您好。”莊懿軒倒是面不改色的迎了上來。
看着他們互相用彼此熟絡的商業模式打着招呼,顧北心裡好後悔沒有提前問清楚今天是和誰吃飯。
“顧小姐,你好。”
莊懿軒很紳士的和顧北打着招呼,顧北也不能跌了份兒,伸出手和莊懿軒問好。
坐定以後,顧北看出來今天是莊懿軒做東,甲方做東的場面本來就不多見,何況是這種大集團。
對方算上莊懿軒一共來了兩男兩女,其中一男一女顧北以前在集團的時候打過照面,但不熟。另外一個女孩兒顧北連見都沒見過。經過一番介紹顧北知道那個女孩兒是自己走了以後補了自己的空缺,看着她對莊懿軒悉心照顧的樣子,顧北不得不承認這個秘書比自己稱職多了。
“李總,您可真有眼光,把我們集團秘書中的定海神針招了過去。要不是顧小姐自己請辭,我們可捨不得放走她。”莊懿軒端起酒杯先給顧北和她的老闆戴了頂高帽。
“莊總,您這樣說,這杯酒一定要我李某人敬您。感謝您高擡貴手啊。”
李總也是個場面人,場面上的事自然也不會讓別人挑出什麼來,他一個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大家似乎都喝到了所謂的high點,顧北一個人陪着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剛想得空出去一下,莊懿軒的新秘書端着酒杯直奔她就來了。
“顧小姐,久仰大名,聞名不如見面啊。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漂亮。”
“謝謝。”
顧北不是不想讚揚她,只是顧北更清楚,她的重頭戲還沒開始呢。
“顧姐姐,可以這樣叫你吧?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親切,像我的姐姐。”
看着她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顧北只能尷尬的點點頭。
“我人年輕,不懂事,在莊總身邊很多時候都照顧不周,他都擔待着我。我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和姐姐討教討教,如何能讓自己也變成集團秘書裡的定海神針。所以這杯酒,你可以不喝,妹妹我先乾爲敬。”
她一仰頭,酒順着她的喉嚨就下去了。反倒讓顧北騎虎難下,人家把話都說到家了,要是自己不喝好像故意難爲這個“妹妹”一樣。顧北在心裡想着,莊懿軒是在哪淘來的這麼厲害的角色。
她剛端起酒杯,莊懿軒走了過來:“顧小姐,我有一些之前工作上的事情想了解,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顧北當然知道莊懿軒是當救兵來着,立馬起身回答到:“莊總有什麼要詢問的,儘管開口,我知無不言。”
莊懿軒欠了半個身子,顧北禮貌的點了下頭,兩個人一起出了包間。
在外面顧北長舒了一口氣:“謝謝你。”
莊懿軒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聳了聳肩膀。和莊懿軒共事四年,顧北知道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喝多少酒都不會臉紅,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喝醉過。
“客氣什麼,筱鈞人很能幹,就是有些爭強好勝。”
“看得出來,是個有衝勁兒的好姑娘……而且對你好像也不錯啊,識貨的別錯過。”
顧北鬼使神差般地說出了後面這一句,連她自己也沒料想到。莊懿軒的臉上也有些許訝異,轉而笑了笑。
“弱水三千只飲一瓢。顧北,你懂嗎?”
“咱們好像在外面很久了吧?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顧北閃爍其詞的假裝自己沒聽見莊懿軒的那句話,推開門兩個人重新走回包間。
“莊總,您可回來了。您手下都是精兵悍將,求您快招安吧,我李某人絕對投誠。”
李總臉紅紅的看起來的確有些喝多了,雖然久經沙場,但光筱鈞一個人連着三杯“美人敬酒”,他就已經雲裡霧裡了。既然已經有人歸降,這酒自然是沒多久就散了。
莊懿軒一行四人,坐着商務車離開了。顧北手扶着老闆,心裡還想怎麼給他弄回車裡,誰料他看見車走遠了,自己就站直了身體。
“總算走了。”
“老闆,您……”顧北驚訝的看着老闆的精神抖擻的樣子。
“我沒事,你老闆我幹什麼的,開廣告公司,沒有點兒酒量敢幹嘛。人家是大公司,你不告個饒服個軟怎麼可能有完,而且主要不是喝酒是簽單。走吧!等着明天公司進賬。”
顧北依舊跟在老闆的右後方,她忽然覺得能做到老總級別的人確實都不是吃乾飯的。
第二天顧北剛進辦公室,同事們就拿着手噴綵帶朝着顧北身上一頓狂轟亂炸。顧北雖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揣測應該是昨天的事情談成了。只是這功臣也不是自己,看着同事們的熱情,她反倒覺得受之有愧。慶祝儀式結束後,顧北敲了敲李總辦公室的門。
“李總,您找我?”
“嗯,昨天的單子搞定了。你功不可沒!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獎勵?”
顧北聽着老闆這樣說更加心虛了,外面的同事不知道真實情況也就算了,老闆這樣說不是讓顧北無地自容嘛。
“老闆,我哪有什麼功啊,更別說請賞了。您這樣說是在批評我嗎?”
顧北的話逗樂了老闆,他是真心實意的想感激一下顧北,因爲他知道沒有顧北,莊懿軒就不會用他們的廣告公司。這一點在昨天的飯桌上,他就已經確認了。
“顧北,我是真心的。雖然你沒喝酒,但畢竟和他們有情誼在,多少都會幫助到這單生意的。你來公司一個多月了,也沒好好的休息過,這樣吧,給你三天帶薪假期。”
“三天?連着週末不就是一共五天?”
老闆點了點頭,顧北表面上淡定的和他說着謝謝,心裡早就放開了煙花。要知道在廣告公司,不是春節,哪有什麼節假日的概念啊。簡單的說大家基本上都是“五加二,白加黑”。顧北在心裡拜了拜各路神仙,卻忽然想到自己真正應該感謝的是莊懿軒。
她打開手機在莊懿軒的電話下面輸了兩個字,但還是刪掉了。她和他之間好像說再多的感謝對於顧北來說都有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既然在莊懿軒的世界裡自己已經選擇了反面角色,索性就把這個忘恩負義的形象演到底吧。
下班以後顧北和大家告別,她能感覺到每個人投射過來的羨慕眼光。只可惜她這尊泥菩薩也是在高人指點下才勉強渡河,眼前的這些人要想走上康莊大道,只能靠經理辦公室裡那尊大佛了。她剛邁出辦公室的門,就聽見經理的聲音:“看什麼看,你們要是能拿回個百萬預算的全年合作,也是這待遇。”
百萬!顧北心裡一驚:“莊懿軒竟然和廣告公司簽了一個這麼大的單!他要是知道這百萬的單子就換來了自己五天的休息一定會覺得不值吧。”
顧北難得休息,她先去木子那報個道。剛到店裡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四處環望了一下,但就是說不出究竟少了的是什麼。
“你看什麼呢?我這店裡藏着金子?”
木子一句話就暴露了暴發戶閨女的本性。
“要是真有還能等着我嗎?我總覺得店裡好像少了什麼,但又說不出少了哪一樣東西。”
“是Alan,他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顧北見木子的神情有些落寞,便上前安慰她。
“別難過,他有個好的歸宿也挺好的。你也會有你的生活的,你們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是啊,我就是有了新的開始,才放他走的。”
顧北一聽這話,木子絕對是有了新戀情,她怔怔的看着木子,木子的臉剛纔還烏雲密佈轉眼間就是雨過天晴。
“他去幫我爸爸搗騰煤炭了。”
顧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木子是把Alan據爲己有了。也是,誰說“賣身求榮”只能是女性的專利。直到商場關門,木子都在給顧北講述自己是如何用一己之力脅迫她爸爸媽媽就範的。
原來木子早就和Alan暗渡陳倉,只是怕家裡反對所以一直沒有公開。可她爸媽不清楚狀況,一個月內安排了十場相親,她實在受不了,就拿着剪刀說自己要去當尼姑。她爸媽自然是嚇壞了,木子看準時機一舉攻破了她爸媽的心裡防線,Alan這才晉升爲準女婿。木子還告訴顧北以後不要再叫他Alan了,他叫宋翔。
顧北想要拉着木子去慶祝一下,只可惜她現在正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時候,恨不得分分鐘守在宋翔的身邊,關了店把顧北送回她媽媽家就開着車絕塵而去。
戀愛的人世界就是那麼小,只能裝下她和他。